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带兵打仗、战功威望而言都要胜过他刘延庆许多,自己肯重用提拔他,无外乎是因为刘延庆此人是最听话的一个。童贯也自问凭他看人的眼光,到了这般地步刘延庆也不至会生出甚么异心。
恰在此时,另有军吏来报说有军使前来向宣帅禀告要事,童贯便含糊的勉励了刘延庆几句,便叫他去西宁州城内都监西军诸部城防整备事宜去了。
刘延庆向童贯告了退,便心事重重的出节堂,未走数步,刘延庆忽然觑见自己那儿子刘光世也是神情有异,便出言问道:“吾儿,你又在想甚么?”
刘光世犹豫了片刻,才唯唯诺诺的说道:“阿爹,童宣帅说斜出湟水取夏贼朔方此法可行,可是孩儿却也明白善战者,须先立于不败之地,朔方乃夏贼要害之地,不宜轻取,恁与童宣帅必然迫刘将军领兵出征,可是正如刘将军所言,胜算恐怕不大......”
眼见自己的老子面色发沉凝视着自己,刘光世也不是个敢怒敢言、率意快当的爽直汉子,他立刻转了个话头,忙又道:“孩儿是以为倘若刘将军倘若出师不利,覆军丧师,这到底也是童宣帅定下的法子,届时朝廷追究,童宣帅与阿爹颜面上须不好看。”
“我儿糊涂,你还以为童宣帅执意要刘法出兵,当真只是为了平定边庭战事?”
刘延庆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边庭历经无数厮杀,百战余生的将官,也及不上近臣在官家身边多说几句迎合圣意的话来!在官场中若是识不清个眉眼高低,便要似刘法这般落得如此境地...咱们做行伍军人的把脑袋掖到裤腰带上去玩命,又是图个甚么?谁又不愿博个功名前程、福荫子孙?我辈武人却远不及汴京朝堂那些相公精贵,若是站错了队跟错了人,任你尸山血海走过几遭,甚么官身爵禄只怕也都要休了!吾儿你且记得,咱们这些靠征战杀伐立命的将官若想博得功名、落个善终,比起在军中能打仗,却不如在官场中会做人!”
听他的老子叹然念罢,刘光世怔怔的连连点头,从他的神情来看,似乎也是对刘延庆的这番“教诲”深以为然......
而在节堂那面,迫使刘法率军攻打夏国朔方之地,又打发走了刘延庆、刘光世父子二人的童贯面前,此时正有个身长长不满六尺,生得骨瘦如柴的汉子恭身走了进来,他一见童贯便立刻拜道:“卑职见过宣帅!”
那汉子不仅身材生得矮小,但见他生得一张巨口,脸色青蓝,一对招子中眼眸也生得绿幽幽的似有胡人血统,相貌丑陋之中还带着几分猥琐。
童贯目含深意的望了那汉子一眼,说道:“康虞候,老种相公那边可有甚么动静?”
康虞候又躬身说道:“禀告童宣帅,老种相公自打取了臧底城,率军入鄜延路控扼夏、银、石几州的夏军兵马,近些时日整顿部曲,暂时也无意大举挥军强攻夏军死守的寨垒,未曾自作主张。”
童贯长长的嗯了一声,旋即又道:“康捷,你原是老种经略相公府中虞候,既然如今也肯为某家做事,倒当受抬举提拔,某家命你趁着东西路大宋互通生息时注意老种相公的动静,此事可决计轻慢不得。”
唤作康捷的那个瘦小虞候闻言又向童贯纳拜,旋即他那对碧绿的招子骨溜溜一转,立刻又道:“小人蒙宣帅抬举,直如拨云见日一般,若得寸进时,自当做牛做马,以报宣帅的大恩......不过老种相公所部兵马虽然也正如童宣帅所料,未曾擅自动弹,小人此番前来,却是关于前些时日曾与老种相公会师,如今正率军往西宁州赶来的那个萧唐萧节帅的。”
874章 夏军弓马,神箭花荣
现在萧唐还并不知道正有人向童贯说长道短,说及自己与老种相公会晤期间的事宜,这时的他,正凝视着面前收敛的七百多名将士的尸体,脸色十分难看。
甘陇地界此时已经开始下起了雪,初雪雪势并不是很大,未过半日便已经开始融化,只是无论是人脚还是马蹄踩下去都会待起一片泥泞,杂草、泥土、雪水混合在一起,瞧上去又灰又黑十分肮脏。虽说这些尸体终将就地掩埋,可是萧唐传令下去,吩咐军健让这些牺牲士卒入土为安之前,起码在核实阵亡将士的姓名、部曲、籍贯时尽量莫要弄污了尸首,也是对这些埋骨他乡的儿郎最后所能做出的尊重。
先前有近万骑众前来突袭之后,萧唐所统领的宋军人马先后又被夏军袭扰了数阵,三日前萧唐一路急行军,赶到兰州城南朝北汇入黄河的阿干河流域,并命军卒搭建浮桥,率军渡河,可不料所部刚刚渡过一半,从阿干河上游便汹涌奔来一股巨浪,并挟带着巨木将简易的浮桥撞个粉碎,河水卷起惊涛骇浪,还有不少河岸两侧的军卒瞬间也被激流给卷走。
果然又有阴魂不散的夏军骑众忽然杀至,然而先行率部渡河的姚平仲、刘仲武等久经战阵的西军将官立刻命令各部士卒摆出适宜防御的圆阵,夏军故技重施,也不竭力死战。而阿干河水势并不算如何猛烈,以沙袋土包阻断河流,再一时泄放河流加猛冲势,也只能可暂时分割隔绝宋军兵马,只以激战了不过半个时辰左右,奇袭的夏军便仗着轻骑来去如风的优势,再度扬长而去了......
算上今日这一次,已经是夏军向萧唐所部人马发动的第四次奇袭。
虽然敌军不肯死战,萧唐统领的宋军兵马并没有伤到元气,可是只有千日做贼的、却无有千日防贼的,在敌军接连骚扰进攻的撩拨之下,萧唐也不免有些心浮气躁起来。何况宋夏征战旷日持久,双方将士也总要吃饱喝足、休养备战才有精力应对惨烈的厮杀,而自己麾下诸部将士从银州城下、萧关一直到如今屡次受夏军的疲兵战术袭扰而如临大敌,终日严阵以待,也使得麾下各部将士身心俱疲。
饶是萧唐麾下也有精于骑战的马军,可是似呼延灼统领的连环铁骑在追击敌军轻骑之时派不上用场,夏军仗着骑军机动性的优势总是前来挑衅,却又教己方兵马追之不及,虽然萧唐自问自己统管的宋军诸部作战能力都足以于夏军精兵抗衡,可是拥有敌军利用数量绝对占优的骑兵自然也会使得萧唐所部人马陷入被动,胜了难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