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李俊的举动从梁山寨内多有与萧唐、全羽这两层身份都有深雠大怨的头领考虑,也可说是要避免水泊梁山与青州两山结成彼此势不两立的局面,可是在宋江看来,李俊也未尝不是暗怀在自己与萧唐之间左右摇摆的心思。
聪明人彼此打交道,相互间自然也不必把话说透、把事做绝。李俊虽然义气深重,可绝非是那种一根肠子通到底,终日把兄弟义气挂在嘴上的浑人莽汉。他也很清楚自己投拜的那个宋江哥哥,面上与寨中任何兄弟都看似推心置腹,实则也极擅长通过排定座次、调拨职事拉拢一个派系,再打压另外一个派系。宋江开始教梁山水军内部形成彼此掣肘之势,李俊自知这也是对他隐含敲打之意,他与童家兄弟二人,似乎也与宋江最为看重而拉拢得紧的寨中心腹,渐渐得拉开了一些距离......
倘若李俊因此而惊慌失了方寸,那么他也就不是当年在江州时便能震慑得揭阳其它二霸也服服帖帖的混江龙了。更何况如今宋江由于大力主张与朝廷谈判,接受招安的举动,在山寨内与其他不少头领已开始形成了对立的局面,甚么梁山泊水军大头领,届时倘若归顺朝廷只图个官身,绿林寨中的身份又有甚么用处?
“起码宋江哥哥面上咱们兄弟几个,也并无甚亏欠处,且仍是在同寨聚义的兄弟,看在义气份上,你们兄弟两个就算心里埋怨,倒也不可声张,否则彼此面上须不好看。”
童威听李俊悠然说罢,却又长叹口气,说道:“同寨聚义的兄弟?嘿!遮莫真要按宋江哥哥主张的那般,受朝廷招安,反去屈从官府,朝中那干大头巾,又怎会与咱们讲江湖义气?”
童猛也是冷笑着说道:“可笑李立那厮,当年在揭阳岭开得人肉作坊,做开剥路人的勾当,倒也受宋江哥哥言语撩拨,动了得个官身的心思,一个心黑手狠的黑店掌柜,颠倒着盘算争个官做,却不可笑?倒是那张横也是个死硬不肯认同咱梁山接受朝廷招安的,能与咱们兄弟三个说到一块去。”
“纵使招安,朝廷也必视我等如草芥。梁山泊有今日恁般声势,最怕的就是寨内兄弟各怀心思,可倘若一并受招安,如今朝廷失信、奸臣弄权,我料想朝中奸佞也只是盘算利用我等以寇制寇,待无用处时,渐渐便要拆散我们弟兄,各调开去,届时只得任人摆弄。宋江哥哥本是个聪明人,怎的如此要紧的大事他却斟不破?”
李俊叹然说罢,待沉吟片刻,又低声说道:“当年自从咱们兄弟几人仗义搭救宋江哥哥,投奔梁山入伙以来一直竭力用命,向来也无贰心,可是真要牵涉到许多兄弟的性命前程...这些年来咱们为宋公明所做之事,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童威、童猛哥俩听李俊意味深长的说罢面色都不由一变,可是还没等他二人向自家兄长问个分明时,芦苇荡边一艘船舶上的水班头目忽然高声叫道:“三位哥哥,对岸那边却有蹊跷,小弟觑得好似是王英头领,正被几伙兵马追杀!”
李俊、童威、童猛三人听罢连忙长身而起,并喝令周围一伙水军撑船摇橹,将几只快船飞也似的从芦苇荡中摇将出来。
正在对面岸边嘶声尖叫的王英忽然觑见对面岸边影影绰绰的,有数只于环绕梁山的水泊上哨探的快船驶出芦苇荡来,他又立刻忙乱得挥舞双臂嘶声呐喊。而此时距离王英不远处的王瑛、王简、向密等萧唐麾下头领率所部兵马疾驰过来,其中王瑛瞠目舞刀,又大声喝道:“王矮虎你这淫贼奸厮,窜通着王江、董海两个厮鸟拿獬豸面具冒我家哥哥名目,强掳良家女子,合当诛杀!你这厮就算逃到梁山泊边来,咱们兄弟照样诛杀你这恶贼!”
李俊等三人隐约听见那边率领几彪兵马追杀王英的,却是青州两山之中的头领,又立刻明白了萧唐麾下弟兄杀到梁山泊边的因由。同是入伙梁山的强寇,李俊与童家兄弟二人又如何不知王英、王江、董海皆是好色之徒?这三个厮鸟在梁山按耐不住,便接着下山哨探的名目,做出冒名掳掠良家女子的勾当,李俊等三人自然也不觉稀奇,如今倒还教青州两山大寨那边知晓此事,以萧唐在江湖中铲除作恶忒甚凶徒的雷霆手段,又怎会放过王英!?
微愣怔了阵后,童威当即又忿声骂道:“直娘贼!王矮虎这好色之徒,仍要做先前那般无耻勾当,直坏了梁山好汉的名声!如今倒撩拨到萧任侠头上,却要引得咱梁山与那青州两山火并么!?”
童猛也狠狠脱了一口,他眉头紧皱,却又有些为难的说道:“可是虽然王矮虎这厮下作,说到底也是梁山泊中的头领......”
虽然童威、童猛兄弟二人对于王英极为鄙夷,可是如今这般处境着实教他们哥俩有些为难,与那王矮虎好歹都是梁山寨中的强寇头领,萧唐如今前来兴师问罪,眼见似不给晁盖、宋江留任何面子当即便要诛杀王英那厮,既是梁山泊的水军头领,在恁般要紧时候,胳膊肘又如何能往外拐?
“童威、童猛。”
童家兄弟二人闻得李俊召唤,连忙回头去瞧,就见他只思付片刻,脸上便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又沉声说道:“对面岸边似有些动静,虽当去查探,可是教兄弟们摇橹摇得慢些便是,又不是赶着去投胎,急个甚么?”
1263章 混绿林就图快活!真小人的咆哮
童威、童猛二人见说先是一怔,而他们这对兄弟追随李俊时日最久,彼此感情笃定,自然也知道向来心思缜密的兄长大概打得是甚么主意。只过片刻,童威、童猛兄弟俩对觑一眼,倒也相视一笑,旋即童威便又对着手下心腹船夫吆喝道:“奇了怪哉!只听见泊边似有声响,却连个鸟影子也没觑见!弟兄们把细些,不必赶的过急,且先看岸边又有甚动静!”
本来飞也似摇将出芦苇荡的几艘快船,以肉眼能测的速度很快的停缓下来势。小船随波逐流慢悠悠的飘动着,而王英在岸边声嘶力竭的叫喊着,可是水泊面上明明能眺望见的船舶却又如远在天边,四面包抄上来的追兵已将他围堵的严严实实,惊恐绝望的王英也只得淌水往水泊中奔去,可是还没逃出十来步的距离,便已经被四面合围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