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御剑
蓝莺茉离去时脚底生出一片雪白剑气,衣袂飘飘,从天台离去,苏小难看得咂舌,心忖这就是御剑么。而那天仙台上正为“朱夏”组训练的余清浅乃是仰头张望蓝莺茉的身影,久久不能移目。
等蓝莺茉一走,玄冬弟子便谈笑散去。苏小难正想找陈丝雨问这御剑怎么做,见一个男弟子跑到陈丝雨身前,问这问那,听起来好像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苏小难仔细一看,这男弟子长得也是白气,年龄和丝雨一般,一对眼珠却是猴精猴精的活,他见了苏小难便笑着说:“小难好啊,初次见面,今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苏小难也报以笑容:“好啊,今后大家就是好朋友。你叫什么?”
男弟子说:“我叫赖百成。”
苏小难说:“百成师兄请多指教。”
两人寒暄了几句,倒像认识好久的一样,原来是这赖百成能说会道,嘴皮子利索所以黏人。苏小难一看陈丝雨,发现她也不笑,也不说话,也不知何故,便问:“丝雨师姐,你们也认识好久了吧。”
赖百成说:“我和丝雨认识了三年了,是铁到不行的朋友。”
苏小难正待要羡慕他们,却听陈丝雨说:“赖百成,我和你只不过是同门子弟的平常关系,你别沾亲带故的。”
赖百成涎皮赖脸:“这话说的,好像我们有多不平常一样。”
陈丝雨顿时发怒:“你?”
苏小难忙劝解:“两位也别斗嘴了。和和睦睦的多好!”
陈丝雨说:“我没斗嘴。”转身就走,赖百成怏怏地要追上去,只听陈丝雨说:“别跟我!小难,我带你御剑去。”
苏小难小声说:“百成师兄,我走了。”赖百成也只无奈摇摇头。
陈丝雨选了天仙台一个犄角旮旯里,教苏小难御剑之术,先是授她口诀,哪知道说了十几句,她是记了前面忘了后面,比起自己当初练习时又要木讷许多,但既是同舍的师妹,便耐心教她,到了黄昏时,苏小难也只是将御剑之术的三成记了下来,若再加上领悟、起剑、立剑、御剑、落剑,这一个月时间恐怕就是天方夜谭了。
陈丝雨也不打击她,只和她说,回去将口诀记熟,不记熟是如何也无法参悟的,更别说飞行了。苏小难也点了点头。
又说蓝莺茉到了她的住处落雪宫,落雪宫里全是晶莹如雪,珠帘也是酽白珍珠串成,如在冰窖里一般,她对着铜镜照着自己的模样,发现自己虽是青丝如雪,脸面白皙,但眼角之处俨然生了一丝细细的纹路,只觉一声轻叹,心忖自己在长日里十几年来冷清度日,无温暖依靠,心性也日渐冷落,对人对事愈是刻薄多心。
她手里捻起一串玲珑的紫玉珠链,她还记得这串珠帘是师叔蓝世仙一日行走在长廊时从袖中遗落,在遗落刹那,她用御物术将紫玉珠链御在半空,这不经意的拾起,蓝世仙并无丝毫察觉,又望着他的清风背影,本来想喊住他的话,却立即收了回来。
她仔细琢磨这紫玉珠链,猜度定是世仙的旧情之物,拿在手里却有如与蓝世仙两手相握的感觉,她屡次发现这种感觉愈来愈重,但是却极力克制自己,在长日之中,她与师兄师弟已有几年感情的大有人在,三玉的就有余清浅、何亭风,唯独蓝世仙这幅冷冰冰近似自己的样子却令她着迷,她也无从解释。
正在思忖时,忽听宫外传来声音:“莺茉可在?”
她紧张地将珠链纳入袖中,一副脸又回到之前的冷清,一个白影落在宫门处,她已知是余清浅,便迎了前去,问他:“师兄来找我?”
余清浅说:“莺茉,你上次不是说想下山替师尊买紫檀茶壶吗,不如今日陪你下山吧。”
蓝莺茉说:“师兄不必了,我回头叫涄漪陪我去吧。”
余清浅说:“我正好无事,也正想下山买些日常之物,是顺路罢了。”
蓝莺茉说:“师兄,真的不必,你请回吧。”
余清浅知道蓝莺茉的性格,多说只会令她不悦,便说:“师妹早些歇息吧,山中寒冷,记得添衣加被。”
“好!”蓝莺茉简简单单回了。
余清浅御剑飞走,在空中满面惆怅,他与莺茉数年感情,一直对她如妹妹看待,悉心照顾她,可是蓝莺茉却并不待见,他不知她的心思,更不解她的冷清,但见她活得孤孤清清,心中便有些不忍。
又说苏小难每日记口诀,悟要领,成日对着一把破剑使力,陈丝雨日夜教她,但觉她天生笨拙,实在不是练武的材料,要不是一进来就是二玉,想必这辈子也就在最底层混混了,倘若不是有燕王这个靠山,便连一个长日的丫头也不如,又念起自己身世,真觉得世间之事并不公平。
那赖百成经常来寒露房送各种女孩子用的花粉胭脂,讨陈丝雨欢心,陈丝雨却并不接纳,赖百成便霸王硬上弓,凡是送来的物品一律不拿回,便是死皮赖脸送给陈丝雨,陈丝雨勉为其难得了这些物品,却从来不用,又欲扔掉,苏小难慌忙拦下来说:“唉,丝雨师姐,你对百成不好,可不能糟蹋了这胭脂水粉,你可知这些东西是极贵的,贫寒的人家是用不得的。”
陈丝雨说:“要用你用吧,我不用。”
苏小难说:“我就是不明白了,百成对你那么好,你怎么不搭理他,这样岂不是伤了他的心。”
陈丝雨说:“也不是每个对你好的,你都要喜欢是不?”
苏小难灵机一动:“除非你有心上人?”
“没有?”
“你骗我,你是不是喜欢世仙师叔?”
“不是。”
“清浅师兄?”
“不是。”
苏小难将认识的几个师兄都说了几遍,发现也只认识四五个,便再也举不出,陈丝雨一一否定,那自然是喜欢别的人了。
第二日大早,苏小难早早起来抹了胭脂,她是可惜了不用,因在燕王府里经常是梅槿替她涂妆,也并不间隔,所以觉抹些胭脂是常事。上午去清水殿听会,她只觉被人窃笑,一看陈丝雨竟然也偷笑,她也不知为何,直到了天仙台,蓝莺茉冷冷问她:“苏小难,你可知长日是修身练武之地,你打扮成这个模样,是要嫁人么?”
这时众弟子破口而笑,原来先前都是忍着的,苏小难一时心灰,心里还数落蓝莺茉的苛刻,原来她在夜间床上,经常听陈丝雨讲蓝莺茉的不是,所以对她并无好感。
蓝莺茉说:“你给我回去,脸洗干净了再来!”
苏小难落寞而去,待回到寒露房一看,也被自己吓着了,原来自己脸上本来浓妆艳抹,胭脂厚重,是怕糟蹋了所以多用了一些,又在入会时,因是拥挤,怕是被谁的衣袖划了一下,脸上的胭脂便开了花一般,一时羞愧难当,再也不敢回到天仙台。
离一个月的期限越来越近,苏小难的御剑能力收效甚微,陈丝雨为她着急,苏小难更是夜不停留,但铁剑却如扎在根里的石头一般动也不动,她夜晚太卖力,也导致日间瞌睡,经常训练时便站不稳,好像就要睡着了,蓝莺茉眼睛如鹰,早就看在眼里,在她一个摇晃之后,终于破口大骂:“苏小难,你要不想呆在这里,就给我滚得远远的,免得碍事!”
苏小难浑身一惊,彻底清醒,唯唯地说:“师姐,对不起,夜里一直练剑没有睡的缘故!”
蓝莺茉说:“别找借口,再有五日,练不成御剑,你就自动退出玄冬,莫说你是燕王的女儿,就是皇帝的女儿,我也一视同仁。”
苏小难头低得能勾到自己脚尖一样,羞愧更甚。
苏小难忧伤地回到住处,陈丝雨心知自己是尽力了,也一路无话。刚到了寒露房外时,赖百成喊:“小难,百成师兄教你吧。”
苏小难大喜回头:“好啊,好啊!”
陈丝雨说:“是说我远不如你,我教不会,你就教得会?”
苏小难一下子脸暗了下来,赖百成却是笑脸相迎:“师妹何必置气,我承认你比我厉害,功夫也在我之上,可这并不能说明你是个好老师,我虽不花心思在功夫上,但别的地方我舍得花心思。”
陈丝雨说:“是啊,以后买成萝成筐的胭脂给小难擦吧。”
赖百成说:“小难,你要喜欢,我把满城里的胭脂都买来。”
苏小难慌摆手说:“别,师兄别做傻事,我从此都不抹胭脂了。”
赖百成笑着说:“你还当真了,我买得起那么些胭脂,早就娶了十七八个王侯的女儿了。”
陈丝雨竟然强忍住没笑出来,早被赖百成瞧在眼里,苏小难仍说:“好了,不说胭脂的事情了,咱们去练剑吧。”
赖百成扬起一嗓子:“好嘞,五日后,保你成仙成佛!”
赖百成充满希望教导苏小难,却发现事与愿违,照他的话,苏小难就是一块木头,想必这长日里,没有比她更笨的,他只得苦笑了,但又答应了陈丝雨要完成五日后的“成仙成佛”,一时是又悔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