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希真也能清晰的感觉到慌张的情绪已开始在祝家庄内蔓延开来,尤其是那些本来就是当地乡民的祝家庄中,他们虽然仍是敢怒不敢言,可是眼中埋怨愤恨的神情,也都愈发的明显起来。
只是对于祝家庄许多世居本地的庄众来说,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言,陈希真此行前来至京东路荡寇,他却仍有后路可退。
陈希真也动过先行从祝家庄后侧经由濮州、兴仁府退往京畿路重地的心思,可是在试探着派出几彪人马前去哨探后,濮州等地界中顿时也有埋伏的强寇兵马杀出,为首的却是个也做道人打扮的强寇头领,他们大小道路截断,还杀伤了一些兵马,派出去哨探的其余人等也只得仓惶狼狈的逃回祝家庄来。所幸的是那一路的强寇伏兵似乎意图只是在做拦截,也不甚追赶,似是根本不将祝家庄这伙放在眼里,又是笃定了另一面全羽、宋江等强寇大头领必然能够从正面碾压过去,他们也只管在此处守株待兔便是。
现在的陈希真自然也不清楚,从头到尾撺掇着水泊梁山与青州两山大寨暂时联合的金剑先生李助现在就似是一条静静盘在洞穴口处的毒蛇,就在等真正的猎物被驱赶至此再骤然出洞狠狠咬上一口,迄今为止战局的走向,基本也都在李助的意料之中。
就此放弃祝家庄立刻向京师的方向杀出这个计划被陈希真暂且搁在心里不讲,每日强寇的哨探时而大摇大摆祝家庄前呼啸而过,而城墙上驻守的兵马也不似先前那般也敢偶尔出动搏杀,也只能干瞪着眼看那些强寇耀武扬威。兼之现在庄外大片祝家名下的耕田也都被强寇兵马占据,祝家大小族亲、庄内统军的头领尚能吃得荤**肉,可是其余官兵军健、庄户平民只能靠粗粮野菜胡乱填饱肚子,就算如此,祝虎、祝彪已经开始打算借着官军征讨匪寇的名目,强征祝家庄内一应酒肆、客栈甚至是佃户庄众辛苦积攒下来的口粮好继续与来犯的强寇对持打熬。
虽说只要能对战局有利,陈希真也不会顾及到那些斗升小民的得失,可是仗已经打到了这个份上,也已经传递给他一个十分明显的信号:祝家庄再这样下去,也是定然守不住了。
直到麾下猛将苟桓率部出庄哨探一番时,又遭遇到梁山军刘唐、杨雄所部兵马血战,死命杀脱得出又返回祝家庄后,立刻又报说隐隐也觑见三山绿林强寇兵马有所动弹,数山共主全羽率军似也与宋江所部兵马合兵一处时,陈希真也终于拿定了主意。
“本来按在下的愚意,饶是全羽与宋江那数山强寇之中猛将甚多,只宜坚守庄镇,再暗地教西门相公来往呼应,前去大名府飞奏留守司,调兵选将,多拨官军分作征剿梁山泊与那青州两山贼寇,愿以为贼寇无心恋战,必欲退兵急奔回去把守贼巢,届时我等一同追杀,与河北两路官军彼此呼应则必获大功......
却不料那铁面獬豸全羽早已做成贼势,可恨不能尽早为朝廷除了这心腹之患,日后只怕那个贼厮寇首也必成大祸患,可惜如今河北诸州各路官军尽皆败北,三山强寇乘胜之威再来攻打此处,只怕凭我等也难以坚守得住......若按我的意思,也只能弃了这祝家庄,集中兵力只顾往京畿路那边杀出,才免为贼人所害。”
祝家庄主府的节堂之中,陈希真面沉如水,正对在场的一众男女沉声说道,只是他话音方落,似祝虎、祝彪等祝家庄本地的少主管事,以及陈丽卿、高粱氏等性急的立刻鼓噪了起来,其中云天彪之子云龙更是站出身来,并疾声怒道:“陈道子!你与家父本来同仇敌忾,势要荡平扫尽了京东路的那几山顽贼凶寇,如今家父更是被那些合当千刀万剐的贼寇害了性命,小侄只恨不得将他们尽数生剖活剐了!如今强寇兵临独龙冈,正是竭力杀贼,公者为国家尽力,私者为家父报雠!可是陈道子却说要弃了此处,又可还记得当时又是与家父如何说得!?你......”
本来云龙深恨他的父亲云天彪被三山绿林兵马之中一个强寇头领使流星锤打成重伤,随后含恨身死,他第一个跳出来反对陈希真弃守祝家庄的提议,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却忽然一滞。因为饶是云龙怨恨已极,这时他却惊然发现陈希真此时全无平素气定神闲,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他冷冷的凝视着自己,脸上平添一股戾气,那一对招子里面,似乎也隐隐透出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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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3章 只有一个肯舍命的,还差一个送死的
这边气冲冲的云龙看见陈希真面色渗人也不由心里一震,就连在旁众人觑清了那陈道子的面色自己冲到嘴边的话也不由再要掂量掂量,可是现在却有一个浑然看不出半点眉眼高低,浑噩到脑子里也似少了几根筋的陈丽卿跳出来大声说道:“爹爹也是,玉郎也是,只顾惧那些贼厮鸟,又怕他怎的!?便是那甚么全羽、宋江亲来,我几箭穿那厮们几个透明窟窿,再掩杀过去割贼厮人头,又有甚难的?
爹爹往日只顾在宅子里修习甚么五雷都篆**,已教汴京上下觑轻了咱们父女两个。如今借上旧交高俅那厮的势要,争得个荡寇建功的机会,如今就恁般灰溜溜的逃了,反要教那些草寇嗤笑我等被吓破了胆,我又如何甘心!?”
“你给我闭嘴!”
陈希真双眉猛然一竖,他指着陈丽卿厉声喝骂道:“我陈希真怎会有你这等燥脾的女儿,杀了些人倒也敢在我面前夸能说会!我且问你,好歹也有些年纪了,说出话来怎的还是似小孩子一般,疯头疯脑,如今更是商议军情,只顾喊打喊杀又有甚用?也没有哪个再惯着你!还不给我滚下去!否则我知你是我女儿,军法森严,却不认你!”
陈丽卿愣愣的瞧着陈希真指着自己的鼻子喝骂的狠了,以往就算她再是莽撞好杀,除了战事之外,不止行为鲁莽、言语失当,就算私自去杀了几条人命时陈希真最多也就严词呵斥一番,该帮她善后还是要去善后,可是陈丽卿再是个头脑简单的草包,现在却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父亲是动了真火喝骂,同样是杀星魔祟,可甚是违和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