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eve
“听起来和现在很不一样。”
王辑静静望着血池。
女王说的这些话给予王辑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这个。家园，安宁，听起来似乎是这样，但他听说了更多的猎团邪恶面，他也真正地领略过。
“智慧所存在的大多邪恶，都是为了满足自我。这与动物没有本质，只是思考会让人羞耻，仅此而已。”
女王对此的回答简单明了：
“所以即使有智慧生命开始思考，对伊甸园的向往也未曾停止过。不管这里是只有他一个人，还是存在其他智慧生命。能够思考的生命对世界感到惶恐无助，他们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明上，而让他们进步的则是野蛮，亘古不变的弱肉强食才是真理。他们认为是自己的思考让文明进步，但是思考的本源依旧离不开生命体系，离不开对物质的篡夺。所以智慧生命迟早会认知到，自己所崇拜的神明同样是生物，而且在篡夺物质上与凡人没有任何区别。”
“神明同样是一种生物。”
王辑默认这点。
“如你所见。”
女王说：“在血族旧都，云层下的狼人、吸血鬼、幽灵、女巫们，数量众多，却只能挤在那阴暗潮湿的角落；而云层之上，每一位跟随我的姐妹，至少有属于自己200平方以上的私人空间。一群角马只能和其它食草动物共享草原，居无定所；而一头雄狮则会率领自己眷族，长久霸占一片猎场。文明数十亿乃至更多的智慧生命拥挤在一颗星球上，并自诩为星球主人，而神明与天体的关系你应该略有耳闻，一位神明，就可能霸占一个河系的光与热，驾驭群星。”
说到这儿，女王脸上突然浮现出了笑容。
“所以说凡人发现神明与他们自己的生命本质没有任何区别时，神明就不能再作为一切的终极推动力，它们不再是真正的神明，不配拥有获得凡人献祭的资格。智慧生命应当追求更崇高的事物，而非伪神。猎团就是这样的情况下产生，凡人窥见真理，于是不再甘心命运，首字母A，你是否觉得智慧本身的存在特殊，是一种天命？”
“我从不思考这种问题，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王辑如实回答。
“呵呵。”
女王淡笑：“当然没有天命。只是思考会让生命妄图逃脱物质的束缚而已。恒星衰亡要变成红巨星时，就要吞掉自己周围的天体，这个时间对多数智慧生命来说及其漫长，而到时行星自己很难有办法逃脱。牧羊人的寿命对于羔羊而言也无比漫长，但羔羊并不能意识到这些，如果它意识到了，那么新的猎人就要出现了。”
王辑突然问道：“你说这些，就是为了表明伊甸园军团，或者说洗脱猎团的邪恶立场吗？”
“当然不是，生物的本质都是邪恶，只是狼撕咬羊看起来很单纯，而智慧生命的陷阱很狡诈，可本质没有区别。邪恶源于自私，而这是生物固有属性，而非独属文明与猎人。”
女王道：
“我所感怀的是，无论怎样的邪恶，都是为了文明自身生存。伊甸园军团就是这样，在最早点燃反抗的火焰后，被神明可怕的暴力所毁灭；即使在他们眼里神明就是伪神，也确实拥有唯有神概念上才可能拥有的暴力。所以这样的对抗从开始就几乎注定被毁灭，伊甸园军团就是这样，被毁灭不知道多少次，都会重新出现，漫长的时间长河里，各种智慧生命出现一代代的独立猎人，都在与神明对抗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哦。”
王辑回应冷淡，但女王并不在意。
“历史能够给人教训，也能给人绝望。猎人如果不知道过去时代残存的毁灭真相，或许还会始终如一的继续奋战。但群体意志造成这点是不可能实现的，总有人心灰意冷，总有人窥见自以为是的真相。青铜议会的诞生便来源于此，于是你能看到在自己漫长的道路上，总有朋友离自己而去，总有昔日的友人如今与你站在对立面上。蛾摩拉世界战役是最后独立猎人们面对神明，但即使如此都它都保留了希望的火焰，长达四千年，保证着智慧树阵继续分散下去，为未来重新面对神明在战，然后就在现在，这一切都破灭掉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
王辑侧目相问。
“这个军团被消灭了。”
女王的眼神望着水晶吊灯出神：
“就在刚才，这个军团残余的所有领袖，在一个战区被全部杀死了。D系列的骰子现在依旧还在转动着，为军团防线的猎人们逃脱创造机会。我不知道能撑多久，我但知道，伊甸园军团的残部马上就会成为一盘散沙。”
“被青铜议会吗？”
这一瞬间，王辑终于明白，青铜议会的议员究竟是在为什么而焦急了。先前那位无名议员对猎人没有意义的抵抗感到厌烦，很明显是想尽快结束战斗，然而因为后来的顶级议员专门对王辑的针对，战区播种者军团的战争节奏才不得不变化。
这次军团战役，他的战区根本不是主战场。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伊甸园军团所的防线区域才是真正重要的战略要地，其军团的所有领袖都在一个战区被彻底消灭，那很显然，这场战争是有预谋，完全针对伊甸园军团的。
毕竟是女王口中目前猎团最大的军团，想必青铜议会也对此做了不少的准备，在女王所说的那片战区，也很可能发生了一场异常惨烈的激战，虽然在他的战区有一位顶级议员被暂时拖住，但这并不能阻止议会进取的脚步。
猎团中最强大伊甸园军团被青铜议会“斩首”，可以想象在这次军团战役后，猎团将会出现何等可怕的动荡。森林中最庞大的一颗巨树被切断了根，它的倒下将会倾倒多少其它树木。
这个复杂的信息被过滤出来时，王辑实在提不出优劣，一方面猎团整体面对青铜议会的保护伞就此倒下，未来的战役他很可能会打的更加艰难，相关的文明如果也覆灭，那么他很可能会少相当一部分的支援来源。另一方面如果伊甸园军团是目前猎团一哥，掌握最强大的军团和物质资源，那么它的倒下也会破坏长久以来猎团的秩序。
或许，他这个谨小慎微的独立猎人会有机会？
王辑不知道女王所说的那片战区究竟发生了何等可怕的事情，但这件事情的后果直接会导致猎团大震荡是必然的。
“是的，被青铜议会针对。”
女王闭着眼睛说道：“曾经那些故人已经对猎团彻底失去了耐心，他们大约是找到了真正可以解决一切的钥匙，所以开始铲除碍眼虫了吧。”
“你的伤也是因此留下的吗？”
王辑问。
“是。”
“周长青也是为了去支援伊甸园军团吗？还有其它防线的军团。”
王辑追问。
“是啊。但是没有用。关键力量都被议员所阻挡，除我和周长青外，能去的军团都不过是炮灰而已，连冒头的机会都没有，根本不是一种战斗力级别。去那里除了能远远看着，没有任何用处。伊甸园军团剩余的所有领袖共有80位，本来应该有我的，但我现在有新的军团，我努力去支援了，但没有结果。”
女王的声音淡漠，所有的失落全部深深掩埋。到这句话王辑也明白了女王的叹息。
她本是伊甸园军团的其中一位军团领袖，曾经独立猎人的直属，伊甸园军团的毁灭，代表着她过去长久努力的一切付之一炬，她曾经的所有好友，都在刚才的战争中被杀死了。这样想来的话，那无疑是一段漫长的岁月结束，一个时代终结。
“从蛾摩拉开始，4000年吧。”
王辑回忆。
这样漫长岁月的猎团秩序打破，曾经独立猎人留下的遗产也彻底烟消云散。这件事透露给王辑最大的信息就是，猎团的顶层战力远远不敌青铜议会。他所在的阵营，以后需要面对更可怕的未来。
“但这样未必有坏处。”
女王突然睁开眼，抬起头望着王辑：“虽然在未来播种战役的挑战将会更加严苛，但是首字母A，你作为独立猎人，也会少去很多内部压力。我或许早就该想到，当艾泽迪巴死亡时，就已经是旧时代结束的预兆，新时代在今晚来临了，首字母A，这或许就是你的时代，亦或许，是青铜议会的时代。你做好准备了吗？”
“我对青铜议会的顶层战力一无所知，何来准备。如果连你都不能阻止那些军团领袖被杀死，他们熬过这般漫长岁月积攒的知识与道具，都不是青铜议会的对手，现在的我根本没有任何能力抗压。不过斩首伊甸园军团，青铜议会也付出了不小代价，或许这点能作为安慰。”
王辑否认。
女王既然从罗丹那里知道了他的一切，那他也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女王的问题大约是调笑，王辑自觉自己的能力已经进步飞速，但还远远不敌岁月。
“他们几乎没有付出任何代价。”
女王的笑容深邃。
“不可能。”王辑再度否认，“要消灭这种量级的军团领袖人物，他们杀敌一千，怎么都得自损八百。如果你们这些跨越数千年岁月的军团领袖连死都不能拉个垫背的，我也无话可说。”
“也许在牵制军团支援山付出了小部分代价吧。至少在战场杀死军团领袖上，他们没有任何伤亡。”
随着女王逐步陈述事实，王辑眼神闪过一丝稍微的凝重。
“他们是怎么死的？”
“他们是被一位青铜议会近期新晋议员所全部杀死的。”
女王安宁注视着王辑，红蓝瞳仁流光溢彩，她仔细地打量着王辑的面貌，忽然伸手摘下了他的恶魔面具，并扯下了他的忍者面罩，看到王辑的完整容貌后，她摇头微笑起来。
“那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相貌与你有些相似，青铜议会的议员们称呼她叫……e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