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孤独智慧
地狱世界，5216年11月2日，凌晨。
风从黑暗辽阔的大地上流过，圣殿远方的黑暗树林响起了经久不息的叶潮。硫磺刺鼻的星火狂风围绕着黑暗圣殿呼呼作响。侧坐在无壁的牢房，王思摘下后脑勺的金属发卡，漆黑长发瀑布般落在肩头。
她将金属发卡扔到了外面，泛着火星的风障突然燃烧起汹涌的烈火，夜幕下风火狂卷瞬间将发卡卷走。
“看样子真的是魔法类的东西，但就是不知道原理是什么，很奇特啊。”
王思惊叹着，思索着，然后从口袋中拿出本子，认真地记录了眼前所见到的事情。即使现在被关押在牢房，她也没有任何担心，这种无缘由地关押不会持续太久的。来到地狱，她看到的一直都是高度发达的文明世界，向野蛮人或许无法沟通，但面对高度文明的世界，情况会很好很多。
虽然目前也找不到办法，但要保持乐观的话，对她而言还不是太难。所谓的牢房也并不是很特殊，墙壁只有三面，靠外的一面墙壁直接拆除，而外面则是约有两百米的高空，以及带有火星子的气流。
牢房内在四角的石柱上安插着黑色宝石，王思对宝石做过观察，凭她的经验，实在看不出这棱角分明的宝石是什么物质组成，但既然放在牢房里，必然会有特殊作用。她仔细观察着自己所在的环境，对于危险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抓紧时间，去记录自己所见到的所有事物。
真的如果有危险，那就不会将她关押在这种地方了。难道地狱也流行秋后问斩？这城堡看样子，怎么都不像是能遵守规矩的地方。星空下，一艘黑暗的飞船从树林山脉的上方突然出现，四枚闪耀的聚光灯将光芒穿过顺林，照向了城堡。
“来人了。”
王思从牢房中站起来，举目凝望着那远方的黑暗船体。无形的热焰在船尾喷薄着，热量和风流将那片区域的模样完全扭曲了。
……
“马上就要到了，猎人，你做好准备了没有？”
飞船上，和恶魔驾驶员简单的交流后，站到驾驶舱凝望着远方燃烧的高城，阿蕾一脸欣然地跑回了飞船内的大厅，隔着走廊便在里面喊叫。长廊内的休息室，莉莉依然是走时的那身打扮，两手塞在黑皮夹克的口袋里，莉莉低头，从墨镜里露出了那双妖冶没说的双瞳，静静看着王辑。
“总之就是这样，首字母A，和撒旦最好不要用太过激的语气。就是我说的，从道理说的话，你别说是独立猎人，你是任何一位猎人，只要提出合理要求，他都没有道理和你强硬。但是撒旦从不会退缩，哪怕是面对神明也一样。所以你最好考虑清楚我的战略，或者你应该想清楚，你是来救人，还是单纯来挽回颜面的。”
莉莉的一席话语像是在做总结。确实，该说的她都已经说到位了。
和不太想和撒旦见面的罗丹不同，罗丹哪怕是单纯的牵线搭桥都不想做，生怕和撒旦在牵连到干系，甚至为此连直接联络莉莉，让她转为做中间人的意思都没有。大约罗丹是想和撒旦撇清楚当初那不明不白的关系吧，到最后是魔女阿蕾先意识到了，她主动联络的莉莉。
后者在和王辑初步了解过情况后，二话没说立刻答应了下来，并且托人开飞船，将她和王辑送到了黑暗圣殿所在的南方。
“我不至于专门去找不痛快，或者伸出脸让他去打。我只要把人带走就行。如果和你说的一样，莉莉，只要我不去挑衅撒旦，他会识趣自找台阶下的话，那我肯定会配合。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想即使他受伤，我能赢过他的胜面也不大。”
王辑放稳心态作答。
他是来要人的，但不是非得抬出自己的脸被打。按莉莉的话，如果撒旦真的只是面子上过不去，但还明事理的话还好。王辑过去如今和好面子的人打交道的多了，知道如何去做交流。
“看情况吧，如果你说错了话，记得别先动手。撒旦肯定是不屑于先动手的。只要没打起来，你叫我进去，事情就有回旋余地。”
莉莉微笑了下，见王辑摆明了态度，再嘱咐一句后也就不说多了，而是从口袋中拿出了血之容器还有注射器，在王辑的注视下拆了包装。
“伸手吧，十个血之容器。”
莉莉干脆道。
“？”
王辑盯着莉莉。
莉莉笑了，爽朗地说道：“怎么？你让我给你帮忙，难道不算是交易吗？首字母A，恶魔帮忙可没有白帮的啊。”
“哦。”
王辑答应着，拉开袖子，将胳膊露了出来。这时阿蕾闯进休息室，看到莉莉拿着注射器抽血也不意外，直接问王辑：“怎么样？做好准备了没？”看到王辑点头后，阿蕾马上笑道：“那说怎么回报我啊，我们帮忙哪有白帮的。”
“这种事你提要求就好了。我不知道怎么报答。”
王辑的回答直白，简单明了。“那好，先记住这个债，以后我有机会跟你要。”阿蕾笑容可掬地说着，暂时走开。等她走开后王辑抬眼看着抽血的莉莉，平静道：“我已经完成第二次独立考核了。”
“能想到。你的防区已经升阶，而你现在还活着。”
莉莉细心用酒精擦着王辑的胳膊，说完后冲胳膊吹了口气。这时只听王辑的声音道：“该隐被我杀了。”莉莉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下，散落下来的黑发里，出现了短暂的惊愕，旋即是无奈的微笑。
“又一个古典时代的旧人死去了。”
莉莉似是而非地做答，同时将针管再度扎进了他的胳膊。王辑不以为意，眼睁睁看着血液被抽走，他说：“我不奇怪他和红海有关联。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去问。我只是在想独立考核。足足有4000年的跨度，除了羽人的旧王外，就真的再没有其它独立猎人了吗？”
“当然。无论运气还是巧合。”
莉莉抬眼，深邃而又充满诱惑力的双眼望着王辑：“你的进步太快了，快到让你觉得独立考核只要认真和细心就不会有问题，这应该是你第二次考核后的想法，而且我知道，树阵第二次考核所考验的不再是你的能力，而是其它。这些让你怀疑自己初次考核的结果。你听说过了上帝的骰子，但你根本不知道那东西有多可怕。很多猎人求的是平安，站在这种立场，谁会想着上进，独立？智慧生命大都是群体生物，可你不知道，智慧本身却是孤独的，就像瞭望草原的狮子，弱小时摇尾乞怜，强大时偌大一片荒凉的平原，全都是它自己的领地。”
王辑保持沉默。
他真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因为不知道那骰子究竟有厉害，才能让人放弃和恶魔做交易。
“再者就是独立猎人以后要承受的责任和重担，你在考核时见过该隐，应该知道自己以后会面临什么情况。有些军团的统帅如今比撒旦都要强大的多，而能够给独立猎人发展的时间相比你更突出，但他的智慧更适合狩猎，而非责任与保护。当他有软肋不愿意对多数人下狠手时，已经注定考核失败。否则，地狱就多了个更重要的客户了。”
说到这儿，莉莉便忍不住笑意，只是那笑意后有些叹息的意思。
王辑没说话，但他明白那叹息的意思。想想当初心理医生所遇到的考核，他为了阻止人们受到神明诱惑，总统都暗杀了好几个，但最终还是失败了。不是他做不到，还是在关键时刻手软了，可这个选择并没有错。至多也就让王辑觉得，那理智自信的面容下，有个猜不透的心思。毕竟后来王辑记得，医生在询问过他后，对自己世界的其它国家下手可没有丝毫手软。
相比之下，王辑算是好运多了，或许是因为忍者面罩？
“好了，你休息一会儿。等血液恢复后就去见撒旦吧。我已经帮你提前打过招呼了。”
抽完血后，莉莉起身将装满血液的血之容器收走，给王辑嘱咐了一句后起身准备先将血液藏好。王辑紧跟着起身。
“不用了，我现在就去。”
……
树林的尽头，一座宏伟的高城在星火狂风中矗立，朝北的大门开启，风的壁障在门前撕出一条巨大的裂缝，燃烧的火光从大门向着内部的石梯连绵向上，呈现出壮观雄伟的高殿。王辑从飞船上一跃而下，和上方送别的阿蕾摆摆手，快步穿过风息撕裂的缝隙，进入大门，沿着巨人行走才没有违和感的石梯飞掠上去。
幻影剑飞闪之间，王辑看着面前雄伟高城，心中突然浮现一个想法：“虽然恶魔身材也很伟岸，但住在这城里确实很怪。难道这里又是巨人修建的不成？”这个想法从脑海中出现时，石梯上方，高殿深处，一个咒骂声突然响起：
“我该死的智障上帝，我现在都已经重伤了，还不能让我好好的上一回厕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