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为命。而更让赵福金与赵嬛嬛感到无比恐惧的是,她们也不知道那些面目可憎、极是凶恶的女真头人甚么时候又会闯进来对自己施以暴行......
“......吟醉送年华。回首飞鸳瓦,却羡井中蛙。访乌衣,成白社,不容车。旧时王谢,堂前双燕过谁家?楼外河横斗挂,淮上潮平霜下,恰影落寒沙。商女篷窗罅,犹唱后庭花......”
就在赵福金、赵嬛嬛所处毡帐的不远处,另一座帐篷内却有人轻声吟唱,语调凄凉哀怅。帐篷内同样关押着两个女子,其中有个容色绝丽的佳人哀声吟罢,又长叹了一口气,向对面那女子说道:“姐姐,你可也已拿定主意了?”
另一个女子听罢唇角蓦的流露出一丝苦意,她幽幽叹息一声,说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妹子,诺大的汴京中歌伎如云,唯有你以花想容的名头跻身东京四大行首,风光自是一时无两,当初你我偶做争风,却不想如今同命相连,尽陷入外虏敌寇之手......只是若真要趁着那女真头人行歹时刺杀了他,饶是事成,与其受尽零碎苦楚报复,我们两个也只有自戕了断了.....”
那个唤作花想容的女子见说面露凄然的笑意,她一对明眸仍是如秋水般精湛,只思付片刻,花想容秀丽绝俗的脸庞上又流露出决然之色,只这一刻她似乎灿然生光,不似是沦入风尘中的青楼女子,而更似是不容人亵渎冒犯的一片无暇碧玉,而又断然说道:“当年蜀国为宋所灭之时,花蕊夫人曾含恨作诗云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如今百年过后,却不料却是我宋朝逢恁般国耻。我虽为女子,于今番国难临头时,与其做受敌虏蹂躏的玩物,妹妹宁一死而无他志。”
花想容正说着,从袖下摸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又道:“可叹汴京朝中多少臣子贪生畏死,男儿不似男儿。可是妹妹却知家国之恨,须当洗却铅粉妆,为节义而不避生死。
姐姐,以往恁在汴京得蒙圣宠,往日在汴京时你我那些争风斗法的闲事,无外乎也都是那些好事的权贵名流刻意撩拨...如今彼此一般的处境,难道你真甘愿屈身侍奉那些侵害故国家园的蛮夷匪类?若是姐姐依得,你我遂舍身刺杀敌酋以全名节,便是死,黄泉路上也正好有个相伴...若有来世,我再与姐姐好生亲近,只期盼再世为人时,也不必再做这亡国时节的可怜女子了......”
1470章 赵福金、赵嬛嬛,与相对仁慈的侵略者
眼见花想容心意决绝,另外那貌美女子默然片刻,蓦的又怅然一笑,说道:“想当年我虽曾在北京大名府诸青楼中争得花魁行首,却是树大招风,也曾受人面兽心的奸厮所制,终日倍受熬煎荼毒,当时便曾想过一死了事。所幸有那位义士长街上手刃恶霸除害,我又得那位贵人提携,名声水涨船高,更有机缘迁至东京汴梁蒙官家垂青......
如今宋廷时逢恁般劫难,山河破碎、败国丧家,二帝为金寇所掳,你我姐妹二人身感亡国之恨,不愿受狄虏所辱...我当然愿意与妹妹刺杀敌酋以全名节...我只是在想如今国难时节,那位义士......是否又能在这危难关头救焚拯溺,救还二帝,乃至遭金贼掳掠的数万可怜宋民。”
花想容也是青楼间的翘楚人物,她当然十分清楚眼前这位同样在东京汴梁闻名遐迩的歌伎行首柳影烟,也全凭她口中那位义士开设的金风玉露楼中传唱曲目而声名大噪,如今听得柳影烟亲口说及,她面色也不由一动,随即道:“姐姐所说的那位义士...便是本来受官家格外器重,却背反除了朝堂,如今啸聚诸路强寇兵马,而专要与朝廷作对的萧唐萧任侠?”
柳影烟微微点头,默然半响,又惨然一笑,说道:“本来我也怨他为何偏要背反朝廷,若非那时我受官家恩宠,换别人时只怕满门遭祸。可按我对萧任侠所知,他也绝非是那等心怀狼子野心的谋逆贼首,而如今看来,在朝堂达官显宦,受官家宠信隆恩,到了恁般时节又有何用?帝王权贵,也只得做外虏的阶下囚,还累得千万黎民遭难受辱,也反而不及萧任侠那一去...走的洒脱......”
花想容听罢沉吟半响,蓦的说道:“朝廷奸党弄权、蒙蔽圣聪,已铸成大错,而任由外虏祸害家园故国,遮莫萧任侠也是早有所觉?虽无缘拜识尊颜,可是小妹也曾听闻过由他所创的许多佳曲,未见其人,得识佳作,亦然心向往之,朝廷如此懦弱,将大好江山拱手让人,事到如今小妹也不怕说句悖逆的话,便是反了,却又何妨?可惜似萧任侠那等奇人,今生只怕也无缘一见了......”
花想容与柳影烟正说着,却听毡帐之外蓦的喧哗声起,她们两个面色倏然立变。心中也不约而同的念道:难道就在今日,便是你我姐妹二人试图刺杀敌酋,而共赴黄泉的时日了?
东京汴梁过后,金军中完颜挞懒麾下大将阿里刮听闻从汴京宋廷带路党王时雍、徐秉哲(汴京城破,大肆向宋廷索要民女,其中以吏部尚书王时雍、开封府尹徐秉哲为金人掠夺宋人民女最为卖力,整车大批送入金营,其中王时雍当时更被讥讽为“金人外公”)讨好力谏,得知汴京城内几大名满京华的花魁行首名头,便指名道姓要了花想容、柳影烟二人,虽然一时尚未被侵犯,然而从汴京北往金国这一条充满血泪屈辱的路途上,那些如狼似虎的蛮人敌寇前来玷污糟蹋,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姿色姣好、莺语婉转的花想容身为汴京清倌行首,以她吟唱宋词长词慢调声动梁尘的本事艺压群芳,以往也见惯了那些穷奢极欲的王孙衙内,还有甚身家富贵的浪荡公子哥儿,而她自有气节,若肯躬身权贵,也早被汴京达官权贵收养去做豪门宠妾了。如今她自然更不甘做亡国奴侍奉那些祸害祖国山河的外寇敌虏,已然心存死意,只打算自戕以报清白之前伺机刺杀金军一员大将,以教外敌知晓仍有宋人儿女心存抵御外敌的死志。
至于柳影烟,她对于萧唐的态度自有一段故人情分在,虽然当初笃定心思要借得官家恩宠而在汴京乃至大宋的花魁行首中独占鳌头,自己并不是没有野心,也绝对无法接受与背反朝廷的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