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去岳阳》(十八)(1 / 1)

独立电影人 superpanda 2652 汉字|12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27章 《去岳阳》(十八)

谢兰生在开拍《一天》之前的这个周末带莘野到西城区的陶然亭公园逛了一逛。莘野对这宝贵两天本来做了其他安排, 但谢兰生突然想到陶然亭去看上一看了。他被莘野刚提醒了10月4号是两个人因《圆满》而重逢20年的日子, 于是, 想要故地重游了。他还记得,当年他是在公园儿面试莘野、签约莘野的。

对谢兰生的新安排莘野自然没有意见。

十几座亭依然还在。1985年左右,全国名亭被等比例地一座一座拷贝过来了。

兰生后来才知道, 原来这陶然亭公园还是北京首个公园1952年,7000人凿出两湖,堆土成山, 植树栽花, 建出公园。1954 年,中南海的两组古阁被x总理移到这里, 它现在虽然不起眼儿,当年却是被期待的。

走过银杏大道、长廊、拱桥, 兰生莘野一路走到重逢之地爱晚亭,在湖心岛。

亭后湖水依然清澈, 两边银杏依然茂密,谢兰生只觉得,似乎, 连银杏叶黄的程度跟那时候都是一样的。

哎, 谢兰生笑了笑说,银杏叶跟1995年一样哎。一年一年,年年一样,咱们却是变老了呢。他46了,莘野也44了。

嗯, 莘野回他,咱们一起变老了,一年一年一天一天,互相陪着,再没分开过。

哈哈,也挺好。谢兰生说。

他这20年十分幸福,也十分充实,他即使再重活一次也不会活的更好,因此没有任何遗憾。

莘野,兰生又问,你听过那句诗没?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刘希夷的这句古诗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嗯,知道。莘野点点头。

谢兰生笑:进步了。20年前,我一说诗你就晕了。

已经回国太多年了。

对了,谢兰生有些好奇,上次聚会,我有几个出国同学说他们都忘了中文了,你呢?忘了英语了吗?

不可能。莘野回答,英语是我第一语言。你听他们胡言乱语。

哦。兰生继续看银杏叶,好像,因为年年岁岁花相似,他当年没看仔细,现在却要看仔细似的。

莘野在他身边陪着,觉得兰生还是浪漫至死。

而后两人走进亭子,并且分别坐在当时的座位上面。莘野眺望远处湖水,问,兰生,你当时让我念的词儿,还记得吗?

有印象,但背不下来。

莘野转眸,与谢兰生四目相交,缓缓地念:才宽,你知道,人这一生就几十年,每一分钟都很宝贵。但是,若能知道什么时候你跟我才会在一起,我希望这中间时光可以全部被掠过去,二十年后也好,三十年后也好,五十年后也好,因为,我一定会非常痛苦,我很清楚。

啊,看着一样的景色,听着一样的台词,谢兰生的心弦颤动,说,这台词像一个预兆。

嗯。其实那天的很多话都非常像一个预兆。

两人坐了一会儿,在出亭子时,谢兰生从地上捡起一片大大的银杏叶,问:莘野,你会不会拔老根儿?

什么?

拔老根儿,北京话。谢兰生说,我小时候每年秋天同学们都拔老根儿,每个人捡一片落叶,而且要捡根最粗的。两个人把手里叶梗跟对手的十字相搅,握着两端,用力拉扯,争取自己手里的叶梗拉断对放手里的梗,叶梗断了就是输了。

莘野唇角含着点笑:没有。他向一边迈了几步,拾起地上一片叶子,掐着叶梗的两端,问,这样?

嗯!谢兰生把叶梗一竖,往他自己那一边拉,结果,他才刚刚使一点劲儿,他的叶梗就断开了。

他又捡起一片,再来。

五秒钟后:再来。

一连失败三次以后谢兰生终于放弃了,他又捡起来了两三片能夹在书里当书签的,一手握着,说:算了算了。

莘野晃晃手里叶子:不比了?

不比了。谢兰生说,你的那根最大最粗最厉害,行了吧?

莘野:

过了几秒,谢兰生才反应过来莘野是当双关句了,一边笑,一边抬手锤莘野背:想歪了你!

与20年前有些酸涩的心情并不相同,他们两个打着闹着,离开了爱晚亭。

接着,他们俩与当年一样,顺着金色的银杏大道,向陶然亭与慈悲庵走。

兰生想起他那时教莘野共君一醉一陶然的诗,想起他说的与君同醉,无比喜悦,说两个人高水流水,是知己的解释,再次感觉冥冥之中一切似乎早有定数。

要想成,陶然亭,还真是准,要想散紫竹苑就不知道了。

跟当年不同,一路上,每到一处开阔地,他们都能看到一群跳广场舞的老太太这才刚到早上10点,第一波儿就出来了。

走着走着,再一次,慈悲庵就在眼前了。

这是最老的一处建筑,始建于元朝,由佛门弟子在高地上兴建而成,创于元沿于明,招提胜景由来旧矣。

到某一个特定地方,谢兰生的脚步停下了。

他记得,就在这里,莘野突然告诉他说1384天16个小时,零25分钟谢导,在过去的1384天里,我每一天都会想起你。在过去的33233个小时里,只要我是清醒着的,我每个小时都会想起你。

有些恍惚。

前面,莘野好像完全明白谢兰生在想些什么,他忽然间转过头来,眼睛依然清清亮亮,脚的位置也差不多,只是这回,他唇角带笑,说,谢导,在过去的8689天里,我每一天都会想起你。

谢兰生一怔。

莘野还是带笑,又接着道:兰生,在过去的20万8553个小时里,只要我是清醒着的,我每个小时都会想起你。

谢兰生心里再次泛起酸涩,又带着甜。

谢兰生也笑了,他走过去,跟莘野肩并肩,转过头,说:那,在其中的,嗯8689减1384,是多少?

7305。

那,在其中的7305天里,我也是。自从重逢的那一天起,即使还没在一起时,谢兰生也每天都会想起莘野,魔怔似的。

几步以后,谢兰生又说:你这数学可够好的。

是你不行。莘野逗他,1384,加20x365,再加闰年多出的5,8689,非常简单。

切。

路的两边栽着些花,也不知是月季,还是什么,有一种喧闹的世俗的好看。他们就在这喧闹的世俗的好看里继续他们的行程。

下午去了另外一处,晚上吃了希腊菜,谢兰生与莘野两人九点多才回到家里。

洗过澡,谢兰生见莘野坐在二楼休息区的沙发上,于是走过去,抬脚跨坐到莘野的两只膝盖上,把手里的书翻到某一页,说:看。

嗯?莘野挑出一个长音。

书里夹着一片银杏。

谢兰生说:记不记得我那时候捡了几片银杏叶儿?

记得。他被副导带过去时谢兰生并不在亭里,而是在外边捡银杏叶当书签用。

谢兰生则小心翼翼地把两片叶子叠在一起,放到莘野的鼻尖儿上,说:闻闻,这是那天的味道。那天的景色,那天的对话,那天的味道,咱们今天全回忆了。

半分钟后,他们再次舌尖交缠。

莘野抚着兰生的,两个人都情不自禁。莘野手在沙发一侧的小边柜里翻了翻,翻出一样东西来,戴在兰生的头上。

???谢兰生的手摸了摸,

那竟然是一副猫耳!!

他简直惊呆了:多大岁数了!还搞这些!再显年轻也不行啊!

有一整套。穿上试试?我上回去美国讨论KKK的收购时无意中看见的。

莘野只是目光相交,不说话,两只大手不断揉捏。

行了行了。想到白天莘野的话,谢兰生又被拿捏了,我试一试。就试一试。

嗯。

谢兰生在浴室换装,但到底是没全穿上。半晌之后,他顶着耳朵,戴着颈圈,穿着内裤走出来,手里提着一条尾巴。

这个尾巴太了。内裤后边有一个洞,这根尾巴带个圆球,能被塞进去。

嗯?怎么了?

莘野接过那个尾巴,在圆球上吻了吻,一手揽过兰生的腰,一手

兰生刚想拼死挣扎,手机竟然响了起来。

他一僵,被得逞了。

回头看看手机屏幕,谢兰生说:别闹,是蓝天。

嗯。

谢兰生就带着尾巴走到一边接起电话:蓝天?

谢导!《一天》有个旅游场景取景地是日韩两国,此时正在东京堪景的蓝天对电话叹气,谢导,这个黑泽明工作室太太太太古板了!!!

还是无法沟通好吗?

谢兰生轻轻叹气:甩了这个黑泽集团吧。签个现代的工作室。

为了拍摄,《一天》剧组在日本的接洽方是黑泽集团,后者负责搜寻片场、讨论合同等等事宜,可,日本人的传统就是礼数周到、筹备仔细,黑泽集团给主创们都安排了五星酒店,而且他们坚持导演、制片要跟每个片场的所有者会面,导演详述拍摄计划,其他的人都不可以,外联制片不行,黑泽集团不行,那些片场的manager也不行,否则就是失礼了,但大家的空闲不同,谢兰生若真这样做会耽误大把时间。

???!!!蓝天语气带着讶异,甩了黑泽?!您想甩了神?!

谢兰生说:甩了神就甩了神吧。神的员工忒磨叽了。

蓝天:

莘野坐在沙发上面,望着戴着猫耳、颈圈,甚至挂着一根尾巴的谢兰生语调冷肃地说甩了神就甩了神吧。神的员工忒磨叽了的样子,笑了笑。这个反差太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