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星空流亡者
恶魔世界的时间推延到下午3点。
雾都机场。
“调出猎人笔记。”
川流不息的机场过道，恶魔从后向前艰难拥挤着前行，巨大的人流量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小拥堵，罗丹壮硕的身躯被挤的动弹不得，在他身后整整隔了一个恶魔家庭，才是王辑和阿蕾的位置。
“一定又是那些带三眼面具的的星空流亡者，这些家伙都是天生的交通杀手！”
罗丹高声咒骂着。
他们现在是在机场的出站口，无论是哪个航空公司的规矩，这里都只有出去的一条路，理论上是很难造成拥堵的。就算人再多，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寸步难行。
“发生什么了吗？”
王辑身后，阿蕾摘下了耳机，踮起脚问道。
“前面有人昏过去了，正好挡在路中央。”
王辑回答道。
他当然不是看见的，而是通过回响感应的。人类的身高要比恶魔矮小很多，这里到处都是身高两米以上的恶魔，甚至在他身后不远，还有一个五米高的恶魔老头正老实地蹲在角落里收着脚等人流疏通，这种情形下王辑能不被恶魔人潮淹没，已经算是不错了。
“那就应该是那些三眼面具的星空流亡者。”
阿蕾踮起脚，尝试透过前方的人群看拥堵的整整原因。当然，她也什么都看不到，仅仅是她老爸那宽厚的臂膀，便足以挡住后面的视野。
“是有三眼开孔的面具。”
王辑应声答着。在他脑海中的回响，所呈现的光影波动是一些衣衫繁复、将自己裹着像粽子的特殊光影倒在过道，他们不是恶魔，感觉应该是王辑从未见过的种族，就像是乌龟一样，这个种族背着一顶黑色的石碑，上面空无一文。
过道里零零散散总共躺了十三位这个种族的人，基本都是受饥饿煎熬的样子，手掌干瘦，形似树枝，脸上有三眼开孔的黄金面具遮挡，毫无疑问，他们在额心上拥有一颗竖着的第三只眼。
这种形象很容易让王辑想到一些自己文化传统中的某些神祗。对于第三只眼，人类也有着某种迷信。
“那就对了。别奇怪，这个种族是家园毁灭后找到地狱来求庇护的。他们崇拜某种特殊的宗教，因此而总是自虐，忍饥挨饿，想在意识昏聩的时候，去寻找什么真相。”
阿蕾随口说着，重新戴上了耳机。
“又是神明？”
王辑惊讶地回头，但看到阿蕾已经带上了耳机，他也就没再多说。
“不是。宗教未必就得是神明。他们崇信的是某种高等种族。因为他们认为那个高等种族保守着宇宙的所有秘密。”
王辑身前的那个恶魔家庭里，男性恶魔突然转头给他解释了一句。
“哦，非常感谢。”
王辑点头致谢，却不料对方脸色变得僵硬。
“人类，我好心提醒你，你居然侮辱……”
“走开！你这该死的恶魔。”
不待对方说完，王辑马上改口。
“哼。”
男性恶魔哼了一声，回过头，抱起自己的儿子：“哦，我该死的儿子，举高高……”
……
“果然感谢和该死的用法在这里不对啊！”
王辑默然摇摇头，真正确认了恶魔的语言用法问题。不过想及了神明，他现在又被堵在了机场，空等的时间总是无聊的，如果能利用起来做一些其它事情，也算没有虚度光阴。
想到这儿，他调出了猎人笔记。
虚幻的文本在他手中形成了笔记本和钢笔，浅薄而有质感的皮面握起来很有手感，银色的钢笔线条饱满，捏在手里同样有浑实的手感。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开始使用猎人笔记。在物质组成的世界层面，拥有实质载体的文字记录始终是有好处的。手写虽慢但留给思考的时间更多。
他现在用笔记，是专门用来记录神的：
1.神是一种生物；
2.神明存在本体与非本体的说法；
3.神明与日月有关（考虑到月球作为卫星反射太阳的光芒，可以理解为神与光有关，可以操纵光，或与恒星有牵连）
4.神的血液冷却后是熔岩；可能意味其血液拥有巨量的热度，那么其身体也基本可以认为处于一种异常高温的状态；
5.神怕冷，但不确定冷的界定在哪里；目前也未得到神是否怕热的相关信息；
6.每一位神明都渴求得到神子；并与任何生物没有生殖隔离（在此添加疑问，神明与神明是否可诞下神子？神可以与任何生物诞下神子，是否是因为与神相互之间无法交配？至少从神明的繁殖能力低下可推测，神与神之间诞生神子的可能更低，或者根本不可能）。
7.神与黑森林、暗潮等概念化的景象有关系。
……
目前确认的大概就是这些。
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转眼间王辑已经处理好了自己的事情，但拥堵依然存在。又过了差不多15分钟左右的时间，出站口方向终于来了相关的恶魔警务人员还有医生，将倒下的星空流亡者带走。
拥堵的通道终于开始流通。
“罗丹，你们这里对那些星空流亡者的处理方式似乎很慎重啊！”
顺着人潮向前，王辑向前方的罗丹喊道。照理说这种情况机场方面应该就能处理，不至于非得等到警察，但这里的情况是硬拖到警务人员来处理，也不是王辑多想，他觉得从这种宁愿牺牲公共秩序，也要出动专门的部门来处理情况，是恶魔对那些星空流亡者的态度太慎重了。
“是啊。这个种族很特殊，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罗丹随口回答着，眼下人声嘈杂，他不方便解释太多。
……
下午4点。
空中电缆穿过云层，向更高的楼塔上方前行。
王辑透过窗能清楚看到终点站的招牌，那里是恶魔科研镇，罗丹说：“我们世界的尖端物理科研人员都住在那里。去看看吧，如果恨因斯坦不在家的话，那就肯定在研究所。他如果在研究所，我们就不去打扰他了。”
“我感知到很多其它种族的人在你们这里生活。不过这些都没那海上的黑石碑特殊，刚才在机场出现的那些星空流亡者，现在有很多都聚集在那里。你能给我解释下吗？我很感兴趣。”
雾都的上空云海飘渺，王辑坐在缆车窗前，依稀能见到城市西方那座矗立的巨大黑石碑。它的基石修建在海中，通体漆黑一片，在日光下光泽流动，石碑的顶端还有工程脚架，一个个黑点正在上方劳作。
雾都这座恶魔城市看起来很现代化的，但是在沿海修建着那样一个神秘意味浓重的巨型建筑，王辑不太理解。
“重现出那一支星空流亡者的历史而已。”
罗丹淡然答道：“咱们在机场见到的那个戴面具的种族，历史应该很悠久了。他们的史诗能追溯到我们的宇宙大爆炸之前，不必奇怪，他们的宇宙比咱们要早太多。这个种族记录了超越我们目前时间观测的历史，不过他们只愿意将史诗刻在石头上，他们迷信这样不朽。”
“你女儿说他们崇拜某种高等种族。”
王辑转过身问。
“是的，这是让他们大量前来地狱的原因，他们的宗教文化里没有地狱，照理说他们也本不该发现我们的。”
罗丹解释道：
“大约在三千年前左右吧。圣城的圣者抵达我们的世界时，恨因斯坦的事务所在新发明的超膜观测仪器上，发现了一次反常的宇宙维度跌落。有一个宇宙的维度可能掉落到零维了，这种现象进而导致了时间维度的跌落。怎么说呢，仅我们能感受的超膜，是二维化展开的时间平面，因而可以产生无限的物质世界。然而在那个宇宙的物质维度跌落，将这种展开彻底折叠了，它所有的可能性在那里全部消失了，与外界撤离断绝了联系，在那里毁灭完全变成了绝对结果，而不再有其它可能性。”
王辑提起了注意力，去理解罗丹的话。
罗丹继续道：“然后恨因斯坦在那次观察发现中，确定了一个至少可能凌驾于超膜的种族存在，并从那里拉回了一个纯粹的无质量精神体。目前它被供养在莉莉的红海。用万物之血来勉强维持着其精神不破灭。考虑到发现它是在时间维度的跌落上发现的，恨因斯坦认为，那个家伙，很可能凌驾于超膜存在的种族，称神甚至超越神都有可能。”
阿蕾跟着做了简单说明：“后来那个星空流亡者的一支就找到地狱来了。他们声称崇拜的就是这个高等种族，来此记录世界历史。而且他们说，那个高等种族很可能已经全灭，只剩下红海供养的那一位，来作为最后的神女。也正因为其拥有女的属性，所以才能接受得了红海供养。”
“我不太懂，凌驾于超膜是什么意思。”
王辑尽力去想，但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理解这句话。
“你这就是钻牛角尖了。”
罗丹咧嘴笑了起来：“你连物质维度的第四维都无法去思考，又怎么可能去理解时间的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