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神箭手
仲裁官敲响铜钟,两人对峙,那日苏体重巨大,步履却轻盈,三两步就跃到朱高煦身前,一掌如山断然劈去,朱高煦显然也被这气势压倒,竟然退了一步,这将在场的人唬了一唬,但朱高煦并不慌乱,立即纵身撞去,蒙古人不知,这一纵身深深藏着南田神功的扬气,虽是不起眼的撞击,却将那日苏撞退了三五步,那日苏也竟想不到眼前的人力气这般海拔,不禁轻轻摇头。
两人你来我往,又战了数回合,那日苏早就被揿到地上,爬也爬不起来,朱家人全是面带微笑,朱高煦第一眼便去瞧父王,见他神情哂然,也欢在心里,哪知道苏小难却乐得跳了起来,旁边的人都是不解,这本是探囊取物的胜利,如何高兴成这样子,苏小难看情形不对,只得冷了下来。
乃儿不花虽是败方,却点头不止,和燕王直赞二公子的神勇,朱棣也笑着回赞。
第二场比赛由朱高珞对阵蒙古的乌伦珠日格,朱家人都心知朱高珞的箭术虽非绝伦,但也精进,赢一个蒙古女人绰绰有余。乌伦珠日格被誉为是草原上美丽的夜鹰,出场时已引得大家侧目,只见那身姿妖娆,远比翠雀花的艳丽,一头乌丝辨缠戴绿松石珠链,脸庞如鹿,黑黑的眼眸中,却似有似无藏匿着草原的雄风。朱高珞也被这美鹰的气质吸引,那乌伦珠日格却也少见中原男儿的清秀,一时也发出轻叹,两人都提着强弓,却互相看着对方。
徐锦香早已不安,心想朱高珞怎么见了她两眼发呆,这般样子,且不说要想啐他,若乱了心神输了比赛如何办。苏小难见朱高珞盯着乌伦珠日格看,心里却幽幽起了微微的怨意,她自己也不知。
铜钟鸣响早过,乌伦珠日格却微笑着问朱高珞:“你今年多大了?”
朱高珞说:“十七。”
乌伦珠日格说:“原来同岁,好呀,今日比试,勿论年轻,一决高下吧。”
朱高珞说:“正有此意。”
见两人说了起来,乃儿不花微微含笑和朱棣说:“燕王你看,两人一见如故,都舍不得比赛了。”朱棣也颔首微笑。
乌伦珠日格抬起玉臂,一箭而去,穿过一枚用红绳吊起的翡翠玉环,那翡翠玉环只比箭身大了毫厘,而箭中之处正是百步外的靶心,蒙古官员和随从齐声叫好。朱高珞也轻轻抬臂,一箭也穿过翡翠玉环,那箭却正扎入乌伦珠日格的箭羽末端,将她的箭刺开了,朱家人也齐声叫好,只是扎箭尾的本事也并不是奇事,若过了翡翠玉环,落在同一点上也是常见,所以这局以平局计。
这比箭的方法也很简单,直到一方中一方不中即论输赢,所以第一局打了平手,自然进入下一回合,第二回 合又增加了一枚翡翠玉环,表面看来,若箭始终在一条线上,和一枚翡翠玉环难度一般,但射箭的人心里清楚,这难度实际增加了不止一倍,两人又是捻弓搭箭,竟又是都中,朱高珞深知遇到强敌,乌伦珠日格也竟想不到这清秀少年本事非常,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直到五环相叠,两人仍是丝毫不差击中靶心,在场的人都看得痴了。
两人却是热汗涔涔,乌伦珠日格手心都出了汗。为了早分胜负,靶子换成了活靶,在靶子位置换成了一个吐动珠子的装置,珠子从高处吐出,正好沿原靶心的位置落下去,这要求射箭者对时机的极致把握,不但足精而且足准,现在已是五环相叠,又加活靶,这难度可想而知,看的人俱是屏气凝神,朱棣也忍不禁拭了拭汗,徐锦香脸面无一丝活络,深深蹙着,苏小难却是窒息地紧张,生怕朱高珞失了手,她平时常和朱高珞玩,一直也只觉他爱玩,但见他聚精会神的样子,却深深被吸引。
乌伦珠日格虽有夜鹰美名,是草原上的神箭手,但从未遇这样的难度,早就些心慌,但看朱高珞却比自己镇定了许多,这局恐怕输多赢少。朱高珞心里也有些怯,毕竟已经超越了自己的能力,不过他坚信自己能过这一关,他看见乌伦珠日格紧张的脸露出了甜甜的微笑,乌伦珠日格说:“公子,你婚娶了吗?”
朱高珞心知她是舒缓神经,忙回答:“未曾。”
乌伦珠日格说:“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朱高珞被他问住,他知道自己喜欢苏小难,但是也不便在公共场合讲出来,只是沉住不做声,乌伦珠日格却浅浅一笑,搭起了弓箭,一箭射过去,却是犀利,只可惜刚刚与那珍珠擦了一下。乌伦珠日格已经露出失望的神情,朱高珞说:“姑娘也算是射中了。”
但乌伦珠日格知道,只要朱高珞正中珍珠,那这局她就是输了。朱高珞刚搭起箭,乌伦珠日格语气忽然清甜发软起来:“公子,你们汉人喜不喜欢蒙古人,你喜不喜欢我?我求你父王,将我嫁给你好吗?”
朱高珞被她这样一说,竟然懵了一下,他搭起的箭也放下了,他极不自然地望了一眼观战台上的苏小难,见她已是紧张得不成人形,一时心里竟是出奇的焦躁,手也微微颤起来,徐锦香早看出他的不自然,喊了一句:“高珞,不要分神!”
朱高珞再次搭箭,只觉眼前的翡翠玉环出现了重影,他拼命凝神,但哪里由他,压力太大,竟躁得他气也喘不过来,众人吃疑时,他竟然将弓扔了。
这变故弄得在场所有人不知所以,朱高珞却长长叹了口气,自动认输,徐锦香也是跺脚,朱高煦气得捶胸,徐王妃幽幽叹息,苏小难由于太紧张,这时眼睛里竟然红出了泪。
朱高珞站在比武场不知所措,毕竟父王也在望着他,朱棣的脸色是有些变化,但也并无忧虑,只是说:“高珞,输就是输,没有什么沮丧的。”
朱高珞只得从场中怏怏走出去,乌伦珠日格雀跃地追在他旁边,还未出武场,便叫住了他:“喂,不高兴了?”
朱高珞说:“没有什么不高兴。”
乌伦珠日格跳到他面前笑着说:“你到底娶不娶我?”
朱高珞站在那一动不动,说:“干吗要娶你。”
乌伦珠日格说:“生气了是不是。这样吧,我们第一次见面,我送你一枚天珠。”说着就从喉下掏出放进他手里,朱高珞正要拒绝,天珠已经在手心。
乌伦珠日格说:“我也要你一件礼物。”又如风一般,将他腰间的玉石香囊摘了去。苏小难只觉腰间也是一颤抖,原来这玉石香囊原是一对,她腰间的就是朱高珞送的,这一时竟将她的怨意全部激发了,脸上也挂不住的难看。她又见朱高珞竟没有还手,而是任乌伦珠日格将香囊拿在手里,又见乌伦珠日格欢快走出武场,朱高珞跟在后面,两人竟是一对一般的和睦,她哪里还忍得住,正是眼神里都变了色,嘴巴也撅了上天。徐锦香见她这般异样,用手拉了拉她的腕袖,唤了声:“小难?”苏小难这才被徐锦香的声音叫醒,但也仍旧痴痴的。
已是一胜一败,就意味着第三场比赛必须胜利,燕王脸上的表情足以说明了他对最后一场比赛的重视。在观武台下,朱高煦对朱高炽说:“大哥,你要不赢,父王的脸就被丢尽了。”朱高炽虽也深知责任重大,但紧张并未显现在脸上。徐锦香忽然想起了什么,对朱高煦说:“高煦,你那匹小红马呢?”
“你是说赤骓?”
“是啊,这关键的比赛没有赤骓怎么行。”
朱高煦说:“可这赤骓,大哥驾驭不了啊。”
徐锦香黑眸一闪:“不是小难能驾驭吗,小难?”
苏小难这时正看着朱高珞从远处走来,他和乌伦珠日格在武场外站了一会儿,又说了几句话,才算分别。苏小难一时被徐锦香叫住,回过头来:“什么?”
徐锦香说:“如今这一战,非赤骓不可,你想办法让高炽骑上马。”
苏小难手指自己:“我,我不知它听不听我的话啊。”
徐锦香说:“死马当活马医了,高煦,带小难去将马牵来。”
朱高煦极其在乎输赢,立即骑马带苏小难去了马厩,不一会,苏小难就骑着红梅花回来了,虽苏小难大半年来未见红梅花,但红梅花竟似亲人一样识得她,对她是服服帖帖。这红梅花鬃毛似火,乃马中极品,朱高炽来拉它,它竟吐劣气唬朱高炽,朱高炽慌忙收回手,苏小难抚着它的额头说:“红梅花红梅花,小难求你一件事,这位朱哥哥要靠你赢比赛,你不要唬他好不好。”红梅花两颗碧水一样的眼珠望着她,仿佛听懂她的话,苏小难又轻轻抚它说:“红梅花真乖。”
苏小难望了一眼朱高炽,朱高炽会意,又用手去拉它,红梅花果然听得话似的,用鼻子去触碰朱高炽的手掌,朱高炽欣喜不已,又引了它两下,才敢踏上马镫,骑了上去,朱高炽身体微胖,向来懒于行动,可这马蹄子却十分轻盈,步履含风,犹若腾云踏雾一般,朱高炽不禁摇头赞叹。徐锦香和朱高煦也是不解和诧异,竟想不到这劣马竟被苏小难训得这样近人。朱高珞早就回到他们身边,一直恬恬望着苏小难,那前面失败的不悦也消失无影。
只见蒙古的树海也从外场骑马进来,那马到了武场,望见苏小难竟嘶叫不进,树海是驭马高手,从极小的年纪就骑马放羊,这匹黄鬃马是他多年的朋友,忽然不听他的使唤,竟是不解,用鞭子抽了马儿几下,黄鬃马才醒神过了,如活过一般,又是眼放光芒,马蹄飞舞,往武场踏去。黄鬃马高大壮硕,确是草原好马,和小红马相比,并不逊色。
两马并肩而立,苏小难怕红梅花不听话,便往前走了几步,靠在比武起点的圈子旁看它,铜钟一响,黄鬃马如箭一般踏出,红梅花却愣愣扭头嘶嘶望着苏小难,朱家人都是叫苦,心想被小红马害了。苏小难也心急如焚,叫喊:“红梅花你跑啊。” 朱高炽早焦急得用鞭子抽打,待红梅花听了苏小难的话,才似灵魂附体,一抹红旋风喷薄而出,快如闪电,不到须臾就追上了黄鬃毛,朱家人复得微笑连连。
比赛规定,马儿要绕过武场另一端的筑台,重回到起点处由骑马人抢到红旗才算胜利。而往往绕那筑台时,要转一个大弯,非常考验骑马人的把控。却见两人很快就骑到了筑台,树海眼见朱高炽已经超了半个身,竟举起鞭子,狠狠抽马屁股,这鞭子的余力一下子就打在朱高炽的腿上,因两人离得太近,看的人都没有留意,可朱高炽已被这疼痛惊到,在如风的速度下,差点滑出马背,待他坐稳,已见黄鬃马绕到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