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面色不善,各自也都连大气也都不敢喘一口,只顾俯首等候着童贯下令。
此时的童贯不止是忿毒恼怒,心中也甚为疑惑不解,他不明白萧唐反倒要与自己作对,到底图得是甚么?
萧唐那黄口小儿出身于大名府留守司,而大名府留守相公梁世杰乃是蔡太师的女婿,通过这层关系萧唐可以得到蔡党的支持,而他得官家宠眷,某家也愿意与那厮交好,往日待他也算不薄...仗着蔡太师与某家于朝堂内外、军旅上下的权势,那萧唐只要肯屈从,早晚也能在大宋军旅中揽得大权,毕竟某家也已经六十五岁了......那小儿青春正盛,却恁般急躁,定要来触某家的霉头?
对于童贯而言,兵权就是他的逆鳞,在他谋取军权时谁要是挡着了他路,势必会引来童贯的记恨。可是童贯知道种师道为甚么会与自己明争暗斗,也明白自己又为何要将刘法趁个适当的机会给除了,可是当康捷向他密报萧唐与种师道会面之时,隐隐有在西军权斗中倾向于种家一方的意图,再到萧唐擅自率部救下合当必死的刘法,这些事都有些出乎童贯的意料之外。
童贯当然不会知道几年后又是因为他在军中争权夺势的勾当,会将导致何等严重的恶果,也不会预料到就算他成就了宦官封王的愿望,终究却还是在山河社稷真须要国之干将抵御外辱时原形毕露,最终落得个悬首示众,而被后人唾骂千年的下场。而且在童贯看来,使些手段去迫害些虽于国有大功,可以妨碍到自己封王美梦的国之干将不算甚么,既然大权在手,一将功成万骨枯,多填上几万几十万条的人命,对于已入暮年,而愈发急于求成的童贯而言更不算甚么,可是对于萧唐来说确实大错而错,甚至混账至极。
道不同,到底还是不相为谋。
童贯又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他的脸色更加阴沉,仿佛能滴出水来。在场童贯的心腹也知道宣帅虽然也是在尽量保持着平静,心中也是狂怒已极。本来种师道于东面接连大捷,就算是使下作伎俩,童贯也必须要稳固住在西军中的地位。谁能料想却是萧唐横插一杠,救下了个该死之人,反而又立下了奇功,童贯也给了萧唐最后一个让他表态的机会,可是那厮竟然打断了童贯派去那下属的腿,这岂不是摆明了要与宣帅硬抗到底!?
或许是因为实在承受不住现场压抑的气氛,刘延庆一吞口水,旋即作势忿声说道:“童宣帅,恁明明有心提拔萧唐那厮,偏生那小儿不识抬举,辜负了恁这一番栽培的苦心!这厮怕是也仗着官家宠信,先前不但自作主张,擅自轻动,如今那厮拒不交出擒住的蕃王,还打伤了宣帅派去的将官,也足可见其居心!
卑职以为萧唐不识好歹,不受节制,宣帅可立下钧令,发兵押解他至西宁州待罪,一众随他不遵帅令的将官也一并论罪惩处,届时也好夺来那察哥。至汴京觐见官家时,也好告他的罪责!还怕他能翻上天去?”
可是刘延庆话音方落,童贯那一对阴冷的招子又飘到了他的身上。正当刘延庆浑身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突的时候,童贯又冷声说道:“押解那萧唐至此处待罪?一并惩处随他的将官?在官家面前告他的罪责?那萧唐代正使监军之职,箇行号令,麾下兵马按例不受主帅节制,若真细细计较,反而是某家要受他都监!既然萧唐小儿按例可不遵从某家帅令,他率部救下被夏贼围攻的部曲,也的确率部力抗夏贼大军,接应边庭军民南迁而立了功劳,你告诉某家,又当治那萧唐小儿甚么罪责,某家又当如何向官家告他?
告那萧唐飞扬跋扈,打断条经略府虞候的腿?你以为官家会在意这等琐事?说那萧唐擅自与夏贼交涉,蕃王察哥也的确是他擒住的,待被俘的那些将兵与数千百姓回来,你以为能尽数堵住那厮们的悠悠众口,说那萧唐私通敌邦意图不轨?那小儿自作主张,某家虽然可以拿此处做做文章,可有以官家的性情,你以为这便置他于死地?”
939章 你死我活,只是这个时代的战争
刘延庆听童贯一连串的喝问,这才知道自己是挥手一记马屁拍到马蹄上。他也不过只是一介行伍莽夫,不似童贯这等老谋深算的权臣思虑得精细,一时间也只似箭穿雁嘴、钩搭鱼腮一般再不知如何作答。
童贯又冷哼了声,心中暗付萧唐的确把握住了战机,取下这等大功也对他甚是有利,萧唐眼下统领这些西军将士肯为他效命死战,也被他使得熟了,此番战事不得已教老种小种统兵北进,接连取得大胜,在有这萧唐插手进来,却不是前门拒虎、后门进狼?
就算自己能够欺上瞒下、武断专行,可是童贯知道自己仍是上要看官家的眼色,下要顾及到西军诸部官将的人心所向。
身为三衙太尉的高俅可以肆无忌惮的去坑害林冲、王进那种没有兵权的殿前司教头,可是似刘法这等人物在西军中威望不输于老、小种经略相公的宿将,虽然童贯心知只能将他除了,可是必然还是会引起大批西军将士的怫郁义愤。不得已而为之的事做一次童贯尚可弹压控制得住,惨败他可以向朝廷虚报成大胜,败军罪责也可以推到刘法身上,可是萧唐统率三军用命立下奇功的情况下连带着再坑害到他头上,激化西军诸部对他的怨懑愤慨,那么以后还叫他如何带兵?
现在某家也绝对莽撞不得......萧唐小儿纵然可恶,可是他立下的功劳却也都是实打实的。就算那萧唐要强出头,某家仍能治刘法的罪,可是倘若我与他相互抨击驳斥,事态闹大了惹得官家细究,反倒会对某家不利...向朝廷上呈的奏章中还须多花些心思,现在拿下萧唐甚为不妥,等与夏贼战事罢了,日后觑个时机再追究不迟......
童贯兀自心中寻思,在场的一众心腹面面相觑,其中有人壮着胆子又向童贯问道:“童宣帅,遮莫对那萧唐小儿,就如此罢了?”
“罢了?”
童贯闻言浓眉倒竖,他一张重重拍在桌案上,更是切齿怒道:“萧唐此举,无意是要与某家撕破脸面!又如何能与那小儿善罢甘休!?既然他这般行径,只怕是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