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固守待援
断后的喀克笃礼身披沉重的三层重甲，带着两千四百精锐铁骑在烈日下阻拦蒙古人，激战了不知道多久了，他连一口水都顾不上喝，原本的三千精锐骑兵，已经折损了六百，女真铁骑前面草原上满地蒙古兵的人尸马尸，其中也夹杂着不少女真兵的尸体。
喀克笃礼热得感觉眼前都要出现幻觉了，但他不敢脱下铠甲，因为蒙古人还在一批又一批的过来。
察哈尔、土默特、札萨克图、车臣、土谢图等各部蒙古人轮番上阵，轻骑人头攒动，长箭漫天飞舞，不给女真疲兵喘息之机。
一身金盔金甲的额哲亲自率领自己最精锐的五百汗帐骑兵，一次又一次向女真骑兵发起攻击。若是能把多尔衮留在这里，额哲将会完成父亲没有完成的遗愿：歼灭一支女真主力，令额哲的威望达到极点。
“杀了多尔衮！杀了多尔衮！”蒙古人吼声冲天。
多尔衮心惊肉跳，自从老奴辽东十三副盔甲起兵以来，何时这样狼狈过？两万多大军缺粮无草，大部分战马都已经倒毙了，残存跟着大军的马匹如今当成走动的军粮用，骑兵变成了步兵，只能依靠两条腿走回辽东。蒙古人全是骑兵，一路骚扰，按这样下去，麾下这两万多人又有多少人可以回到了辽东？带出来的三万大军已经折损了近万人了，如此惨败，前所未有。
蒙古人如跗骨之蛆，无穷无尽，就像是狼群粘着羊群一样始终粘着金军，而那人数不是很多的明军更像是躲在一边的恶虎，瞅准了机会就上来一口，一口就能咬下血淋淋的一大块肉。
断后的喀克笃礼再一次遭到攻击，这次上来的不是蒙古轻骑，而是装备精良的明军！
已经精疲力尽的女真骑兵连破甲的重兵器都拿不稳了，马力匮乏，也失去了冲刺的能力，这时候的女真重骑兵在李国栋的明军重骑兵面前就是待宰的羔羊。
“杀奴！杀奴！”两千明军骑兵怒吼着，冲向残存的两千二百女真骑兵。
几近虚脱的喀克笃礼拔出虎牙刀，狠狠一刀扎入战马屁股，吃痛的战马发挥出最后的能量，撒开蹄子狂奔。喀克笃礼抬起酸麻的胳膊，平端着虎枪，向冲来的明军骑兵杀去。后面的十多名白甲兵也纷纷以刀刺入马屁股，榨干战马最后的能量，向明军骑兵发起决死冲锋。
一名明军骑兵被喀克笃礼一枪刺落马下，但迎面一名明军一槊刺了过来，已经失去力气的喀克笃礼未能挡住这一槊，被刺了个对穿。
李国栋一槊刺死对面那名女真将领，又回手一马槊，把一名刚刚从自己身边经过的，刺死一名明军骑兵的白甲兵挑落下马。
转眼之间，后金军冲在前面的金将和十多名白甲兵全部落马。紧着两千明军铁骑秋风扫落叶般杀入后金骑兵阵型中，人困马乏的后金骑兵几乎没有还手之力，接二连三的被明军马槊和骑枪刺落下马。
双方骑兵一轮对冲过去，两千二百女真骑兵只剩下稀稀拉拉的五百多人，明军骑兵损失微乎其微，只损失了五十多人。
李国栋和他的将士们调转马头，对残存的女真骑兵发起最后一轮冲刺。
困兽犹斗的女真骑兵呐喊着，挥舞着各种兵器，顽强的迎着养足精力的明军骑兵冲来。这一轮对冲，是多尔衮断后部队的最后绝唱，双方战马对冲过去之后，女真骑兵一个都不剩了，明军只损失十多人。
“贝勒爷！喀克笃礼将军全军覆没了！”一名牛录额真急匆匆的来报。
金军最后组织起来的三千精锐骑兵全军覆没，多尔衮剩下的兵马不足两万，虽然马匹还有不少，可是掉了膘的马只能是当军粮，自己这不足两万人的残兵败将，能否冲出这片草原回到辽东呢？
“各位大金国的勇士，我们已经回不去了！蒙古蛮子沿途骚扰，我们不被他们杀死也会累死，军中缺粮，我们只靠两条腿，根本就逃不过蒙古蛮子的追杀！既然我们回不去了，那就不走了，干脆在这里多消耗一些蒙古蛮子！天聪汗会为我们报仇的！”下了狠心的多尔衮站在木箱搭起的高台上，环视一圈大吼道。
多尔衮知道，突围已经没有希望了，如今唯一的办法是固守待援，他相信皇太极肯定会带兵来救自己。就算是最坏的情况，皇太极的救兵到来之前，多尔衮和这支金军全军覆没，他相信以皇太极的才干，肯定能带着大金国走出低谷。大明内乱不断，就算是没有大金国给他的压力，最终大明也会被内乱耗死，到了那时候大金国还有入主中原的机会。多尔衮对明国的情况了如指掌，藩王圈地，土地兼并，士绅不纳税，减少商税增加农税，又遇上天灾，这棵外表光鲜的大树，事实上内部都已经腐朽了，流寇又不成气候，这天下迟早还是大金国的。
“只可惜本贝勒看不到大金国入主中原那一天了！”多尔衮长叹一声站起来。
后金骑兵把战马放在外围，当成一堵围墙，剩余的一万九千多女真兵集中在中间。现在食物是不缺了，掉了膘、失去冲刺能力的战马都是军粮，可是人都已经疲惫不堪，箭矢几乎耗尽，也不知道这支残军还能坚持多久。
“李将军，女真人已经不走了，他们把战马围起来，竖起方盾为阵，正在杀马吃肉。”衮布指着围成一圈的女真人说道。
硕垒哈哈大笑：“我们不用管他们，只要围困他们，不让他们跑出去，他们杀马吃肉能吃多久？”
“马肉吃不了太长时间，我们蒙古人知道，马肉有毒，短期吃美食，若是长时间吃，都不用我们打，他们就中毒了。”速巴笑道。
正在说话的时候，额哲走了进来。
“大汗！”喀尔喀三汗纷纷转身向额哲行礼，李国栋却是拱了拱手当做行礼。
额哲走到李国栋面前，眼中带着对胜利的强烈渴望：“李将军，这些女真人已经跑不掉了吧？只要我们围困上他们一个月，恐怕不用我们打，他们自己都死绝了。”
“我担心的是，岳托已经跑回辽东了，以皇太极的性格，不可能不带兵来救！如今岳托跑回去已经十多日了，以后金军出兵的速度，恐怕还有十多日时间，皇太极必亲领大军来救多尔衮！”李国栋指了指东面的草原。
“那我们不是就剩下十多日时间？”额哲瞪大眼睛。
“皇太极若来了，我们肯定不是他们对手。”俄木布惊得大叫一声。他被李国栋的话吓到了，若是皇太极带兵来了，漠北的喀尔喀人可以跑回去，额哲和他的察哈尔人也能跑去漠西，李国栋可以逃回大明境内，唯独他的土默特人走不掉。
滴328章 皇太极援军
明军架起六磅野战炮和十二磅榴弹炮，轰击后金军的阵型，架在骆驼背上的虎蹲炮和轻型佛郎机炮抵近后金军阵型，不断发射炮弹，九头鸟重型火铳手也骑着骆驼上前，远远的向后金军的阵型射出弹丸。
无论是战马的肉墙，还是木盾牌，都挡不住火炮轰击，也挡不住九头鸟火铳的弹丸，击穿了木盾牌的九头鸟火铳弹丸，还能再穿透后面的后金军铠甲，在他们身上留下一个碗口大的血洞。霰弹落在后金军阵型中，外围蹲在地上的战马纷纷被打成马蜂窝；实心炮弹落地，战马被打成了一堆碎肉。
多尔衮下令，让女真兵冲出去对付李国栋的火器兵。
看到女真人冲杀出来，火器队骑着骆驼且战且退，两翼的重骑兵趁机冲上来，把女真人又给赶了回去。
“我恨骆驼！”多尔衮愤怒的吼叫。
明军炮击，重型火铳射击之后，蒙古骑射手就冲了上去，冲入二十步之内，向女真人射箭。长箭如雨，女真人的阵型内长出了一层又一层芦絮般的箭羽，外围的马匹都被射成刺猬了。
女真人的箭矢所剩无几，多尔衮把剩下不多的羽箭提供给神箭手，让他们务必一箭射杀一敌。女真弓箭手张弓搭箭，向蒙古人反击去淅淅沥沥的箭矢。一边是乱箭横飞，另一边只有寥寥无几的少量羽箭射出，可是蒙古人的损失竟然远大于女真人！
这个时代的蒙古骑射手几乎没有披甲，射出的箭矢虽多，却不能破甲；吃饱了马肉的女真弓箭手尽可能的节约宝贵的重箭，射出的每一支箭矢几乎都能夺走一条蒙古骑射手的生命。
李国栋下令让火器兵去帮助蒙古人一把。
九头鸟火铳手和佛郎机炮手骑着骆驼上前，在距离百步之外几轮射击，能百步穿杨的后金神箭手被打翻了一大片。
少了步弓手的威胁，蒙古骑射手放心大胆的冲到二十步内，箭矢好像不要钱一样的射出，一点点压缩女真人的阵型。不甘覆灭的多尔衮下令金军徒步杀出，几百名厚甲兵从阵型内冲出，反杀向蒙古骑射手。
几百名来不及跑开的蒙古骑射手被女真兵斩瓜切菜一样斩杀，其余的人呼哨一声迅速撤离，等到女真人退回阵中，蒙古骑射手再次上前，不断射箭骚扰，一点点消耗女真人的体力。
看到女真人一个一个减少，李国栋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心里很清楚，皇太极的大军肯定已经在路上了，若是皇太极援军抵达，把多尔衮留在草原上的希望就落空了，五部蒙古人全上都不是后金大军的对手。
若要彻底歼灭被围困的这支后金军，仅仅依靠蒙古人的骑射是不可能的，蒙古人的弓箭无法破防，只有冲破女真人的阵型，才能把他们全部留在这里。
可是五部蒙古骑兵，除了额哲的察哈尔部打得特别卖力之外，其余的四部基本上可以算是出工不出力了，只是远远的围着女真人射箭，根本不敢上前搏杀。李国栋的火器兵对女真人的威胁最大，但两千火器兵连续鏖战数日，火药和弹丸也所剩无几。
草原上这场大战，远在宣大的杨嗣昌也对此感到着急，李国栋已经送回七封战报了，只要再增加一万重甲步兵，就能把多尔衮和他的女真骑兵永远留在河套草原上，可是杨嗣昌现在派不出兵力啊，最精锐的明军都在中原、两淮和渭河一带剿灭贼寇，根本腾不手来收拾建奴。
“报！辽东建奴大军又来了！有八万人马！”活动在草原南部的明军夜不收向宣大报告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整个宣大都震动了，大明军民担心这八万女真兵突然杀入宣大，而此时宣大的主力都被派出去剿贼了，根本无力阻挡后金大军。不过杨嗣昌并不担心，他知道女真大军是去救多尔衮的。
活动在草原上的土默特斥候发现了来袭的后金大军，立即赶回河套草原，向俄木布禀报。
“大汗，女真大军来了！有五万科尔沁骑兵，三万女真骑兵！”土默特斥候连滚带爬的冲入俄木布的汗帐，喘着粗气道。
俄木布大吃一惊，自从古禄格被杀之后，岳托又遭到攻击，他已经被迫同女真人决裂了。这时候蒙古五部同明军联手，正在围攻多尔衮的残部。若是不能吃掉多尔衮残部，女真大军一到，喀尔喀三部和察哈尔部肯定要跑路，到时候丢下土默特人去独自面对皇太极的怒火，那样的后果，俄木布不敢想象。
“把这个消息压下去！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俄木布令人传令下去。
可是纸包不住，其余四部蒙古人也有斥候骑兵在东面草原上活动，女真大军到来，被其余四部的斥候骑兵发现。这个震撼人心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蒙古五部，十多万蒙古军每个人都知道了。
“八万女真大军啊！五万科尔沁骑兵还好对付，可是还有三万女真骑兵，简直没法打了。”衮布感叹一声。
“以女真人的行军速度，再有五日就到了！若是这五日不能灭了这里的女真人，我们就只能放弃了。”速巴摇了摇头。
“我们得赶快撤，不然晚了就回不去了。只可惜了，前面的残敌我们只能放弃了。”硕垒痛心疾首的说道。
“我们也得走，尽快渡河去对岸，女真人不敢过河追击我们。”额哲也做好了跑路的准备。
俄木布气急败坏的说道：“女真人要到这里，至少还要四日时间！我们应该再攻两日！若是两日内能灭了多尔衮，女真人实力大损，今后他们都不敢染指河套草原！如果你们就这样丢下我们自己走了，我们土默特人只好再次放弃归化。”
额哲同意了俄木布的提议：“好！那就再战两日，若是不能拿下多尔衮，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得走了。”
李国栋自然知道皇太极亲领大军到来的消息，蒙古人还能再战两日。
“我们不要吝啬弹药了，明日一早进攻，把所剩的全部弹药和一窝蜂都给老子打出去！打完了拉倒！看蒙古人的样子，他们五部之间并不团结，除了额哲的察哈尔人之外，其余的四部都在保存实力，都尽可能的看着别人去消耗，自己在边上打酱油。按照这个架势，根本就别想在两日内灭了多尔衮。”李国栋召集了将士们在中军大帐中商议。
“大哥，打酱油什么意思？”韩大山问了句。
“就是围观的意思，那四部蒙古人，一点都不团结，都是看着别人打，自己出工不出力。”
次日一早，明蒙联军再次对多尔衮的残部发起猛烈攻击，李国栋下令把全部的炮弹和火药都打出去，连一窝蜂火箭都射出去。虽然那些粗制滥造的一窝蜂火箭杀伤力很差，但也有一定的杀伤效果，还能惊扰女真人的马群，让外围的战马受惊逃走。
明军开炮猛轰，把所剩无几的炮弹都砸向女真人；三万多支一窝蜂火箭也一股脑全部发射出去，火箭落在女真人阵型外围的战马群中，蹲在地上的马群受到惊扰，纷纷站起来四散逃窜。明军炮击过后，蒙古骑兵再次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