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章 啸日的小人物(1 / 1)

包光光 月之光的光 3 万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七百八十章 啸日的小人物

更新时间:2010-7-3 3:16:17 本章字数:3759

对了,乌吉娜那里,不是还有一条唤作“爱人”的母狼么?那家伙如此厉害,嗅觉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吧!——至于那相对正牌的“老布”……拜托,那玩意能算狗吗?分明就是一变了形的妖孽啊!

一想起那只秃了毛的老狗,竟然拖着自己跑遍了半个城市(剩下的山路基本都是在昏迷中度过的,记忆反而不深),小保罗的胃就禁不住往上直反酸水儿,连带着整个肩轴,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那种令人“欲仙欲死”的经历,他可是不想再多来一次了。因此在小保罗心里,还是这头瞧着赏心悦目的母狼更可靠些。

也更安全。

唯一的问题,就是当初那些冒牌卫兵找上门来,理由便是这条美狼咬伤了某个“莫须有”的人物;害得他们不得不将其放出去躲避,以免被撞个正着,连推脱的余地都没有。如今想来,这也是整个计划中极为阴险的一环吧!

虽然保罗料定了这头狼不可能跑得太远,应该还在这附近盘桓,但毕竟那玩意长了四条腿,一时半会之间,他又怎么可能找得到?至于乌吉娜常用的那种口哨,小保罗更是无论如何都吹不出来。

不过,小保罗也有他自己的办法——小时候,每次他在吃晚饭时唱歌,费舍尔大婶就会用盛汤的木勺敲他的脑袋,一边敲还一边在嘴里呵斥:“别嚎啦!回头再把狼给招来!”

年幼的他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唱歌还有召狼的功效,直到长大后才听一位瘸了腿的老猎人说:原来狼这东西,对地盘的观念是相当强的;根本容不得自己的地盘上,有属于其他群落的狼出现。因此只要是听到附近有狼叫唤,无论真假它们都会过来看看究竟的,而且一来还不止一头,是一群。

——狼的尊严,不容冒犯!

是以在那之后,小保罗就没怎么再唱过歌;除非是和朋友在一起喝得眼花耳热,拎着酒瓶板砖满大街“打狼”的时候(当然每次到了最后,挨他们打的都不是狼……)

好在长时间不唱,并不代表就忘了该怎么去唱——只见小保罗左右看了两眼,蹲在那挺直了背,让噎在裤腰带底下的气息能够顺利地直通顶门;同时他的一双前手,也深深地插进了河滩的卵石中,攥紧,使劲……

“她要来了,这是真的……梯子、木床、和我的谷仓。我要把你们都打扮得漂亮,让她高兴,梯子、木床和我的谷仓……”

这首歌本来没名字,也没有什么所谓的“歌词大意”;说白了其实就打扫谷仓这么点事,表达了一个由于贫穷,而只能寄住在亲戚家谷仓里的年轻人,对爱情那种美好的憧憬和希望。

只可惜以小保罗如今的状态,又如何唱得出那种快活的“希望”味来?因此好好的一首歌,愣是被他嚎得声声泣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人姑娘家嫌他家穷,一开始就把他给踹了呢!

然而歌曲的第二段……也许是因为作者本人的恶趣味吧!曲子蕴含的情绪居然急转直下——几乎同样的歌词,竟变成了描述婚后生活的沉闷与艰难。这一段,却是恰好合了小保罗那满怀悲愤的心境,因此被演绎得是淋漓尽致,而到了最后一段“她回来了!那又怎么样?梯子是我的梯子,木床是我的木床!”时,他的情绪更是达到了一个巅峰。

至于这么大的声音,究竟会不会引来那些想要“处决”他的家伙,他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幸亏先来的是狼。

而且是小保罗唯一认识的那头——只不过那双乌溜溜,好像会说话一样的眼睛里此时却充满了疑惑。似乎它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平时看起来好端端的家伙,一转眼的功夫却疯成这样?

于是这一人一狼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就这么蹲在地上,歪着头,隔着能有十来米远的距离遥遥打量着对方。

当然,最后还是小保罗先开的腔:“那个……我不知道你能否听得懂我所说的,但这次你要是不帮我的话,我可就真的无路可走了……爱人你知道吗?我的朋友死了,都死了。他们……是为了我才死的;而那帮该死的昏蛋,他妈的居然还怀疑我!”

“凭什么?”小保罗的声音越来越高,说到后来,几乎是在歇斯底里地大叫了

——虽然也不是没见过血,但毕竟是在相对“和谐”的环境中长大的他,又哪里承受过这种又是死人、又是含冤的打击,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殊为不易了。

小保罗大吼大叫地发泄了一阵,情绪才渐渐地平复下来:“现在只剩下一个办法:我们自己干!你跟我一起,去把这帮天杀的混蛋给挖出来,也好替你的主人出这口气……瞧!这就是那个杀手逃跑时丢掉的,叫做‘长剑’。而它的握把上,一定会留下那家伙的气味,只要你……”说着话,他将插在河滩上的长剑拔出来,倒转了剑柄,小心翼翼地朝对面伸去。

其实这个动作无疑是相当愚蠢的,因为一般的狼,根本分不出什么剑刃剑柄的区别(对它来说,那都是威胁它的武器),而武器,所代表的当然是敌意了。

好在眼前的爱人不同——也不知是因为她的智力,高到足以分辨出剑的哪一头更有威胁,还是与小保罗的熟络,让她的戒心降到了一个较低的程度;反正此时的爱人,居然默许了这种在别的狼看来,绝对是威胁的举动,踱过去好奇的对着剑柄左嗅右嗅。

但也仅仅是嗅。

接下来不论小保罗好说歹说,爱人都只静静地蹲在那里,完全没有半分要行动的意思。若不是那条拖在地上尾巴,偶尔还在河滩上划拉一下,发出“唰、唰”的声音,小保罗还真要以为自己正面对的,是一尊用水晶打造的雕像。

“好吧……我承认自己很蠢,”小保罗终于绝望了——现在他终于肯定,狼的确是听不懂人语的,至少不懂他说的这种。他颓然地跌坐在河边,向正歪着头,用清澈无比的眼神与他大眼瞪小眼的母狼摆手道,“算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守护好……你的主人,嗯,就这样。”

想到那好像老母鸡护崽一样乍开双臂,将自己护在身后的小小姑娘,保罗·多曼努尔的心中没来由地一阵失落——或许,是愧疚的关系吧!

是以他的心情,也变得愈加烦躁起来:“回去!……走开!……滚蛋!”小保罗用一切他所知道的,有类似含义的字眼来驱赶母狼,完全忘记了当初被对方的气势,吓得无法动弹的那一幕。

——也不知是真的没听懂他说什么,还是压根就不屑于跟小保罗这样的人计较吧!反正面对这南腔北调的辱骂,爱人竟没有做任何的反应;只是双眼中蕴藏的好奇,仿佛比先前更浓了。

然而当小保罗偶然间说到了“GO!”这个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含义的音节时,奇迹发生了!

只见那头银狼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挺身站了起来,并不断地转动着耳朵,接着,她突然一个轻盈的飞跃,落到了河滩的一块巨石上,蹦跳着跑远。

问题是她去的方向……好像和驻地是相反的!

“它……听懂了?……哈,我还真是蠢啊!当初那小混蛋,不就是靠这个音来驱使那条老狗的吗?”郑愕过后,涌上心头的是一阵战栗的狂喜;小保罗再不犹豫,拎着手里的剑就追了上去。

当然和爱人奔跑的速度比起来,少了两条腿的小保罗,恐怕连跟在后面吃灰的资格都没有。好在那杀手逃窜的时候,似乎有意识地选了一条沿着河边的路线,因此即便是有这方面经验的爱人想要追踪,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为此,她不得不走一段就停下来,仔细地分辨空气中所残留的,那些隐晦的信息。

也正因为这样,喘得跟牛一样的小保罗才将将能跟上。

一狼一人就这样沿着河道出了贫民窟,又跑了一阵,一座横跨河面的大桥便出现在小保罗眼前。而桥面之上,还坐落着一栋气势恢宏的建筑,那是远看格局严谨,近看结构分明;而桥身的最醒目处,还用漂亮的艺术体写了一行令人倍感温馨的大字——大桥旅店,旅人们永远的家!

“不会吧!他们居然敢这么嚣张?……还有王法吗?”小保罗当然不敢相信,那帮刺客在行动失败之后,还敢如此堂而皇之地在这种公众场所逗留;难道,他们就真的不怕自己这些苦主报官?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如今的浮冰港早已乱成了一锅粥,那些个大官小官,几乎被老包他们给一勺烩了;而基层的卫兵,又要忙乎着镇压码头区那边的暴乱。因此就算是报官,只怕也没什么人会出面管他这茬子事。

尽管受到波及最小的大桥区,眼下还歌舞升平。

当爱人开始围着大桥旅店范围内,一座造型别致的副楼打转时,小保罗才终于不得不相信他要找的人,恐怕真的就藏在这座副楼里了。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三个选择:一、立刻报官;可紧接着小保罗又想到,对方既然敢将这种地方作为据点,很明显是有一定势力的,卫兵是否真的敢管……或者说,会不会管?

毕竟蛇鼠一窝的事,浮冰港难道还少吗?别到时候自己报官不成,反被栽一个攀扯诬陷的罪名,那可就有乐子瞧了!

不妥!

第二个选择,立即回去通知那个戴着金色面具的女人(库瑞娜的面具是纯金的,因此只要不瞎,就很容易分辨出那一群人里面究竟谁了算);但问题是……这帮人早已经先入为主地认定了叛徒就是自己,还会相信自己所说的话吗?只怕刚一露面,什么长矛弯刀的就都飞过来了吧!

而且这一来一回的,又要多耽误不少时间,到时候还不知道生出什么变故来呢!

所以,他真正能走的路其实就一条,那就是豁出一切,靠自己的这双手将那个天杀的刺客揪出来;一来洗刷自己身上的冤屈,二来,也可以亲手为死去的朋友们报仇!

“不要小瞧我!”小保罗在心中狂吼,“很快你这混蛋就会知道。当时没杀我,是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你等着啊……你等着。”

第四卷 曾经的荣耀 第七百七十四章 射手的尴尬

更新时间:2010-7-3 10:49:12 本章字数:3340

说到得意,难道他西蒙自己就不得意吗?不!一切谋算都已经成了现实,作为策划者的他,心中怎么连一点沾沾自喜的感觉都没有;但是得意,不见得就一定忘形。

至少在眼瞅着就要成功的时候,他仍保持着足够的警惕;也正是这份警惕,让他没有大咧咧地直冲进屋里,而是在门口习惯性的晃了一下,然后猛地变向,将身体贴到了墙根的阴影里。

是以,他才能看着那三点寒星,带着甜甜的腥味擦着他的耳朵飞去,直射入外面的虚空里——否则这淬了毒的弩箭,此时就应该是嵌在他身上了!

“该死!还有人没出去!”西蒙的脸上有些见汗——虽然他之前也曾想过屋里面可能有人留守,但没想到的是外面都打翻了天,这人竟然还忍得住一声不吭,专等自己进屋的那一刻偷袭;这种隐忍,无疑是令人心生寒意的。而且这还不算,最让西蒙头疼的是刚才那惊鸿一瞥,已经让他看清了屋里这番的布置。

——不知道是房子的格局原来就是这样,还是这帮人后来现改的:门后的玄关,两米多宽的地方却足足有五六米长,几乎可以算一条小小的走廊了;这种环境如果再有一个射手堵在头里,要冲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潜行?拉倒吧!你没见地上那琳琅满目的什么堕水晶碎片啊,破瓦片啊,豆子啊,面粉啊……好家伙,这别说是盗贼的潜行,只怕是真正的隐身术都会被发现吧?

他当然不知道这防卫的规格,还真的就是为了应付隐身术的——毕竟当初某包从虚空中现身的那一幕,实在是太过诡异,太过震撼,尤其是对这帮子从没见识过魔法师神奇手段的市井游民来说。

但是,你永远也不要怀疑劳苦大众的创造力——虽然从没接触过魔法,但他们仍能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发现隐身术的弱点,进而想到各种“非常规”的手段去克制它;比如地面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这些升斗小民的主意之一了,至于他拉纳克·西蒙,只是倒霉地适逢其会而已。

好在像他这种资深的“影”(之所以叫做影贼工会,其实是因为他们内部分为“影”和“贼”两大分支,其中“贼”是专门捞钱的犯罪集团;而“影”,则是他们的武力保障了)身上总会带着些救命的东西,比如说当初在泰卢福特突围时,曾经用过的“发烟斗篷”。

而此时此刻,这斗篷就再一次被派上了用场。

当灰蒙蒙的烟气从斗篷的裂口中喷出,向屋内蔓延的时候,西蒙也轻轻地屏住了呼吸。然而他也清楚,再神奇的烟雾,要达到完全遮蔽视线的程度也需要时间。

就是这一点点的时间,就能给整个行动,平添了许多变数;其中最让西蒙担心的便是人群外的那支车队。

——其实在斯科特向老金打招呼的时候,西蒙就明白这支车队,和驻守在此地的这些人是一伙的了;换言之这支看上去人强马壮的车队,九成九是对方派出来接应的人马!

若问那暗夜第四团中什么东西最出名——箭阵!唯有箭阵!西蒙几乎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什么,能与那千百支长箭化作暴雨,铺天盖地落将下来的威势相媲美;这,便是他为什么费尽心思,也要将那些围观民众都留在当地的根本原因。

道理很简单:虽然很多城邦都宣称,佣兵并不在他们法律所保护的范围之内,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就可以不受当地法律的约束!偶尔杀个把人,或许当地政府为怕麻烦,睁眼闭眼的也就算了,但下令朝民众放箭,那可就是另外一码子事了!

在这片大陆上,还没有任何一家佣兵团能承受“屠杀平民”这样的罪名,即使是排名还在暗夜之前,有官方势力罩着的“黑颅”与“绿塔”。

因此他们就算看到了自己的团员被杀,也绝对不敢像在泰卢福特那边一样乱箭齐发。当然在人数方面,他们的优势还是很大的,而且弓箭手也不见得就不会肉搏;但好歹,也算废了他们最强的武器吧?

而想要冲上来发挥人数优势……是那么容易的?要知道像这种制式的“发烟斗篷”,他们行动时可不止带了一件!

而且,能发烟的也不仅仅是斗篷。

外袍,腰带,围巾,手套……总之一切将秘药缝制在夹层内的衣物,都带有“发烟”的功能;就比如那个脸上有一道醒目刀疤的家伙,他用来发烟的东西,便是扔在地上的镔铁头盔。

五人小队,除去西蒙和被他派到车队那边交涉的家伙还剩三个;而这三个伪装成卫兵的家伙在杀人之后,并没有赶过去支援西蒙,反而“哗”一下散开,抢占了几个关键的点,然后便开始就地放起烟来。

而这个时候,他早先安排在民众当中接应的手下也开始行动了。

十几个烟点连成一片,就好像大片大片的乌云,笼罩在众人头上;这下别说乌吉娜所在的小院,就连半个街区,都变得烟雾弥漫起来。当然像这种放在室外空地上的烟基本都浓不到哪去,但若想在十米之外,分辨出烟瘴里晃动的人影是谁,几乎是不可能的。

——想看清楚,你就必须要靠得足够近!这就意味着第四团的射手们不再有距离上的优势;而且在毒烟的侵扰之下,你确定分得清谁是杀手,谁是平民吗?

更何况,这些还不是西蒙所有的布置。

最后的一道保险,还要着落在派到车队那边的家伙身上。其人认真算起来,这家伙并不是西蒙的直属手下,在“影贼”组织中的地位也并不甚高——谁让等级不高身手又差,那性子更是恶劣到一塌糊涂呢?

但即使这样,西蒙仍将最为关键的阻敌任务交给了他,因为这家伙虽然有种种毛病,但有一个理由,却是让西蒙无法舍弃的:他的外号,叫“烟瘴”!

没错,这家伙的本职其实和某人一样,是一位“药剂师”!

不过与那些“主流”药剂师不同的是,这位“烟瘴”的研究方向,似乎更偏重于毒药的效果与释放;而西蒙等人之前所用的“发烟斗篷”,便是他早年间研究出来的成果了。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烟瘴”的毒烟一放出来,就看出他与别人不同的地方了——像西蒙等人的制式装备,所放出的毒烟一律是灰蒙蒙的,而眼前的这片,却是在灰色中夹杂了一丝丝令人作呕的绿!

很明显,他的是加了料的!

斯科特一时不察,仅仅是轻微地呛了那么一点进去,便感觉一股强烈的辛辣顺着鼻腔一路滑进胸膛,所过之处,便像被火烧灼一般痛苦。

他一连抢了几步,才勉强跑出毒雾的范围之外,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感觉稍微好过了些;而一些反应稍慢的同僚便倒霉了,被呛得眼泪鼻涕齐流不说,还一个劲地在路边干呕;好像恨不得将胃袋里的东西全吐出来似的,让整个街口,都充斥了一种难闻的酸臭味,挥之不去。

就这,还是他们见机极快,一见毒雾扩散立马躲避的结果。“如果是普通人,只怕连跑出毒雾的能力都没有吧!”斯科特心有余悸地想,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体倒地所发出的“扑通”声,就那么清晰地从毒雾中传了出来!

同时传出来的,还有一长串嚣张至极的狂笑。“糟了,小胖子还陷在里面!”斯科特心里咯噔一下。

要知道他们当佣兵的,一般对卫兵的身份都比较感冒(就好像那边私家侦探不喜欢警察一样),因此一直陪着那假冒卫兵说话的,便是安东尼这个自来熟的小商人。

所以当毒雾起来的时候,他也是第一个被裹进去的。从刚才那倒地声与对方的狂笑来看,只怕这安小胖,眼下是凶多吉少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串张狂的笑声,让斯科特有了向对方反击的机会——虽然这片毒雾扩散的范围极大,已经笼罩了车队前面方圆二十多米的地方,但这点距离,对于一个专业的射手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是一般的射手,在这种情况之下或许未必敢发箭,毕竟视野太差,一旦射空的话,箭弄不好就会扎在队友或附近的民众身上,即使射中,以第四团换装后的强力弩弓而言(灰矮人出品,必属精品),穿糖葫芦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想想当年小日本儿拼刺刀时,为什么非要把枪膛中的子弹都卸下来你就明白了——除了所谓的“武士道”精神之外,只怕三八大盖那变态的穿透力也不能不考虑在内。

精良的武器,反而却限制住了人的手脚,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滑稽的讽刺。

但斯科特不同。

身为第四团唯一的魔弓手,他早就在老包以及一大堆闲得蛋疼的卓尔法师帮助下,将奥术和弓箭有机地融为了一体;更受洁西卡“弧线枪法”的启发,领会了一招以魔力锁定敌人,并且靠箭尾翎毛的重量差异影响箭矢转向的“引导箭”!

只是后来那个无良穿越者嫌这名字不够响亮,死皮赖脸地又将命名权抢了过去,并给这种射术安了一个更加“月精灵”味的名字:

凤尾箭。

第四卷 曾经的荣耀 第七百七十五章 凤初啼

更新时间:2010-7-3 10:49:26 本章字数:4095

一声清亮的鸣叫响起,仿佛九天洒落的凤唳——那,是箭矢划破空气所发出的声音!

闪闪发光的箭,带着异响钻进了毒雾,从另一端又冲出来——不过破雾而出的弩箭并没有如一般箭只那样,直直地射向毒雾对面那些陷入混乱的民众,而是向上越过众人的脑袋直冲碧流河,在天空中,留下了一道弯弯的,瑰丽的弧线;宛若凤尾。

射中了?还是没有?谁也不知道,只是箭鸣声一响,毒雾中的狂笑便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拦腰截断似的;但看箭从毒雾中钻出的势头,又不像是命中了目标。

——即使射中,估计也不会是要害。

不过斯科特倒不在意。他顺手将射空了的强弩交给身边的同伴,同时从对方手中,接过一支上好了弦的,又从箭壶抽出弩箭安上,蹲身瞄准。

“你死定了……”在箭矢射出的前一刻,他有些漠然地说;那语气,仿佛在陈述一项既定的事实似的。

然后,九天之上的凤唳便再一次响起,压过了包括他自己的话语,弓弦的复位,周围鼎沸的人声等所有的声音;一时间,天地间仿佛就剩下一只遮云蔽日的大鸟,在那里飞旋舞动。

直到异响消散,斯科特的声音才重新清晰起来:“又没中?……没关系。就算这箭不中,还有下一箭,第二箭、第三箭……总有一箭能射死你,反正我这里的箭还多,而你,显然又跑不了——我不怕告诉你听,在这里,还有至少二十把弩箭瞄着你呢,只要你敢离开这雾气半步,就一定会被射成刺猬。”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容不迫地又从同伴手中,接过一支弩弓,而且这一回,他甚至连上箭的动作都省了。

要知道第四团的箭阵,本身就是其安身立命的根本,何况在遇到某个没事喜欢在各大论坛闲晃的穿越者。在从他那里得到了“三段射击”“交叉火力”等等先进的理念之后,这个箭阵的威力,显然又得到了提升。

最明显的就是大家都明白了,在每一个阶段自己具体该干什么,而不是像以前只会一窝蜂似的漫射。而且在自己射击角度不好,或是其他条件导致对准头没什么把握的时候,他们也愿意为更加出色的同伴,做一些开弓上箭的琐碎活。

因此斯科特所说“二十把弩箭瞄着”云云,其实是吓唬人的,毕竟一个人若吐到四肢发软,是不可能瞄得准的。

之所以敢满嘴跑舌头,完全是因为他笃定这片毒烟既然如此浓烈,那么就不可能是单单阻挡了己方的视线,躲在里面的对手,估计也一样是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外面的布置。

不吓唬他,吓唬谁?

“知道吗白痴,你自以为得计,但其实你这个可怜的家伙,早已被你的同伴们抛弃了……你也不用想着靠地上的人挡箭,因为你知道那根本挡不住……”斯科特再接再历,不住地靠言语来冲击对方的心房。

其实连刚才的那两记“凤尾箭”,都是斯科特布下的局——虽然不是故意射偏,但斯科特显然也没指望这么简单就能解决战斗,毕竟对方又不是傻子,难道不知道声音会暴露其自身的所在吗?

他肯定知道!所以斯科特猜测,对方既然敢这么干,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凭持。

最让斯科特担心的,莫过于“人质”。虽然安东尼中毒倒下,生死不知,但斯科特心里很清楚那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子商人,在吞森先生的整个计划中,扮演了一个何其重要的角色:

商务总代理。

用比较容易理解的话来说:就是如果吞森先生成立佣兵团,那么这个人,就是任务中介和出纳官的结合体;如果吞森先生建城,这个人就是财政大臣。

像这种几乎无法替代的人物,就算有哪怕一线希望,也必须要救!

因此斯科特明明不敢肯定对方的位置,仍献宝一样射出那两记“凤尾箭”,就是为了用强劲的箭啸告诉对方,“用人质做挡箭牌是不行的,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不过这话,点到即止就行了,再多说下去反而会让对方怀疑;因此斯科特又射了一箭之后,便扯开了话头道:“哼哼,你藏啊,看你能藏到哪去……反正这片雾也不大,我每隔半米就射一箭,总能射到你的所在吧?别忘了你虽然服过解药,但若是受伤的话,毒素从伤口侵染你的身体,那时候解药是否还有效呢……”

说到这里,他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话锋又是一转:“啊!其实我的箭,也不是没办法躲过:只要你像狗一样趴到地上……虽然很丢人,但至少也是条活路不是……放心,我的箭,是不会去射一条狗的……”

斯科特说的好像多么不屑似的,但实际上,他只是不敢贴着地皮射击罢了:一来高度太低的话,“凤尾箭”也不一定抬得起来,容易误伤后面的民众,二来……安东尼那小子还在地上躺着哪!

只是这话,显然是不能照实里说的,为此斯科特极尽嘲讽之能事,将对方贬得几乎都没有人样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此时那被“凤尾箭”惊到的施毒者,的确是趴在了地上,而且还手脚并用地,朝乌吉娜所在的小院爬去——他知道左右冲出去太过危险,而留在原地,只有毒雾散了之后被人瓮中捉鳖的命,因此唯一的出路,就是他来时的方向。

起码那里,还有他的同伴接应啊!而且无数个烟头燃气,已经让整条街,变成了一道烟雾的走廊。

本来在激烈的战斗中,用“爬”的其实也没什么——和生死比起来这点面子几乎微不足道;但是被对方这连汤带水地一骂,他心中却受不了啦!

要知道这人的性子,本来就孤僻得紧(大陆上十个玩毒药的,差不多八个都那德性);再加上药剂师属于边缘职业,因此一直得不到人看重,天长日久的,心性就变得更加极端——你想一个总自认“怀才不遇”的主,被人指着鼻子骂会发生什么?

没错,他被激怒了。而且聪明的他从对方话中,也分析出了一些东西:比如对方无法从声音中,获知他确切的位置。必须得“半米半米地”过滤。

而毒雾笼罩的这条街,足足有七、八米;这就意味着对方如果每半米射一箭的话,只有十几分之一的几率射中自己。换言之,就是有九成以上的机会射不中!

一般的对决,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就值得拼一下了,难道落到自己身上,九成的机会还不敢赌吗?更别说这次行动,为了伪装卫兵自己还现在背上背了面盾牌……

赌了!

想到这里,药剂师一跃而起,拔腿就朝对面同伴处飞奔——只要靠近了慌乱的人群,他的性命就等于得到了保障!

然而就在他起身的同时,身后平端着强弩的斯科特却突然双目一凝,用肩膀挤住弩柄,腾出右手来在已经上好的弩箭上飞快地那么一抹,于是那根弩箭,便好像突然间有了灵性一样,爆发出令人目眩的光芒!

“死!”不过这一回,弩箭射出发出的可不是凤鸣了,而是一声极为清脆的枪响“啪——”。

与此同时,就见一个人影应声从毒雾中飞了出来,其背后的包铁盾牌片片碎裂,触目惊心的鲜血溅起了能半天高,一路泼洒;而直到这时,走在车队后面的同伴和对面的民众,才听到弓弦复位的余音袅袅传来……

这绝对绝对,不是刚才的那招“凤尾箭”!

因为这奇异的现象就已经说明:箭矢在射出的一瞬,速度甚至夸张地超越了音速!

******

有凤尾,自然就有凤头。

之所以斯科特能射出这么恐怖的箭速,说白了,完全是因为他借鉴了一部分“超空泡”理论的关系。

所谓的“超空泡”现象,是那边大鼻子科学家在六十年代初发现的。他们发现当物体运动的速度提高到一定程度,运动物体表面被一层薄薄的气泡包围时,在水中的阻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也正是靠着这个理论,他们才在九十年代才制造出了威名赫赫的“暴风雪”鱼雷——一款航速达到二百节,号称只要射出去,就绝没有敌舰来得及规避的变态武器。

当然他斯科特的箭,不需要在水中发射,不过,他在箭上包裹的也不是空气,而是魔力!

就是这层薄薄的魔力隔绝了空气,才使得箭支在射出去的某个瞬间,能够达到在真空中飞行的效果,最大限度地消弱了空气阻力,对箭支的影响。

然而让老包这个实际上的理论提供者都始料未及的是,箭在突破音速时,居然产生了类似“音爆”一类的效果(没准还真是音爆),因此才会发出那一声,好似枪声一样清脆的爆鸣。

这种现象对于箭支本身的破坏力堪称恐怖;若不是经过特殊处理的魔法箭,根本就承受不了那一瞬间巨力的撕扯;这就导致了一个有些滑稽的现象产生——要知道别人在魔法箭上所附加的法术,基本都是些什么“锋锐”啊,“破甲”啊之类的,唯独这斯科特,箭壶中除了专用的“凤尾箭”外,余者全是清一色的……“坚固”。

还是经过二次加持的那种。

——他已经不需要再靠“锋锐”或者“破甲”之类的法术,来增强弩箭的威力了,因为这种现象的破坏力,可不仅仅是针对箭只本身;对于目标来说也是一样的。

好像凤嘴一样圆锥形的力场,在箭发出的同时,便飞扑到那倒霉的药剂师背上——仅凭一面小小的盾牌,又怎能挡住如此凌厉的啄击?因此盾碎人亡,也是意料中事了。

不过这一击虽狠,但毕竟没射中心脏,因此那药剂师一时也没咽气,只是大口大口地吐血,眼睛,却死死地盯住了箭矢飞来的方向;口中也含混不清地念叨着:“你……骗我!”

或许是回光返照吧,在这个时候他心里反而有了一种明悟,终于明白到对方先前所说的一切,都不过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为的,就是骗他自己站起来当靶子。

——他当然不知道在对方的阵营中,还有个五阶的预言师在那里坐镇,像这种粗劣的障眼法,在“真实之眼”下根本无所遁形;不过他仍然敢肯定在这之前,对方就已经确认自己的位置。之所以一直没有发动,只不过是因为他与人质的距离实在太近,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只是,现在想通了又有什么用呢?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自己在死之前,还拖了对方的一个重要人物上路;而且这毒烟的存在,也替西蒙那边争取了不少时间。

虽然自己,从来就没喜欢过那个有着一张漂亮脸蛋的家伙。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牺牲总是有价值的,也许偶尔的什么时候,也会有人记起自己的名字……好歹,大家也算那是同伴啊!想到这里,药剂师已经准备好迎接即将降临的死亡了;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声,却把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和心境,搅了个一塌糊涂。

“还真是麻烦呢……”声音懒懒的,淡淡的,让人忍不住想起冬天靠在火炉边打盹的猫;但这还不算什么,关键在于整个声音响起来的地方!好像……在自己身后的毒雾中?

第四卷 曾经的荣耀 第七百七十六章 要相信专家

更新时间:2010-7-3 10:49:46 本章字数:3920

这怎么可能!

他当然知道自己所用的毒,可不是一个银币一大包的那种路边货,而是经过精心炼制的,就算你屏住了呼吸,被毒粉沾到了身上也一样不会好过,差的,不过是中毒的深浅而已。

随着血液的循环,毒素会以一个极为恐怖的速度扩散到全身,首先你会感觉到冷,然后,便是无法控制的强烈抽搐,就好像患了羊癫疯一样。到了这个时候别说张嘴说话,就连呼吸,都成了一项极为艰难的考验。

可这个女人……怎么还跟没事人似的,连说话的语调,都透着一种慵懒的从容,没有半分异常的症状?

难道,她根本就没有身处毒雾之中,而是由于自己失血过多或者中毒的关系,导致产生了某种幻听不成?嗯,一定是这样,否则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毒不倒的人存在呢!药剂师有些失神地想。

然而下一秒那充斥了复杂修饰音与古怪调门的声音,却将他的一切幻想,都无情地击了个粉碎!

诚然这药剂师哥们,从未听过这种卓尔牧师专用的“高等黑暗语”,但语调中那饱含的深情与虔诚,仍能让他明白这是一篇专门为神灵歌功颂德的祷文;换言之,就是此刻在毒雾中说话的女子,是个等级很高的牧师!

没错,相当厉害。

至少他就没听说过哪个人类牧师,能如此从容地站在自己的毒雾中,大声地祈祷——就算是浮冰港的怀特主教都不行。

当然这不是说库瑞娜的实力,已经全面凌驾于先前跟老包打过交道的怀特主教之上——毕竟当初老怀特那个超级焰击术“天怒圣火”,可是差点要了某人小命的,若不是到最后出了非常手段,谁输谁赢恐怕还真不好说。

然而正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库瑞娜没有老怀特那般深厚的神力与煊赫的攻击,但若论对“毒药”的理解及应用,却是老怀特拍马自达也追不上的。

首先她所信仰的神祇罗丝大姐,就是这方面的权威——黑寡妇难道还不够毒?在这种情况下,毒药自然就成了卓尔们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必备工具,而库瑞娜这样的牧师,于是也就有了大把的机会可供实习、锻炼,再玩不精都出鬼了!

当然仅仅是这样,库瑞娜也不会没事往毒雾里钻——再会解毒,也没必要以身试毒不是?之所以敢如此豪放,更多的还是因为身上的装备。

要知道卓尔在地表行动,最大的敌人莫过于阳光中紫外线;因此每次离开寂静岭,卓尔们总是要把自己套得里三层外三层——斗篷套上、面具罩上、防晒霜擦上……总之要确保不会有一星半点的阳光漏进来。

这身行头,就是库瑞娜最大的依仗了——你想连阳光都透不过,区区毒雾什么的,能透得进去吗?

因此眼前的毒雾对她来说,所要做的防范仅仅是一个“神圣呼吸”而已。

最重要的是,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不是一个人!就在她大声念出祷文之后,受她节制的一众卓尔牧师也动手了。于是祈祷的声音,便从单薄变成浑厚,又从浑厚变成震撼;就仿佛空谷回音一样袅袅不绝。时不时的,某个裹着黑袍的牧师还会扬起手,从指尖射出一个淡绿色的光球,飘飘忽忽的飞入毒雾中。

说来也怪,那浓浓的雾气一接触这些光球,就仿佛残雪遇到了阳光一般,“撕拉”一声被吸了过去,连带着光球附近的雾气,看起来都比之前薄了不少。

这是——中和毒素!

十来个牧师轮流施法,那是什么效果?即便这毒雾笼罩了方圆几十米,平均摊下来,也不过每个牧师施上两三次罢了,何况那些飘散在道路两旁的,根本就没必要管。

要说这药剂师也是倒霉——就算是众神殿驻浮冰港的分部,只怕一时半刻也凑不齐这么豪华的阵容来(毕竟人家牧师又不是“闲者”,不可能成天什么都不干光等着埋伏人玩);哪知道在贫民窟中的一条不起眼的大街上,却偏偏撞到了,这不是该死是什么?

当看到引以自豪的毒雾在绿光中转薄,转淡,最终连雾气中那些穿着黑色斗篷、蒙着面具的人影都已经清晰可见时,这可怜的药剂师哥们终于彻底地绝望了。

此时此刻,他甚至没有去想如何通知同伴,而是有些迷离地盯着头顶上硕大的太阳。

“原来午后的阳光,是这么刺眼啊……”他有些遗憾的想。而这,就成了他人生最后的感悟。

“没救了……胸骨破裂,呼吸断绝,死得不能再死。”刚巧走到他身边的库瑞娜,居高临下地望着这具卑微的尸体,用最平静的语气陈述着这样一个事实。

要知道像她这种水平的牧师,只要一眼,就能将伤情看个七七八八,根本就没有蹲身细查的必要,更何况以她的身份,也犯不着一个人类男性的死活屈尊。

但是你千万不要以为,这是库瑞娜动了恻隐之心的表现;而是因为在她看来,能炼制出这种高级毒药的家伙,实在是做“舌头”的不二人选,且就卓尔的秉性与传统而言,也断没有让仇敌死得如此轻松的道理。

看看布莱梅们那些吊在各家大门上的,早已没了皮的干瘪肉块;你就明白有时侯死得够快,也是一种相当难得的幸运了。

只是刚刚钻进来的斯科特,却被开头那句决绝的断语下了一跳,待听到后面的话,才反应过来这位高傲的黑暗精灵女士所指的,是那个被自己一箭射死的倒霉鬼,而不是刚才贱血倒下的老金。

毕竟老金是后腰挨刀,不可能挂到胸骨。

“那家伙不用管,关键是那边的情况怎样?刚才他流了好多血,只怕……”斯科特抻着脖子,朝老金出事的地方眺望;只可惜街道中烟雾弥漫,完全看不到对面的情形,斯科特心中一急,脚就不由自主地迈了出去。

谁知道刚跑了两步,他却十分突兀地定在了那里,由于一只脚离地的关系(两只脚都踩在地上那叫走),整个人也开始朝一侧歪倒;终于“砰”的一声摔在地上,连手中的强弩都脱手而飞。

“这是……人类定身?”这狠狠地一摔,也让斯科特的有些过热脑袋清醒了不少,知道是着了谁的道,不由对库瑞娜怒目而视,“您这是要干什么?”

“是你要干什么!”库瑞娜也不恼,只淡淡地扫了满脸不岔的年轻人一眼,“难道你不知道,这烟是有毒的吗?虽然跟刚才被清除的那片比起来,这几乎什么都不是……但,仍不是你一个人类的身体,所能够承受的!”

斯科特知道对方说的没错——虽然在“质”的方面,这整条街的毒素都加起来,恐怕也不如刚才那一小片强烈;只是这片毒烟的范围实在是太大了,而且即便是自己冲进去,在一片混乱中估计也找不到老金确切的位置。

但是不进去,又怎么办呢?你总不能期待身受重伤连站都站不起来的老金,自己爬出来吧?

“笨蛋……要相信专家。”库瑞娜嘴里说着,高举的双手中,却洒下一蓬细若微尘的绿光;凡是她身后触碰到这片光雾的卓尔们战士们,身体表面都浮现出一层弱不可察的绿色来。

这是,瞬发的群体延缓毒发术!然后,是群体祝福,群体信仰装甲,群体剧毒武器!

一口气,她居然放了四个大范围的群体加持神术,可见其六级巅峰的实力,并不是浪得虚名。

当看到其身后被加持了神术的卓尔们,以矫健的身姿扎入眼前的毒烟中,斯科特才长长的嘘了口气——虽然那连身的罩袍,对行动的灵活性肯定会有所影响;但几个增益在身的卓尔战士们,又岂是混在人群中的刺客们所能阻挡的,毕竟在双方都无法视物的情况下,卓尔们的盲斗优势实在是太大了。

而本身崇尚铁血的卓尔们,怕也不可能受人类社会的道德所束缚,躲在平民中偷袭,显然是行不通的;因此斯科特现在并不担心这些卓尔战士们的安危,怕只怕她们的刀太利,连偷袭者带平民都一起砍了。

不过斯科特也知道,像这种事就算他再怎么要求,对方也不会在乎吧!何况人家此行,是为了救自己的同伴,再说那些有的没的,岂不是不知好歹了么?

因此除了不停地道谢,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只是库瑞娜,显然没怎么经历过这种场面(这和下属的“谢恩”是不同的),因此显得颇为局促。她有些不耐烦地挥着手,嗯啊地应付着,好像逃避般头也不回地,向冒着烟的大街走去。

人都走进烟雾中,她那清澈的声音才袅袅的传了出来:“你们的人问题都不大,就那个安东尼有些麻烦……具体怎么做,席娜菲她们会告诉你。”

斯科特不由为之汗颜,转头一看,才发现小胖子安东尼正躺在那不停地抽搐呢,嘴里还吐了沫子。好在他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罩着斗篷的卓尔牧师,只是由于其脸上蒙着面具,也不知是不是库瑞娜所提到的席娜菲本人。

关于这个席娜菲,其实斯科特早在布莱梅门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也知道她是前扎维尔家主母伊科丽芙达的侍女。

虽然没列入扎维尔家八大牧师的排名,但其人,也是五级顶峰的牧师(主母的侍女还要兼传令官以及部分管家的活,水平又怎么可能太差),算是不大不小的高手了;在这次被带出来的牧师中,也仅仅在库瑞娜一人之下而已。

只是由于这席娜菲曾经是主母身边的人,对死鬼伊科丽芙达的忠诚度太高,因此吞森先生一直都不怎么相信她,也就没敢让她管事。

不过在斯科特看来,这位女士还是相当不错的;虽然平时不苟言笑,但不知是不是管家当久了的关系,只要什么事交到这女人手里,一准比别人还要认真十倍。

就比如她给安东尼放血,便是用加持了神力的长针,细心地刺破对方的手掌和十个手指肚,而且在整个过程中,都小心翼翼地避免毒血飞溅到自己,抑或是周围的什么人身上——若换了凡事嫌麻烦的库瑞娜来,只怕早就直接用刀子割手腕了吧!

“……暂时死不了。不过,他中的毒实在太深,光用延缓毒发术和中和毒素还不行,我必须给他放血。”席娜菲不厌其烦地解说着,那语气平板得,就好在念一串没有任何意义的数据。“对了,你也别闲着,趁这个机会渡一点生命力给他,会更保险。”

“生命力?”斯科特闻言不由得呆了一呆,“这个东西……怎么个渡法?”

“用嘴吹!”

“用,用嘴?”看着怀中小胖子浓眉大眼的长相与男子汉厚重的嘴唇,斯科特的眼角终于忍不住抽搐起来。

第四卷 曾经的荣耀 第七百七十七章 电光石火

更新时间:2010-7-3 10:51:32 本章字数:3940

“啊,女士!帕夫女士!这边……您帮忙照顾下好吗?我还得去瞧瞧其他中毒的兄弟……”在席娜菲一再的催促下,我们的魔箭手终于是崩溃了,幸好在这个时候,眼尖的他,看到了扶着洁西卡下车“放风”的艾莉婕·帕夫。

之所以不喊别人,一来是以这位女士的善良与心软,过来救人的希望很大;二来安东尼正狂热地追求人家,在寂静岭也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了,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句话一样。

因此找这位女士,斯科特还多了个理由说服自己:不是撒手不管,而是在善意地撮合这一对儿迷途的小羊羔——让有情人终成姘头乃是大功德,足够建三七二十一座教堂呢。

这,可是吞森先生家乡的一位神祇说的。

而这位神明同样也说过:我不下地狱,谁爱下谁下;让斯科特一直深以为然,心想这一定是位正直的,品性高洁的神明,并且行事磊落,智慧通达,让人不得不肃然起敬。

为了能打动艾莉婕,斯科特甚至不惜动用了某包的名言“救人如救火”,当然下面“不过咱区区的一杯水,又怎能浇灭一整车的火焰呢?所以救是情分,不救则是本分……”是不会说出来的。只是斯科特不知道的是,几乎在同一时刻,还有人也不约而同地引用了“救人如救火”这句话。

是老金。

说起来这位资深的老佣兵,目下的状况实在不能算好——大量的失血,已经让他脆弱的生命就好像风中摇曳的火烛一般,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何况还有毒烟在那里雪上加霜。

就算是毒性再差,光烟也一样能熏死人啊!好在老金受伤之后,就一直无力站起,因此受到的影响,也比那些在浓烟里乱窜的傻蛋要小了许多,要么怎么说“放低姿态”,实在是火中求活的不二法门呢。

不过和斯科特比起来,老金的境界就明显高了许多,最起码,他没把那句自欺欺人的话放到自己身上:“快,快……快派人……帮忙,再晚就……来不及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吃力地指着西蒙消失的方向,只是由于烟雾未散,即使以库瑞娜的眼力,也仅仅能分出那边几栋房子的虚影。“还有谁在里面?”她皱着眉,同时将手中备好的“治疗致命伤”拍到老金身上。

“臭小子的女人……”受了这一记饱含神力的五级治疗术(治疗术从一级开始,对应的治疗术分别是微、轻、中、重、致命;当然反向施法就是造成伤害了;再加上六级群体,七级生死,这些可都是牧师的本工),老金的精神头明显见好;说起话来也利索了不少。此时见库瑞娜一脸迷茫的样子,他赶紧出声解释,“就是妻子……夫人……新娘!”

“啊,辛提蕾娜!”这么一说,库瑞娜便明白了——毕竟那辛提蕾娜作为卓尔中唯一的新娘,在布莱梅门可以说是无人不识无人不晓,更何况人家现在,也已经是堂堂第一家族的掌舵人了。

只是老金显然是误会了什么——他当然不知道在卓尔的社会中,其实是没有“夫妻”之类概念的,还以为这是她们对妻子的别称,因此忙不迭地点头道:“没错,没错,辛提蕾娜,那臭小子的辛提蕾娜!……刚才伤我的卫兵,就是来杀她的!”

这话倒不是无的放矢,毕竟他老金,只不过是一个落魄的老佣兵而已,对外也不显山露水的,不应该有人处心积虑地想要对付他;更何况剩下无甚名气的小保罗,和他的那些个混混朋友了。

而且这古怪的毒烟,老金在泰卢福特就已经遭遇过——当时被他们堵住的刺客,就是用这种发烟斗篷突的围,只不过由于距离较远,没看清刺客的脸罢了。

——当然就算他看到了,也够呛能认出化了妆的西蒙来。

既然是影贼,那么一切的结就都解开了——他知道影贼和某个小魔法师仇深似海,而那个小姑娘,又是小魔法师的亲媳妇儿,无论是出于报复还是想抓乌吉娜作为人质,都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毕竟影贼这样臭名昭著的工会,行事可不会遵从什么“祸不及家人”。

只是有一点他想不明白,那就是自己和小保罗等人躲在这里,本应该是一件十分隐秘的事,又怎会被那些窝在阴沟里的臭贼头知晓呢?

难道……有内鬼?老金的心中,忍不住泛起这样的念头,只不过眼下,显然不是秋后算账的时候——赶紧救人才是正经哪!而对面的库瑞娜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因此留下了两个牧师照顾老金,免得他伤情恶化,自己却带着其余的护卫,拔腿往老金所指的方向跑去。

然而刚刚赶到地头,卓尔们就看到一个黑影,从房门中里高高地飞了出来。

顺便提一句:或许是多隔了一道弯的关系,此地烟雾的浓度,要远比街面上稀了许多,因此以卓尔们的眼力,足以看清飞出来的是个大约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类,手中,还拎了一把已经破损的连弩。

若不是因为这把弩的造型太过熟悉(分明就是“英雄无敌”系列中,能够五发连射的“无敌”嘛!),只怕卓尔们此刻招呼过去的,就不是所谓的“突然脚”,而是闪亮的弯刀了。

只是那年轻人倒在地上,仍然扎手扎脚地挣扎不休,直到被库瑞娜用蛇首鞭捆住,才猛地老实下来。

理由很简单,因为几乎在同一时刻,库瑞娜开口吐出一句:“你就是保罗·多曼努尔?”

“你们……”小保罗焦急的脸上,猛地爆发出希望的神彩,“快,乌吉娜在里面!”

其实他并不知道来者是属于哪一部分的人;但从对方知道他的名字,并且没有一见面就下杀手来看,估计不会和里面那家伙是一伙的——最关键的是,乌吉娜离开了自己的保护,处境已经是危若累卵,为此他不得不暂时相信对方,也算是疾病乱投医了。

没错,危若累卵;这绝不是一句夸张的形容。要知道每天在这个时候,乌吉娜都会修炼那个小魔法师送给她的什么“九天引雷正法”,说是可以治好她的眼睛。

就目前的结果来看,这部也不知是武技还是法术的东西应该蛮有效的——虽然仍旧分不清人,但据小姑娘自己说,她已经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了。

只是也不知是修炼的时日太短,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乌吉娜修炼的时候,是绝对不能够被打扰的!这一点倒和那小魔法师可以一边“发功”,还能一边有说有笑活蹦乱跳的不同。

小保罗并不知道之所以有这种差异,其实和修练时间没有太多的关系,完全是因为乌吉娜体内的“巫力”,与老包的“魔元力”性质不同所造成的。毕竟魔元力的根本,实际上是老包自身的异能,与魔力一起被“心灵之光”强势压合而成,因此有很强的“个人意志”在里面;而正是这种完全属于“他的”意志,才让他在操控时能够如臂使指,说运鼻子就不上眼,说翻跟头都不带打晃的。

但乌吉娜不同。

虽然“巫力”也是她一点一滴地修练出来,但这种基于“信仰”的力量,本身就带了一丝不可避免的神性(尽管冰原人,从不认为他们的祖先是神)

而且乌吉娜,又没有老包那般一心多用的本事。这就决定了她在操控巫力与电流对抗时,必须要全神关注,根本不可能知道外界的变化;否则以她好凑热闹的性子,又怎会在外面都闹成一锅粥的时候,还老老实实地窝在屋里。

在这种时候,她对自身的防护基本上等于没有,因此小保罗才不得不留在屋里,作为她的最后一道防线——当然,这其中有没有因为乌吉娜是别人老婆,看一眼就少一眼的关系谁也不知道……

只可惜小保罗怎么也想不到,对方,居然卑鄙到扮成卫兵,并且连老金等人都阻拦不住(此时他还不知道,他的朋友已经被挂掉了,而老金也差不多),而且冲进来的这个家伙,无论经验,心智,技巧等等方面,都远不是现在的他所能够对抗的!

即使他有精良的连弩,有高明的陷阱,并且地形方面有很大的优势,但仍让对方以诡异的方式近了身——若不是对方的目的,应该是“抓人”而不是“刺杀”的话,只怕乌吉娜纵然有十条命,如今也死光了吧!

他当然不知道西蒙对此,也是颇有些怨言的,然而替人办事,雇主的要求就是一切;身为资深刺客的西蒙又怎能不懂这个道理。尤其是现在的这个雇主……绝对,绝对是自己得罪不起的那种!

好在整个过程虽有些波折,但就像那句冰原上脍炙人口的谚语所说:结果好,就一切都好;望着盘坐在床上低眉垂目的小姑娘,西蒙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当然他不可能知道那种姿势,叫做“眼观鼻,鼻观心,心入定”。

“好了,我可爱的小小姐;现在终于没有烦人的苍蝇来打扰我们了,所以我们可以……”一边说着话,他一边凑过身来,随手一掌朝乌吉娜的后颈砍去。

然而就这漫不经心的一砍,却砍出事了!

要知道乌吉娜练功正练到关键时刻,按照武侠小说中的说法,那是“内力遍布全身”;可老包的“九天引雷正法”独辟蹊径,充斥全身的压根就不是什么内力,而是……电!

几个“电爪术”的电力积聚起来,和小姑娘自身的巫力相对抗,结果被西蒙这么横插一杠子,就等于突然多出了一条可供宣泄的通道,那还有不争先恐后的道理?

因此西蒙的这一掌,说白了跟用手指去捅电门没有任何区别!

还没等碰到呢,就听“嗤啦”一声,一条紫色的电流便从小姑娘的后颈跳将出来,没入袭来的手掌中,如此突然的变故,让身经百战的西蒙都来不及做任何的反应!

这下子西蒙可倒霉了——虽然任务的提示,已经告诉他对方是在修练某种功法,就好像冥想一样(否则西蒙为什么偏偏挑这个时候来);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世间居然还有这般诡异的技能,能把自身的周身上下,练成一个电球也似!

澎湃的电力,好像出了闸的洪水般涌入西蒙的身体,一路上过关斩将,而可悲是,他没有做任何的防御不说;手还由于肌肉痉挛的关系,牢牢地“抓”在了对方的后颈上,这一下,西蒙是想松也松不开了!

没一会儿,西蒙的满头金发便根根直立起来,好像一个硕大松鼠尾巴;淡淡的轻烟冒起,让他的口鼻,也充斥了一股难闻的焦糊味——他当然知道被这烤焦的是什么,只是任凭他张大了嘴,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

最后还是小姑娘惊惧中的一脚,才让西蒙暂时解脱了触电痛苦;然而,更强烈的痛苦已经骤然间袭上身来。

第四卷 曾经的荣耀 第七百七十八章 该死的童话

更新时间:2010-7-3 10:51:59 本章字数:4100

这一脚,说起来也无甚特别之处——既谈不上“无影”,也没有什么“鸳鸯连环”的功效,仅仅是小姑娘甫一睁眼,便看到一张五官扭曲的脸,心惊之下,这脚便下意识地踢出去了。

如此仓促的一脚,再加上极为别扭的姿势,自然使不上什么力气;更何况小辫儿练“九天引雷正法”,本就是为了消融积沉下来的能量,也没刻意地,想着用电流去强化肌肉。

但就是这样普通的一击,落到西蒙身上,却产生了极为恐怖的效果——他只觉得胸口仿佛挨了一记重锤,以至于心啊肝啊脾啊胃啊这些个内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扭了一把,整个人,也平平向后飞去,“砰”地一声撞在墙上,鲜血狂喷。

剧烈的痛苦,让他一时间竟忘了身在何处,只愣愣地望着小姑娘从床上缓缓升起,蓬松的公主裙,也被不知道哪里吹来的风灌得鼓鼓囊囊,连带着一屋子的烟,都这股突如其来的狂风给吹散了。

说起来,一个粉妆玉琢好像瓷娃娃般可爱的小姑娘,满脸困惑地被风吹在空中,这种场面是蛮有些“童话”的,但挨了揍的西蒙,显然不会这么认为;因为在这个时候,他已经明白到自己刚才都遭遇了什么:“伤害加深……是‘黑牧师’?”

所谓的‘黑牧师’,便是那些信仰邪恶阵营神祇(比如罗丝)的牧师们。与擅长治疗和祝福的‘白牧师’相比,他们显然在伤害与诅咒等方面更有心得。而这种“伤害加深”,便是他们经常会用到的一招。

这种神术,作用与奥法中的“瓦解射线”似乎差不多,都是靠降低敌人的防御力,来间接实现打击敌人的目的;只是和奥法比起来,带有神性的诅咒施放起来显然更加隐蔽,且更不容易被对方察觉。

就比如现在,西蒙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招——想来,应该是自己有什么贴身的物件比如衣服、头发之类,落到了某个神秘的黑牧师手里吧!毕竟刚才与那个守护者贴身缠斗,被扯下什么东西来也很正常。

“早知道,当时就应该杀了他!”他已经开始后悔,不该出于某种目的而特意留那家伙一条小命了。

一念之差,便让自己几乎身陷绝境——只怕如今的自己,才是真正的瓷娃娃,一碰就要碎掉了吧!再加上一个实力不低的黑牧师在一旁盯着……天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神术落到自己头上?

最关键的是,目标的实力也明显与情报不符:不说别的,就看那一双亮晶晶充满了疑问的眼睛……这他妈的哪里像瞎了?

可笑自己还带了附加了“静音结界”和能散发出刺激性气味的药剂,除了怕那头被他们设计引走的狼突然回来,同时也是针对目标人物眼睛看不见这个弱点,这下倒好,统统都用不上了!

“你的眼睛……”心中所想,嘴上便不由自主地问出声来,让西蒙也狠吃了一惊,暗暗埋怨自己说话怎么如此的随便——话说回来,似乎打见到了这个小姑娘之后,自己那引以为傲的警惕心,就统统不见了;难道这,便是所谓“巫术”的力量吗?

他这边心思百转,对面的乌吉娜却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惊喜地“喔”了一声,然后提起小手,在眼前左看右看,还不停地挥动着;而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愈来愈丰富,愈来愈灿烂,终于按捺不住在空中转起了圈。

其实真说起来,乌吉娜的眼睛会好得如此之快,至少有百分之八十要归功于西蒙的“咸猪手”——要知道当时小辫儿行功正在关键的时候,西蒙这一伸手,直接导致其全身上下的电流,多了一个宣泄的通道。

而“电流”的功效,显然是十倍百倍于“静电”的。

本来要练上一个月,甚至几个月才能初步融解的淤积能量,在高强度的电流下只一瞬间便土崩瓦解——当然整个过程也是十分危险的,但西蒙的存在,也给那些淤积的能量,找到了一条相当不错的“出路”。

于是淤积的巫术能量,便随着电流一并涌入了西蒙身体,又在库瑞娜“伤害加深”的影响下,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

其中最显著的,便是大脑中抑制情绪方面的功能紊乱,用老包的医学理论来说,便是“神经衰弱”;虽然不见得以后每晚都会兴奋得睡不着觉,但至少“喜怒不形于色”这一点,西蒙恐怕是再也做不到了。

尤其是,面对着乌吉娜这个能量的“源头”时。

当然之后的这些隐患,此时的西蒙是不可能知道的——他眼看着小姑娘在空中欢呼雀跃,心中忍不住泛起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眼下他们正处的,并不是充斥了阴谋与诡计的斗室,而是一座开满了鲜花的,向阳的山坡;有蝴蝶在花丛中嬉戏,有鸟儿在头顶上筑窝……“这该、该该死的童话!”哭笑不得之余,西蒙的心里也多了一层莫名的恐惧,因为他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好像变得有些陌生,陌生到,自己几乎要认不出来了。

正是这种恐惧,促使他坐正了身子,那原本拖在地上的手,也一点一点地往落到旁边的长剑摸去——不管怎么说,有武器在手总会安心点吧!

可就在这个时候,转了几圈的乌吉娜忽然想到有好消息,应该是大家伙聚在一起分享的,于是便停下来出声问道:“对了,蓝眼睛哥哥呢?”

她口中的“蓝眼睛哥哥”,便是这几天与她朝夕相对的小保罗了——其实要按小保罗的意思,当然是更希望对方能直接喊他的名字,只可惜在冰原上,那是向人挑衅的一种表现;虽然乌吉娜已经接受了所谓“文明社会”的生活,连带这口音也没有那么重了,但像这种常年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的又怎能改得过来?

因此小保罗,也只好退而求其次了……总比喊他“多曼努尔先生”要强不是?

西蒙冷不丁被她一问,心头一颤,也就没顾上多想那蓝眼睛哥哥是谁,脱口敷衍了一句:“他去唱歌了……”

“唱歌?”

“啊,这个……”这时候西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但话都说出了,又不能收回来,只好吱吱唔唔地解释道,“干我们这行的都这么说……意思就是他现在有些事不太方便,所以叫我来……嗯,暂时替他一会儿。”

乌吉娜“哦”了一声,不过小脸上依旧充满了困惑:“那,先生您就是‘替身演员’喽?”

“什么?”小姑娘嘴里蹦出的新词,让西蒙忍不住呆了一呆;过了能有两三秒钟,才哈哈大笑道,“当然不是啦,我可爱的小姐。在下乃是卫兵啊卫兵……‘有困难,找卫兵’这话您总该听说过吧?”

说着话,他还指着身上的浮冰港标志给乌吉娜看——那是一片蔚蓝中,一个倾斜的尖角,据说是当年一位资深的风系大魔法师,飞上高空所看到的浮冰港全貌。

很显然在浮冰港,卫兵的名声并不像城管那般臭不可闻(虽然大多数时候,他们干的活都差不多),因此乌吉娜看到对方制服上面的标志后,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了;再联想起自己刚刚还踹得对方吐血,心中也禁不住惴惴起来。

“那个……对不起啊卫兵先生,”小姑娘忸怩地搓着衣脚,小心翼翼地说,“刚才……嗯……您还好吗?我真是太笨了……”

“笨?笨都踹的我吐血,要不笨的话,还不得踢死……”说到这里,西蒙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赶紧补救,“咳咳……开个玩笑。其实干我们这一行,被人误会那是经常的;像您这样只踢一脚算得了什么,若是被抓到……咳咳咳咳!”

或许是乌吉娜淤积的能量,对西蒙情绪的影响太强,说到最后这家伙险些又把实话溜达出来,好在他反应及时,用一连串的咳嗽给遮掩过去。

他这一咳,又喷出了好些残血出来,于是乌吉娜这心里就更加愧疚了:“那个……卫兵先生,其实……我也是会治伤的,在家里的时候,药罐子有时候都要靠我帮忙呢!”

这话她倒没有吹牛,毕竟在治疗内伤方面,乌吉娜传自远山一脉的“符水”,甚至比某人用草根树皮熬出来的药汤更有效果;这一点,包光光也不得不服气。

然而在西蒙听来,这话却不啻于九天仙音!要知道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头疼该如何接近对方——虽然在室内受屋顶的限制,乌吉娜不可能飞得太高,但对于西蒙这样习惯了脚踏实地的**“步兵”来说,也还是相当麻烦的,机会可以说相当渺茫。可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对方突然说愿意主动靠近自己,这不是天降之喜是什么?

怕嘴里蹦出什么不适的话语,让对方再改变主意,西蒙强忍着要跳起来手舞足蹈的冲动,死命地咬着牙装出一副虚弱痛苦的样子,可就在小姑娘好像救苦救难的天使般谪落时,“噗”的一声闷响,西蒙的眼前,便多了一条耀目生辉的光带!

光带是堂皇的紫色,带着不可一世的尊贵扑面而来;西蒙第一反应就是用剑来挡,但紧接着他就想起来,由于刚才的动作被小姑娘的问话打断,此时他的长剑,还躺在脚边大概一米左右的地方!

“完……”等他再想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西蒙万念俱灰,眼睁睁地看着这条璀璨的光带横空而过——它离自己的鼻子是那么的近,近到不用刻意吸气,就能嗅到其中辛辣的味道与那淡淡的香气。而光带的末端,却钻入自己身侧的墙壁中,轰的一声,烟雾弥漫,再看那堵厚厚的外墙上,竟多了个将近一米的大洞!

直到这个时候,眼前的残影才渐渐消去,让西蒙能看到光带原先所在的轨迹上,那一圈圈螺旋的……等等!

洞?

难道这一下对方居然……打偏了?这么说,自己还活着喽?死里逃生的西蒙,忍不住长长地出了口气,但是下一秒,他头上的冷汗反而“唰”地下来了。

因为在这个时候,他已经发现了光带射入的那面墙上,还有个碗口大小的洞——这一击,居然是先穿透了一面墙壁射进来,然后又余势不减地炸塌了半面墙!

这是何等的威势,何等的嚣张?

像这样凌厉的打击,只凭一把普通的铁剑又怎么可能挡得住?

事实上,也幸亏西蒙没用剑去挡——要知道洁西卡的MAX大绝“魔贯光杀炮”,虽然在威力方面不如“爆裂弹”,变化上又不如“弧线枪法”,但是融合了二者优点的这招,却能够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再生变化。

就比如这透墙的一击,本来明明是打空了的,但如果西蒙硬要用剑去挡的话,弄不好反而还真打着了。所以说失了武器,有时候也是一种难得的幸运。

当然幸运,也常常是和不幸纠结在一起的——墙壁一开洞,外面小保罗的呼声便传了进来:“小心啊!那卫兵是假的!”

“该死!又是这个家伙!”西蒙恨恨地朝光带射来的洞口望了一眼,谁知道这一看,眼珠子却陷在里面拔不出来了。因为,他看到了一张苍白得几乎没有任何血色,偏偏又让人一见难忘的脸。

洁西卡·阿提斯。

第四卷 曾经的荣耀 第七百七十九章 关人屎事

更新时间:2010-7-3 10:52:11 本章字数:3556

平心而论,洁西卡其实算不得那种顶尖儿的美人——至少在某包的眼里不是;毕竟以他东方人的审美观点,更习惯卓尔那种柔和婉约的五官,而不是什么“线条如雕塑般分明”。

只是由于洁西卡体质较差,“病美人”的味道将西方女人的“阳刚之气”冲淡了不少,才恰好合了某人的脾胃吧。

当然,那88E的尺寸应该也功不可没。

不过在“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眼里,可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尤其那贫血和少见阳光所养成的苍白肤色,还符合了某些人心目中,那不可告人的“贵族”情结,再加上“公爵之女”这种身份所附带的加成,更让她的魅力一时间几乎趋于完美,只要见过,的确很难在短时间内将其忘记。

即使是身为刺客的拉纳克·西蒙也不例外。更何况出于某种理由,他还必须将这张脸深深地刻在脑子里,一日三省都嫌少了。

因此洁西卡仅仅是露了一小脸,就立马被西蒙认了出来;只是按他的情报,这个时候对方更应该待在上城区的市政厅里,又怎会突然出现在十几里外,贫民窟内的一条大街上?

“这是……怎么回事?”西蒙的眼神暴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关键的地方,而就在这个时候,洁西卡那有些虚弱的声音,也从破洞中传了进来:“……中了没有?”

“没,稍微往左偏了那么一点。”在她身边,一个全身笼罩在斗篷长袍下的神秘男子惋惜地回答——你问怎么知道他是男的?听声音呗!那嗓门大得几乎跟冰原上的野蛮人都有一拼。

再说,若看不穿一件斗篷下的骨架分布,又怎么知道该朝哪里下刀呢?这对一个资深刺客来说,可是基础中的基础。

不过即使是西蒙的眼睛再毒,也不可能看穿斗篷的兜帽底下,是一个蛮可笑的“地中海”发型——这是大块头预言师为了出演《群英会戏托尼》所做的牺牲;为此,在之后的几天中他甚至不得不逢人便恼火地解释:“我这不是秃!是剃掉的!”

注意,是逢“人”。因为卓尔中,可没有那么无聊的存在。

当然那些人类佣兵拿他取笑,也多半是出于善意的;毕竟在他们眼中这个有着一副热心肠和咋咋呼呼的性子的大个儿,绝对是卓尔中绝无仅有的另类;和其余崇尚“在沉默中杀戮,在沉默中死亡”的铁血战士们比起来,他明显的……嗯,怎么说呢?更有“人味”?

就好比现在,他就完全出乎自然地宽慰着打了空枪的洁西卡,也不顾及双方身份,种族,性别上的种种差异。“没事儿!”他说,“大不了我们换个角度,再射一次……”

洁西卡:“……”

拥有高贵血统的她,当然不会去刻意去计较一个浑人话语中的冒犯,只是像“魔贯光杀炮”这种大绝,除了魔力和相应的技巧外,对体力的消耗也是相当巨大的;如果是自己状态完好的时候,多发几次自然不在话下,但现在……唉,他以为自己是什么,魔动炮吗?洁西卡揉捏着肌肉似乎有些拉伤的左臂,痛并郁闷着。

然而她忘了一件事,那就是自身的状态她自己是很清楚没错;但躲在屋里的西蒙不知道啊!听到那大嗓门喊着要再来一下,登时吓得浑身一激灵,寒毛都竖起来了。

开玩笑,一发就轰塌了半面墙,还要再来?这是打算救人还是借刀杀人啊?想到这里西蒙再不犹豫,一猫腰就从墙上大约一米见方的破洞钻了出去,连掉落在地上的剑,也顾不上拾了。

“啊!卫兵先生?”西蒙这一跑,乌吉娜才回过神来——虽然还闹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就这样让对方跑掉,似乎有些不妥,急忙拔步要追。只可惜刚飞到洞口,却见大门处“嗖嗖嗖嗖”地钻进几条人影来——他们身披黑色的斗篷,看不清面目,手中武器也灰蒙蒙的毫不起眼,但是上面正缓缓滴落的鲜血,却令人不得不为之侧目!

“你们……又是谁呀?”小姑娘感觉到了威胁,急忙摆出了防御状态——整套动作包括升空,拉高,放卫星(让镌刻着符文的石头环绕周身),然后才开始给自己一项项地加持状态。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后面进来的这些神秘人并没有朝她发起攻击的意思,反而在散开之后突然转身,面朝外摆了一个防御的阵势。尽管乌吉娜对军阵之类复杂的学问没有任何研究,但仍能看出来这些人,似乎是在保护自己。

“喂……你们……咋不说话呢?”这下子,乌吉娜更摸不着头脑了;毕竟她一直在打坐,对于外界所发生的事情基本是一无所知。

好在这个时候,门口包括墙上的大洞中,又“呼啦啦”地涌进来一大群人;乌吉娜一看到人群中,被几个卓尔战士裹挟着的小保罗,人就乐了。

“蓝眼睛哥哥!”她兴冲冲地向保罗打着招呼,“你不是去方便了吗?还有,这些人是谁啊?”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侧目。

乌吉娜是言者无心,但落到小保罗身上,却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要知道当时在屋里的,就他、乌吉娜、还有那个伪装成卫兵的刺客三个人;如今刺客跑掉,再被乌吉娜这么一问,不正应了那句泥巴落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成屎?

其实在这个时候,小保罗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毕竟从对方的这次行动来看,几乎是处处针对着自己这个临时拼凑出来的小团体的,而只有对他们的作息习惯极为了解,才能做到像这般严丝合缝。

事实上,若不是由于胡里奥的擅自行动,导致老包不知道外界变化从而对留守人员的安全性不怎么放心,这才临时起意将人手都合并到一处的话,那些刺客现在,恐怕就已经成功了!

所以即使是小保罗自己,也觉得有内奸的可能性相当大,尽管他在感情上,很难平静地去接受这一点。

而且除了对方的目标人物乌吉娜,那一帮“江湖兄弟”都已经挂掉,就剩下他、和流血过多终于昏厥过去,还不知能不能再次醒转的老金;害得他是想追查,都无从查起。

在这种情况下,嫌疑最大的当然就成了他保罗·多曼努尔。

虽然所谓的“方便”,不过乌吉娜听那冒牌卫兵随口说起(乌吉娜还给会错了意),要搞清楚自然不难,但问题是:凭什么别的人都死光了,就连身手最好,最有经验的老金都重伤垂死,就你小保罗跟人缠斗了那么久,反而竟毫发无伤,仅仅是后来摔在地上时,才堪堪擦破了几块皮?

这一点,是小保罗根本无从辩解的——事实上就连他本人,都怀疑从未修炼过正规武技的自己,又如何在一个身手极为高明的刺客手下撑了这么长时间。

尽管,当时的环境对自己很有利,而且自己,也利用了对方是要抓人,而不是行刺这一不是弱点的弱点,但如果真让他重新再来一次的话,小保罗可不敢说有多少信心。

是以说到后来,小保罗本人也糊涂了——仿佛自己,就该是那个出卖了同伴的可耻叛徒。

全世界都这么说,而自己,似乎也快要被这个疯狂的世界说服了!

之所以还保留了一丝理智,除了满腔的悲愤在烧灼着他灵魂外,还因为他的守护天使,正张开了双臂将他护在身后,挡住了一切诛心的话语,鄙薄的眼神与那几把灰蒙蒙渗着鲜血的弯刀。

就是这有些迷糊的,还分不清世间险恶的小小人儿,竟用她单薄的后背,给自己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保留了一点温暖,而那奋力摇动的小脑袋,却将那一头散开的长发,抽打在自己的胸膛上。

好像鞭子。

要知道在这之前,明明是自己发誓要保护她的,怎么到了最后,自己,却成了要被保护的那一个呢?想不通啊!

“啊啊啊啊————”小保罗爆发出一声,好似受伤野兽一般的嚎叫,然后在众人都为之郑愕的时候,突然冲出小院,沿着大街往碧流河的方向跑去;而他这一跑,剩下的人似乎就没有再争执下去的必要了——除了畏罪潜逃,这还有其他的解释吗?

“追!”斯科特和一边冷眼旁观的库瑞娜,几乎在同一时刻做出了决定,可就在这个时候,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风,却在小院中炸开了:“不许去!我生气啦!”乌吉娜的公主裙被风灌得鼓鼓囊囊,就如同她气鼓鼓的小脸。

……

……

小保罗并没有跑出多远,就被那条慢悠悠流淌的大河给拦住了——一只贫苦的,以至于不得不顶着凛冽的寒风,在河滩上苦苦寻觅吃食的黄嘴鹭,也被这冒冒然冲过来的年轻人惊到,拍打着翅膀想要飞起来。但或许是受过伤,或是翅膀早已在寒风中被冻僵的关系吧,只扑腾了两下,它便又从空中跌落下来,只绝望地,用那两条细若麻杆的长腿一蹦一蹦地跑。

好在保罗并没有拿它打牙祭的意思——冲到河边之后,他便将脑袋整个地埋入了冰冷的,似乎还泛着臭气的河水中,似乎只有这样的刺激,才能让他已经昏聩的头脑再次清醒。

只是真正唤醒他意识的,并不是冰冷的河水,而是耳边那清脆的“叮当”声。小保罗拔出脑袋一看,才发现弄出声响的,居然是刺客逃跑时遗落的那支长剑!

在辩解的时候,好像这支剑就一直握在自己手里,而自己,还用它与那些想要“处决”自己的人对峙来着。后来……大概是逃跑时,下意识给带出来了吧!

然而带出来,又怎么样呢?诚然这把剑,是寻找那冒牌卫兵的唯一线索,可自己又不是狗,难道还能通过握柄上的气味,寻到对方的老巢不成?别开玩笑……等等!

狗?

第四卷 曾经的荣耀 第七百八十章 啸日的小人物

更新时间:2010-7-3 10:53:12 本章字数:3706

对了,乌吉娜那里,不是还有一条唤作“爱人”的母狼么?那家伙如此厉害,嗅觉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吧!——至于那相对正牌的“老布”……拜托,那玩意能算狗吗?分明就是一变了形的妖孽啊!

一想起那只秃了毛的老狗,竟然拖着自己跑遍了半个城市(剩下的山路基本都是在昏迷中度过的,记忆反而不深),小保罗的胃就禁不住往上直反酸水儿,连带着整个肩轴,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那种令人“欲仙欲死”的经历,他可是不想再多来一次了。因此在小保罗心里,还是这头瞧着赏心悦目的母狼更可靠些。

也更安全。

唯一的问题,就是当初那些冒牌卫兵找上门来,理由便是这条美狼咬伤了某个“莫须有”的人物;害得他们不得不将其放出去躲避,以免被撞个正着,连推脱的余地都没有。如今想来,这也是整个计划中极为阴险的一环吧!

虽然保罗料定了这头狼不可能跑得太远,应该还在这附近盘桓,但毕竟那玩意长了四条腿,一时半会之间,他又怎么可能找得到?至于乌吉娜常用的那种口哨,小保罗更是无论如何都吹不出来。

不过,小保罗也有他自己的办法——小时候,每次他在吃晚饭时唱歌,费舍尔大婶就会用盛汤的木勺敲他的脑袋,一边敲还一边在嘴里呵斥:“别嚎啦!回头再把狼给招来!”

年幼的他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唱歌还有召狼的功效,直到长大后才听一位瘸了腿的老猎人说:原来狼这东西,对地盘的观念是相当强的;根本容不得自己的地盘上,有属于其他群落的狼出现。因此只要是听到附近有狼叫唤,无论真假它们都会过来看看究竟的,而且一来还不止一头,是一群。

——狼的尊严,不容冒犯!

是以在那之后,小保罗就没怎么再唱过歌;除非是和朋友在一起喝得眼花耳热,拎着酒瓶板砖满大街“打狼”的时候(当然每次到了最后,挨他们打的都不是狼……)

好在长时间不唱,并不代表就忘了该怎么去唱——只见小保罗左右看了两眼,蹲在那挺直了背,让噎在裤腰带底下的气息能够顺利地直通顶门;同时他的一双前手,也深深地插进了河滩的卵石中,攥紧,使劲……

“她要来了,这是真的……梯子、木床、和我的谷仓。我要把你们都打扮得漂亮,让她高兴,梯子、木床和我的谷仓……”

这首歌本来没名字,也没有什么所谓的“歌词大意”;说白了其实就打扫谷仓这么点事,表达了一个由于贫穷,而只能寄住在亲戚家谷仓里的年轻人,对爱情那种美好的憧憬和希望。

只可惜以小保罗如今的状态,又如何唱得出那种快活的“希望”味来?因此好好的一首歌,愣是被他嚎得声声泣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人姑娘家嫌他家穷,一开始就把他给踹了呢!

然而歌曲的第二段……也许是因为作者本人的恶趣味吧!曲子蕴含的情绪居然急转直下——几乎同样的歌词,竟变成了描述婚后生活的沉闷与艰难。这一段,却是恰好合了小保罗那满怀悲愤的心境,因此被演绎得是淋漓尽致,而到了最后一段“她回来了!那又怎么样?梯子是我的梯子,木床是我的木床!”时,他的情绪更是达到了一个巅峰。

至于这么大的声音,究竟会不会引来那些想要“处决”他的家伙,他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幸亏先来的是狼。

而且是小保罗唯一认识的那头——只不过那双乌溜溜,好像会说话一样的眼睛里此时却充满了疑惑。似乎它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平时看起来好端端的家伙,一转眼的功夫却疯成这样?

于是这一人一狼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就这么蹲在地上,歪着头,隔着能有十来米远的距离遥遥打量着对方。

当然,最后还是小保罗先开的腔:“那个……我不知道你能否听得懂我所说的,但这次你要是不帮我的话,我可就真的无路可走了……爱人你知道吗?我的朋友死了,都死了。他们……是为了我才死的;而那帮该死的昏蛋,他妈的居然还怀疑我!”

“凭什么?”小保罗的声音越来越高,说到后来,几乎是在歇斯底里地大叫了

——虽然也不是没见过血,但毕竟是在相对“和谐”的环境中长大的他,又哪里承受过这种又是死人、又是含冤的打击,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殊为不易了。

小保罗大吼大叫地发泄了一阵,情绪才渐渐地平复下来:“现在只剩下一个办法:我们自己干!你跟我一起,去把这帮天杀的混蛋给挖出来,也好替你的主人出这口气……瞧!这就是那个杀手逃跑时丢掉的,叫做‘长剑’。而它的握把上,一定会留下那家伙的气味,只要你……”说着话,他将插在河滩上的长剑拔出来,倒转了剑柄,小心翼翼地朝对面伸去。

其实这个动作无疑是相当愚蠢的,因为一般的狼,根本分不出什么剑刃剑柄的区别(对它来说,那都是威胁它的武器),而武器,所代表的当然是敌意了。

好在眼前的爱人不同——也不知是因为她的智力,高到足以分辨出剑的哪一头更有威胁,还是与小保罗的熟络,让她的戒心降到了一个较低的程度;反正此时的爱人,居然默许了这种在别的狼看来,绝对是威胁的举动,踱过去好奇的对着剑柄左嗅右嗅。

但也仅仅是嗅。

接下来不论小保罗好说歹说,爱人都只静静地蹲在那里,完全没有半分要行动的意思。若不是那条拖在地上尾巴,偶尔还在河滩上划拉一下,发出“唰、唰”的声音,小保罗还真要以为自己正面对的,是一尊用水晶打造的雕像。

“好吧……我承认自己很蠢,”小保罗终于绝望了——现在他终于肯定,狼的确是听不懂人语的,至少不懂他说的这种。他颓然地跌坐在河边,向正歪着头,用清澈无比的眼神与他大眼瞪小眼的母狼摆手道,“算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守护好……你的主人,嗯,就这样。”

想到那好像老母鸡护崽一样乍开双臂,将自己护在身后的小小姑娘,保罗·多曼努尔的心中没来由地一阵失落——或许,是愧疚的关系吧!

是以他的心情,也变得愈加烦躁起来:“回去!……走开!……滚蛋!”小保罗用一切他所知道的,有类似含义的字眼来驱赶母狼,完全忘记了当初被对方的气势,吓得无法动弹的那一幕。

——也不知是真的没听懂他说什么,还是压根就不屑于跟小保罗这样的人计较吧!反正面对这南腔北调的辱骂,爱人竟没有做任何的反应;只是双眼中蕴藏的好奇,仿佛比先前更浓了。

然而当小保罗偶然间说到了“GO!”这个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含义的音节时,奇迹发生了!

只见那头银狼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挺身站了起来,并不断地转动着耳朵,接着,她突然一个轻盈的飞跃,落到了河滩的一块巨石上,蹦跳着跑远。

问题是她去的方向……好像和驻地是相反的!

“它……听懂了?……哈,我还真是蠢啊!当初那小混蛋,不就是靠这个音来驱使那条老狗的吗?”郑愕过后,涌上心头的是一阵战栗的狂喜;小保罗再不犹豫,拎着手里的剑就追了上去。

当然和爱人奔跑的速度比起来,少了两条腿的小保罗,恐怕连跟在后面吃灰的资格都没有。好在那杀手逃窜的时候,似乎有意识地选了一条沿着河边的路线,因此即便是有这方面经验的爱人想要追踪,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为此,她不得不走一段就停下来,仔细地分辨空气中所残留的,那些隐晦的信息。

也正因为这样,喘得跟牛一样的小保罗才将将能跟上。

一狼一人就这样沿着河道出了贫民窟,又跑了一阵,一座横跨河面的大桥便出现在小保罗眼前。而桥面之上,还坐落着一栋气势恢宏的建筑,那是远看格局严谨,近看结构分明;而桥身的最醒目处,还用漂亮的艺术体写了一行令人倍感温馨的大字——大桥旅店,旅人们永远的家!

“不会吧!他们居然敢这么嚣张?……还有王法吗?”小保罗当然不敢相信,那帮刺客在行动失败之后,还敢如此堂而皇之地在这种公众场所逗留;难道,他们就真的不怕自己这些苦主报官?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如今的浮冰港早已乱成了一锅粥,那些个大官小官,几乎被老包他们给一勺烩了;而基层的卫兵,又要忙乎着镇压码头区那边的暴乱。因此就算是报官,只怕也没什么人会出面管他这茬子事。

尽管受到波及最小的大桥区,眼下还歌舞升平。

当爱人开始围着大桥旅店范围内,一座造型别致的副楼打转时,小保罗才终于不得不相信他要找的人,恐怕真的就藏在这座副楼里了。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三个选择:一、立刻报官;可紧接着小保罗又想到,对方既然敢将这种地方作为据点,很明显是有一定势力的,卫兵是否真的敢管……或者说,会不会管?

毕竟蛇鼠一窝的事,浮冰港难道还少吗?别到时候自己报官不成,反被栽一个攀扯诬陷的罪名,那可就有乐子瞧了!

不妥!

第二个选择,立即回去通知那个戴着金色面具的女人(库瑞娜的面具是纯金的,因此只要不瞎,就很容易分辨出那一群人里面究竟谁了算);但问题是……这帮人早已经先入为主地认定了叛徒就是自己,还会相信自己所说的话吗?只怕刚一露面,什么长矛弯刀的就都飞过来了吧!

而且这一来一回的,又要多耽误不少时间,到时候还不知道生出什么变故来呢!

所以,他真正能走的路其实就一条,那就是豁出一切,靠自己的这双手将那个天杀的刺客揪出来;一来洗刷自己身上的冤屈,二来,也可以亲手为死去的朋友们报仇!

“不要小瞧我!”小保罗在心中狂吼,“很快你这混蛋就会知道。当时没杀我,是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你等着啊……你等着。

第四卷 曾经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