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疑,恁般性命攸关的要紧时节,仍不死心要据守城郭杀身之祸恐怕转瞬而至。又何止是李成等人顾得不得?恐怕金朝贵人完颜挞懒也已来不及救援他了
自谓才智过人的陈希真很讨厌这种感觉,与萧唐之间浑如彼此下棋博弈时,对方虽然未必知道他每一步的棋子如何下,可似乎却终能看破自己终将会棋面上的致命破绽趁势搏杀狠烈,对方一着先、着着先,自己却是一步错、步步错。哪怕是眼下恁般窘境,按萧唐那厮筹谋部署,自己却又当真能顺利逃脱么?
落得这步田地,已浑如丧家之犬,众人一路狼狈惶惶如丧家之犬,丢盔卸甲、风声鹤唳的狂奔溃逃出一段距离,陈希真、祝永金、陈丽卿、徐槐以及一个策马疾驰,垂首默然的疤面小厮等残存人手与勉强收拢来的败军终于奔至大名府外郊野地界,但见前方层层山峦当中岭上山林茂密。遮莫平素除去些樵人、猎户、走兽出没,也是人迹罕至,远远望去,一片林莽,密不透风,边际难寻,当真也是枯曼层层如雨脚,乔枝郁郁似云头的景象,兼之山岭间怪石嶙峋、高低起伏,只怕也行不得马,也唯有两边山峦中间那条道路直通北面暂时仍处于金国管下的军州。
陈希真打定主意,忽的一抬手说道“停下!教众人弃马上山,踅将进山林往北面潜行过去。”
本来只顾死命逃脱的祝永金、徐槐眼见陈希真忽的抬手叫唤俱是一愣,随即他们也往前面望去,就见官道两旁非但谈不上甚平坦的旷野地带,山峦层坡上多有茂密的树林,已历经了不知多少年头,密密匝匝的倒也足以形成天然的掩护。只是本来亡命奔逃的要紧时刻,却要弃马上山?
徐槐当即策马踅将上前,自己尚且困在城中的从兄徐和是死是活也顾不得了,此刻他也只顾先速速逃脱保住自己性命要紧,徐槐脸上也再不见半点刻意做作出来的谈笑风生之色,而是面色焦急的说道“陈道子,萧唐贼厮寇众骑军甚多,我等又如何能够弃了坐骑?何况就算贼厮们于北面要设伏兵拦截,不止是官路平坦地界,于山峦也未必不会设下密林草丛中布置了陷坑机关,我等再延俄了脚程,这”
陈希真却是面沉如水,并没先回复徐槐的言语,而是冷冰冰的朝祝永金问道“永金,如今面前收拢来上残余的兵马,遮莫也只有两三千人了罢?”
祝永金听陈希真相问,他倒也大概体察到自己岳丈的心思,旋即立刻点头道“正是,如今恁般情形,萧唐贼厮将京东路北域、黄河几处隘口等尽皆纳入掌握之中,又力图把势力迅速北扩,方今大名府兵家要地既已然失守,梁山水泊草寇当中,又多有熟知大名府周遭地势贼徒,只怕萧唐贼厮步步杀机,早有设计,非但发奇兵从大名府西门攻入,磨刀霍霍,多半也要往北面要隘布署一支重兵。漫说前方方圆数十里地域内是一马平川的旷野之地,此时两处山峦间中间一条要隘道路,那厮们设兵拦截把守,只怕凭我等现存的微末兵力,也是难以冲破”
听祝永金如此说罢,在旁的陈丽卿虽然心中顿时不忿,然而她脑袋虽缺根筋,毕竟也并非分毫也不识厉害高低的专要找死,又是自己阿爹与自家相公搭腔,她遂暂时也按捺住不做言语。而陈希真微微颔首,又对徐槐说道“徐先生先前未曾与那萧唐争锋对抗,不识那厮厉害,此贼子奸计一旦得逞,环环相扣,必将要制敌于死地,何况非但我与他之间仇深似海,那伙贼厮自诩甚抗虏义军,也必将会做下部署,要切断我等逃路。
而贼厮寇众若是派兵不但与官路要隘,亦于山峦林间布下哨所防御,此处山岭密林丛生、重峦叠嶂,贼厮攻取大名府战事要紧,也务必须调遣主力军马,处中间官道路径外,又如何能漫山遍野的设下兵马阻拦?就算山中有伏兵,我等也亦然可倚仗山林地势寻路走脱。若是不肯弃马,一味取北面平坦路径往北逃脱时,如果我料算的不差,遮莫那萧唐也早率领重兵严阵以待。只凭我等现存的兵马倘若一头撞去,无异于飞蛾扑火,如今形势紧迫再绕不得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呐”
1684章 冲开铁网逢金钩,踅入山林打大虫
被舍弃得的无主战马在原地绕圈嘶鸣,一时间也尚没有散去,而原本祝永金的坐骑银合马与本来陈丽卿骑乘的那匹唤做‘穿云电’的枣骝好马也夹杂在其中,那一白一褐两匹上等的好马也不住先后翘起头来,望着陈丽卿、祝永金与溃散的人群往山林间踅去,浑黑的眼珠当中似乎也流露出一丝疑惑。好像也不知主人为何不曾将自己栓束住而仓皇离去,不知何去何从。
陈丽卿却忽的回头望了一眼,用红纱包裹住的半张脸庞上的那对招子中蓦的却有杀机流露,她旋即转过身来,先是向自己骑乘的枣骝马踱将过来,剑靶上细丝绦结忽的抖动起来,钢螭虎铰链剑鞘呛啷啷阵响乍起,四指开锋镜面也似的明亮剑刃忽的似有股冷气喷出,青錞宝剑上映射出一沼寒冰也是的寒芒直耀得枣骝马脸都青了。本来甚有灵性,也正往陈丽卿这边亲昵探头过来的枣骝宝马蓦的微微把头一扬,它也毕竟曾经历战阵厮杀,何况似也见惯了自己的主人舞刀弄枪的做派,是以也不见如何慌张。
然而很快的,枣骝马那一对乌溜溜的黑眼珠瞪得溜圆,它甚至还根本没来得及嘶叫出声来,硕长的脖颈便被青錞剑狠狠的斩开半截!激溅的鲜血犹如泉涌,虽然只是一匹马儿,可是也分明的能从枣骝马的眼中和脸上看出痛苦、惊惧与不可置信,它似乎无法理解主人为何会对自己痛下杀手,慌乱的四蹄踉跄乱踏了数步之后,枣骝马也终于轰然坠倒,诺大的马头瘫在血泊之中,双目中竟然似也渗出了泪珠......
在一旁祝永金的坐骑银合马也躁动不安的嘶叫起来,然而陈丽卿很快的又是手起剑落,挥舞青錞剑竟然一下将银合马的马头斩落!本来惊慌正要疾奔起来的无头马声当即轰然坠落,周围有些无主战马这才惊嘶狂奔,而往四下扬蹄散去。
“姊姊!你......”
陈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