第三百三十九章 神级文明？

　　11月27日的夜晚周长青造访长城防区，在公馆聊天时他讲到了这种迷梦平原的瘟疫诅咒。王辑对他的论调感到莫名的熟悉，他想起了大学时和同学们讨论科幻小说的日子，神级文明的用词，更是让他有一种恍如隔世感。

　　倘若神明真的可以解读为神级文明，那么真理的存在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厌倦了那种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猜测，总不会让王辑直到有一天达到猎人一定的高度，文明发展到所谓神级文明时，再看到什么新的危机，如果再出现什么神明满地走，顶级议员不如狗的情况，王辑希望自己这个故事尽快结束，没有目标，没有终点，这样活下去的话太累了。故而他很平静地问道：“它们真那么厉害，何不直接把星球抹除，这样更痛快。”

　　“物质。”

　　周长青提醒：“它们需要物质。”

　　“物质？”

　　王辑重新审视了这个词汇。

　　“没错。它们需要物质。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它们确实需要物质。”

　　周长青开始叙述一个他所知道的事实：“我们在得到未来宇宙有关我们民族的文明遗产时，得到了他们一系列的超膜宇宙观测数据，在他们所处的时间里，几乎每分每秒都会出现维度跌落，那种感觉真是说不上的奇妙。你在阅读数据时会有一种感觉，一个宇宙就好像是超膜上的泡沫，针一扎就没了。未来的我们民族对这个现象感到很困惑，换做现在的我们也同样困惑，我们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王辑耐心静听。

　　“在未来的他们除此之外，还在宇宙中发现了很多文明遗迹。宗教，信仰，生存的意义。等等。智慧生命无一不是如此，当学会思考时就会探索一切终极的意义。我们在记录中发现，他们在某个引力混乱的星域发现了一个宗教文明，这个文明用数万年的时间与神明沟通，只为翻译出一位神明在某一天里，向他们絮絮叨叨传达出的话。在这份翻译里，不止一次神明对宇宙物质的消耗感到了担忧，它可能会因此离开那片星域，甚至离开这个宇宙。”

　　周长青回忆道：

　　“神明会忧虑物质的消耗实在让人意外，但这个事情告诉我们就像生物需要食物一样，神明也需要物质的陪伴。如果物质消耗对神明没有影响的话，他们断然不会有这样的忧虑，假设它们的心态就像我们必须整治雾霾一样，那么很好，它现在堕下神坛了。它身上的生命属性显然已经盖过了其神性。”

　　“这就是你把神明翻译成神级文明的理由吧。”

　　王辑问。

　　“对。差不多就是这样。”

　　周长青点头道：“那么问题来了，如果用异常野蛮的暴力直接去摧毁低纬度文明家园的话，以它们的能力让地球完全蒸发掉也不是件难事。但是再未来遗产中的观测记录提到，猎人们所在意的诸神似乎对物质有一种执念性的保留，超膜观测可以发觉无数次维度的跌落，然而对物质空间，却有一种难以想象的力量保护，任何可见横跨星域的物质层面高等文明，似乎都在抹灭了，深远的宇宙中到处都是他们遗留的痕迹，它们挺过了一切自然灾难，但最终没有逃过疾病。这也是为何人类感觉到宇宙荒凉，因为聪明的邻居率先走出家门，率先死去。”

　　“……”

　　王辑不说话了。

　　“我们认为星域级别的文明对物质的掌握和运用，会对神明的地位，或者它们的生存空间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所以它们不得不说因此用病毒来清理低级生命，后来我们真的确定了诅咒的病毒性，看着你手里的东西，我们从文明遗产中得到了像这样的病毒，至少还有70多种，全部都是指向性病毒。”

　　周长青的目光最终落在王辑手中的胶囊上。

　　“就是这种不讲道理的东西，我个人认为这是神明最杰出的作品了。指向性病毒，只要你符合条件就会被感染，而条件完全是由神明生产这种病毒时所临时创造。简单来说，就是它们强行下一个定义，而在这个定义里面的人就都得死。打个彼方，假如我是神，我说秀恩爱的人都得死，秀恩爱的人就必须死。”

　　“都已经强到这个程度，亏你们还敢给它下病毒的定义。”

　　王辑无奈地摇头，将胶囊抛还给了周长青。后者一把接住，答道：“当然可以。你没感觉这个胶囊特别重吗？这还是做自动降压的结果。这件容器是以原子以下的物质单位制作而成的，我们之所以称其为病毒，是因为它不管怎么神秘，还是建立在以可产生化学反应的物质单位作为感染基础的，所以这个胶囊可以完美控制病毒。”

　　王辑摇头，否定道：“你还真说错了，它建立在可产生化学反应的生命物质单位作为感染基础，是几乎所有生命都是从化学反应中诞生的。或者按你说的，低端的物质生命都是以此为基础的。它要感染的就是这些生物，仅此而已。脱离化学反应的生命你见过吗？我见过，那是一个终极造物，这个造物直接导致一个智慧生命在死亡后，彻底无法再复活。这样的生物会感染诅咒或者病毒吗？不，不会，它们连复活的祝福都无法得到，杀死它们的唯一办法就是暴力。”

　　王辑说的是以前曾见到的晶石族播种者，它通过艾泽迪巴的炼金术，将自己的生命形式脱离了化学反应，它因此获得了无比强悍的皮肤硬度，但也因此彻底失去了复活的可能性。

　　“这个原因当然存在，但是也有我说的理由。”

　　周长青依然嘴硬。

　　“既然是病毒的话，那么你们开发出过相应的疫苗吗？”

　　王辑追问。

　　“不可能有的。”

　　周长青摇头道：“这种病毒是神级文明的终极武器，我们如果有办法的话，就完全可以对他们开战，借由它们对物质湮灭的忌惮，完全能够为文明创造出生存空间。当然，这或许就涉及到其它学问了。”

　　说到最后，周长青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你说军事威慑学吗？”

　　王辑给周长青做补充。

　　“是的。”

　　“那你就要失望了。当你们在文明遗产看到未来的宇宙在超膜上好像泡沫般湮灭时，你还敢用宇宙物质来威胁神明，那么你得到的结果就是它将你的宇宙作为粮食所吞噬，当毁灭已经变得不可阻止时，你威慑的就是一个即将死去的生物，它会忍受你的威胁甚至因此挤压自己的生存空间吗？不，如果你将它当成一种堕入神坛的高等文明，那么它就会在上刑场前将你吞掉，吃最后一次饱饭。事实上我观测到的神明个体性都很重，完全不成文明体系，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更可怕，你面对一个拥有集体意志的文明，远没有面对一个恐怖个体可怕。”

　　王辑冰冷无情地打破周长青或者说他所代表文明世界的构想：

　　“这还是你可以破解病毒的情况下会发生的灾难性后果，而事实是你们掌握了病毒却迟迟研制不出疫苗，看得出来你们对此感到毫无头绪，我对此也并不感到意外，未来的中华民族发明了山海关这样的星域防御场景，却对这样的病毒毫无针对方案，更何况是还在吸收他们知识的你们。你知道什么叫做文明遗产吗？遗产代表着某种事物的远去，他们在未来努力了，但最终只能留下文明遗产给我们后消亡，请告诉我，神级文明这个用词是你说的，还是未来的他们下的定义？”

　　“是我个人。”

　　周长青的神色显得有些惆怅。

　　“好好吸收他们留下的遗产，彻底读懂后再下定论，这样才不愧于先行者给留下的信息。”

　　王辑这样说。

　　他相信，那个时间线领先于他们的未来文明，在留下文明遗产给过去时代时会是无比慎重的，尤其是当他们发现前进已经没有方向，所有的信息都是留给过去时间线的自己人时，那种最后时刻的认真和坚强。

　　周长青的造访在无形中应证了莉莉所说的一句话，就是向前走或许就真的再没有路往前走，而唯一的道路竟然是返程。他不知道这样的时光返程要走到何种程度，到地球文明最初时代吗？还是要到更加久远的古老时代？

　　“其实，我的父亲在解读未来文明的遗产时，就发觉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那时的他便认为，或许所有的祸源在最初，只有彻底了解神明这种生物，可能才是解决一切关键。”

　　周长青失落道：

　　“他在那时就开始从事神明这种类型生物的研究。我记得还在我大学那会儿吧，他观测到了超膜存在的世界碎片，那个碎片投影出了极其久远的过去，后来他带着军团前往那里考察，就再也没有回来。是了，文明探索还是8星的高难度探索呢！”

　　说出这些话时，周长青的表情显得很难受。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文明职业是什么？”

　　王辑冷静问道。

　　周长青愣了下，抬起头回答道：“周定云，极地学家，他在南极最先发现了毁灭种的踪迹，也是我们世界第一个猎人。”

　　“哦，或许我可能有他的遗物给你。”

　　王辑推开椅子站起来，转身上二楼去取他保存起来的猎人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