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爆发
掩体时间第三日的夜晚，夜幕笼罩战区。白塔城内一片死寂。城市到处弥漫着难闻的腐败气息，烂掉的肉流淌各处。瘟疫最初爆发时还有人处理这样的尸体，但到后来遍地尸体，连猎人都被感染后，灾疫便再也没有办法控制，伴随成群的尸体彻底蔓延开来，无法阻止。
迷梦平原的动物和人类也几乎都死绝了。无法抑制的疫病好像渗入了土地与空气，无处不在，即使逃进深山老林也无法避免，来自战区南部的无人机默默观察着一切，在得知迷梦平原的灾难后，心理医生做出了更加戒备的安排，时刻监察着空气与土地的状况。
空气方面，太上老君那位于保护膜的无形抽油烟机时刻过滤着一切有害物质，而土地上，公园北部的冻土也对病毒的感染可以起到抑制的作用。当然，从燕山渤海发布的病毒信息来看，这方面的防护还远远不够。
“是一种高等文明所使用的病毒武器，爆发方式凶猛，传播方式诡异，完全防不胜防，唯一能够见效的清理方式，只有物质湮灭弹、质能炸弹等以摧毁物质联系的野蛮方式，才能够清理。在这方面，核导弹的威力都不够。”
燕山渤海方面得出的报告就是这样的，身处绝境长城的医生对此感到了轻微忧虑，他将这件事情马上汇报给了王辑，并希望王辑动用物质湮灭弹，王辑答应了，但没决定马上使用。他的回答是时机不到。
对于这样的答案，心理医生只能暂时接受，并继续呆在绝境长城守望。
对于这一切猎人的小动作，清道夫都通过魔法水晶看在眼里，对此他保持沉默。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求援，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
夜晚的白塔城格外荒凉，遍地都是的烂肉甚至都没有秃鹫琢食，亘古不变的群星在天空闪烁，战争迷雾逐渐在城内氤氲而起，辉煌的魔法塔上方，水晶的光芒依然耀眼，清道夫步履艰难地爬着楼梯，此时的他已经有大把的白胡子脱落，生命力正在快速逝去，他感觉到自己的血液都开始凝固。
高烧的体温正在逐渐冷却。
楼梯旁躺着两位法师猎人的尸体，尸体尚有人形，看来刚死不久。金色的知识书页在他们的脑部摇曳着，光芒淡然。清道夫没有理会这一幕，到处都是他的军团死者，从迷梦平原其它城市回来的他，这一路上已经见到了太多尸体，老眼都已经麻木。
“咳、咳。”
清道夫猛烈地咳嗽着，血液从口腔中震出。循着光的方向，他在图书馆的深处看到了圣光导师，他坐在一张桌子后，身旁是死去的祭祀猎人。很奇怪，他的从属猎人都因为瘟疫死掉了，而他却还活着，没有高烧，没有咳嗽，好像一切灾难都和他没有关系。
“导师，你……”
清道夫浑浊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意外之色。
“神爱世人。”
导师低声道：“我被它所爱，所以没有灾祸。但我的防线，我的从属猎人并没有得到它的宠爱，所以该沦陷的沦陷了，该死亡的死亡了。所有的复活道具和场景都可以挽救因战争死亡的猎人，却没有办法挽救因瘟疫死去的人，如果一个猎人寿终正寝，那他永远不会再醒来，清道夫，迷梦平原的情况就是如此，杀死你，远没有让你自己死更好。”
“你在说什么疯话。”
清道夫挣扎地坐在椅子上。
“只是陈述一件我们上当受骗的事实而已。你的防线正在经历神明的诅咒，而那个在暗中操纵一切的议员仅凭这点就足以毁灭的防线。我们能从沦陷区回来根本就不是运气，而是被当成了诅咒的感染源，我真后悔啊，我走之前甚至连自己的防区都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眼，便让它彻底沉入了大海。”
导师低声自语。
清道夫疲惫地闭上眼睛，没有说话。到这一步他只能静待死亡了。
“麻烦你通知其它防线一件事情。”
导师突然说道。
“什么？”
“在我们战区的顶级议员正是象征瘟疫的骑士，曾经诸神的基路伯。它在利用自己旧日的职权，为自己恢复力量。主告诉我这个基路伯受了很重的伤，短时间没办法再使用它无与伦比的力量，然而通过这次瘟疫的献祭，它会重新拿回真理的力量。并且会因此更加强大，无可匹敌。告诉他们，让他们早些做准备。”
导师说完后站起来，挥舞起了手中的权杖。
“这种事情你可以直接说……你要去哪里？”
清道夫无力地抬起头。
“我要拯救我的防线，用混沌妖母作为献祭。”
导师郑重回答，并开启了传送法阵。
“等等，你……”
清道夫来不及阻止，导师依然化为光芒离去。白袍法师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染红了魔法师衣袍，此刻他完全顾不上先前的骄傲，马上在战区连线中对导师的动向进行了通知。
……
“我不清楚他现在去了哪里，但我确定他要用星空献礼，要将混沌妖母献祭给诸神来许愿，从而将他的防线从深海中救回来。我知道他是被逼无奈才这样做的，但最好阻止他，否则这种做法最终只会害了文明自己。”
连线中的清道夫努力让自己说话流畅，忍住了一口气后便开始剧烈的咳嗽。沉寂的战区连线马上炸锅：
“将混沌妖母献祭给神明的话，维度断带的产生就会更加频繁，他这样做的话是饮鸩止渴啊！”驻美大使对此表示了由衷的惊骇，“他作为宗教徒，难道不了解这样做的代价是什么吗？为了救一座沦陷的防线，就要搭上整个文明吗？”
“神明拥有的守护者越多，超膜宇宙出现的维度断带就会越多，世界的断裂带就会越发加重，我明白他心中所怀的个人感情，但以创造维度断带为代价，来拯救自己的防线，我只能说他的防线不值这个价，尽管我知道在他自己看来，那里的一切都是无价的。”
周长青对此深表遗憾，他能理解导师的心态，但他对此并不支持。
曾经用过星空献礼的王辑对此保持沉默。
“确认他的位置，阻止他。”
女王对此表示很简单。
……
狂野沙漠东北部。
一望无际的沙漠连接着波涛汹涌的大海，入夜后这里变得极度寒冷，冰冷的海水带走了大量的沙子，导师站在海滩边缘，手举一道明亮的圆环，面向迷雾笼罩的星空。他的双臂坦露，宽袖倒下，双手所托的献礼圆环开始发出炽白的光芒。
“我主，倾听我的祈祷。”
导师开始低语，浑身上下散发出奇迹的光芒。
“我的文明遭遇青铜议会的入侵，自深渊而来的混沌妖母用雷火洗劫文明。任由议会继续这样下去，智慧终将不存。伟大的光之主，倾听我的祈祷，我愿以侍者身份，为你献上混沌妖母的无形之躯，愿你与眷族永恒；伟大的光之神……”
砰！
枪声响起，献礼圆环脱手而出，飞向潮水。祈祷的导师面容瞬间凝固，继而发疯一般冲向大海。浪花滚溅，伴随着山姆大叔一声抓住他，拼命去找回献礼圆环的导师瞬间变成了一头山羊。
“快！把他捆起来！”
法师杨格瑞大声呼喊，提着巨型扳手的猎人赶紧跑上去，用铁链将挣扎的山羊捆好拉到了岸上。抓住了圣光导师，山姆大叔马上在战区连线中汇报：“导师已经被成功控制，来得及，没有让他完成献礼。”
“辛苦你了，献礼圆环带回来交给我”
连线中女王点头，表示了对山姆大叔动作迅速的肯定。
“理所当然的，不过圆环已经被我用枪打进了海里，想打捞很难。我的防线全是沙漠，根本没有潜水的道具。”
山姆大叔的回答不卑不亢，态度很端正。大约也是因为去支援过伊甸园军团，山姆见证过女王真正的知识与能力，在面对女王时即使他装得再深，王辑能清楚感觉到，山姆所表现出的那种刻意谦卑与听话。
并没有任何问题，以他对山姆的理解，这位猎人就是个很机敏会做事的猎人，虽然之前有过冲突，但是在前哨战中的表现，山姆大叔的猎人立场是绝没有问题的。
女王道：“既然丢了的话那就算了。回头确认海域然后再进行打捞吧。这件可以向神明许愿的道具如果真的消失最好，但如果还存在的话一定需要控制。”
“是的。”
山姆大叔点头。
在战区连线中汇报情况后，山姆将连线挂断，让从属猎人海牛将变羊的导师带走，然后小声给从属猎人杨格瑞说道：“把那个献礼圆环找回来。”
“您要那个……”
“我要那个。”
山姆肯定地打断，眼神冷漠有力，那长有皱纹的面庞显得阴郁可怕，从属猎人杨格瑞一激灵，赶紧点头。
“早些找到，然后悄悄拿回来。”
山姆大叔最后吩咐了两句，转身压了下自己的牛仔帽，登上飞船离开。从属猎人杨格瑞默默望着上司离去，回头瞪了做自己学徒的猎人一眼：“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打捞道具？”
学徒们相互看了一眼，赶紧开工去寻找道具。法师杨格瑞站在沙漠上默默等待，对这样磨耗时间感到了由衷地不耐烦。
“唉，老大的上属猎人，那头贪婪的企鹅逼得那么狠，我们也根本不需要参加这次军团战役。老大他现在要私藏这件许愿道具，看来就是要干掉那些企鹅了。果然，以下犯上在伊甸园军团里是不变的传统。”
杨格瑞心中默默想道。
……
掩体时间进入第四日，深夜。
白塔城。
再没有人理会白袍法师清道夫，在军团连线最后一次向其它猎人发出警告后，直到时间进入第四夜，都不再有猎人询问他迷梦平原的情况，其实也不需要询问，除他之外，迷梦平原仅剩下灵魂贤者的军团猎人们在游荡，他们都已经是灵魂之躯，迷茫地在迷梦平原上孤独游走，不知方向，不知未来，只能默默等待战争结束，他们的防线能够光复。
至少，贤者和他的军团还留下了希望，然而清道夫已经什么都没剩下，他在这片战区的军团已经在瘟疫中全军覆没，而他本人也迟早死去。幽火燃烧的魔药调配室里，清道夫默默调配魔法药剂，来延缓自己的寿命。
他要等待，等到瘟疫结束，等到那个制造瘟疫的议员出现。强大的意志让他不断坚持，直到现在，他都没还没有死去，并且依然还为自己的生命拼搏，努力做着奋斗。
“这瓶药剂喝下去后，我应该还能再坚持一个小时。如果它再不出现，我就真的等不到了。”
泛光的药水在试管里呈现出通透的蓝色，法师将药水一饮而尽，旋即猛烈地咳血，缓了好一阵子后，他终于找到了一丝力气，逐渐松垮的身体也重新恢复了些生机，拖着垂死之躯，他一步步从室内走出，顺着楼梯艰难地走上塔顶，沐浴在魔法塔的光芒下，清道夫默默拉了把椅子坐下，双手把握法杖，静静等死。
深夜，空气渐寒。
战争迷雾里，好像有一种奇妙的波动开始在全城各处闪动。静谧的城市里，遍及各处的烂肉与尸体开始快速地消溶，清道夫睁开眼，眼看着城市各处出现了幽蓝的火焰，透过迷雾去看，仿佛波光粼粼的海面倒映群星般，美不胜收。
迷梦平原上，游荡的灵魂们望着草木中死去的动物尸体开始发光，紧接着，一道道幽光从尸体上浮起，升上天空。极目所望浑如放飞的萤火虫，在黑暗中留下了长长的光逝轨迹。因瘟疫而死去的动物和人类尸体上，不断涌现出这种光芒，它们好像都在出现的那一刹那有了自己的意识，向着同一个方向飞去。
白塔城。
天空，幽蓝的火焰逐渐凝聚出一匹烈焰战马，一位提刀的骑士身影。诡异恐怖的神骨战甲显示出森罗万象，骑士头盔里两颗仿佛结晶的碎光不断闪烁。感觉到了议员的来临，清道夫握紧了法杖，从椅子上站起来。
“就是你……”
法师抬起头，仰望那议员的身姿。他无穷的怒火与悲叹都化作低声的质问与最后一搏，然而那质问之声却在问出时戛然而止。法师的瞳孔涣散，感觉到自己已经置身于无尽暗潮，立于魔法塔上，他感觉自己完全就是站在一片风雨飘摇的小岛，面对着在黑暗海浪中潜藏的无名凶兽。
看见的同时，他便感到自己被抓住了，陷入了无尽黑暗的深渊，不可自拔。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将他抓住不断下坠，永远没有尽头。某一瞬间，清道夫好像看见古老神明用歌声创造世界，在此之后，他就伴随着歌声的远逝而陷入永眠。
所有积郁的怒火与情绪在此刻都失去了意义，法师这一刻丢失的是所有意义，能感觉到的只有绝望。不知不觉中，他的身体开始消溶，血液从烂掉的肉体中流出来，最终成了一团血污烂肉。
白塔城依旧是那座白塔城。
如同重获新生般的议员凌驾这片历史悠久的古城之上，极目所望，那碎光双眼望穿战争迷雾，看向了南部的战区，他重新低下头，伸出手，那骨节手甲上一枚试管被他捏破，紧接着，无尽的流光从他手心倾斜而出。
大地各处，那些开始腐烂的血肉开始缓缓蠕动起来。
……
掩体时间第四日，凌晨5点。
黄石公园北部，绝境长城。
飘雪上的山脉上隐隐响起了震动声，睡眠极浅的心理医生被这种震感所惊醒，他睁开眼，穿着睡衣从房间中走出来，凌晨的雪舞伴随着浓重的血腥气息，伴随着强烈的震动响起，起伏与山脉上的绝境长城轰轰鸣响起来，偌大的冰块如雨般从长城表面脱落。
“嗷……”
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撕啸，一头无比巨大的凶物爬上长城的头，远观之下，仿佛半颗流脓的瘤子集合体，血污与消溶的血肉组成了它的身躯，那细节处，还有密密麻麻的人脸在扭曲。
浓烟不断从长城上冒起，拥有魔法效应的冰城此刻好像炙热如火，灼烧着巨型凶物的身体，因此带来的嘶吼声如惊雷爆炸般的令人耳麻。
“怎么了！怎么了！”
被惊醒的王女穿着睡衣便从房间里跑出来，来到栏前一望，眼看着那爬上城头的怪物出现，她不禁瞠目结舌：“那是什么？毁灭种吗？”
“是的。应该通知王辑，启动物质湮灭弹了。”
跟出来的刘小楠喃喃道。
……
掩体时间第四日，凌晨5点。
迷梦平原毁灭种大爆发，因瘟疫感染死亡的动物尸骨全部开始活动起来，并开始向周边的防线蔓延。大量的古树开始疯狂生长，并开始吸收周围的能量，游荡在平原的灵魂军团们毫无防备下，灵魂所持的能量体便消逝殆尽。这只军团最终并没有等到战争胜利，便全部做了牺牲品。
巫堡防线，仅剩下山海关一带没有沦陷的城市开始了告急求援。献祭巫师一身血污地出现在战区连线中：
“我的防线人口大量被夺去灵魂，他们的尸体还在产生变异，那些树木疯了，我需要支援！我需要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