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怎么遍地是我前男友 胜半子 35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2章

  顾千秋走着走着,人群就散了。

  其他人都各自回房去,只有他,被那侍女带着单独走往一个漆黑、无人的方向。

  “……啊?”顾千秋弱弱地说,“俞宗主不是说,今晚不见血么?”

  这怎么看,都是要灭口的样子啊!

  侍女就是刚刚追杀他的那个,现在冷脸根本不答话,带他到了一间杂物房,将他一推。

  “迟早要你的命。”她说。

  砰——!

  顾千秋从地上爬起来,上前看锁,已经锁死了,便打算在屋内找找能用的东西。

  谁知他刚一转身,就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脑门。

  顾千秋盲人摸象一般,伸手去感受。

  “!”那竟然是一双脚。

  尸体挂在梁上,脚尖踢到了他的额头。

  “兄台莫怪。”顾千秋伸手又碰了一下,然后确定这位已经凉透了,“唉,哪家的可怜孩子,怎么死在这里?”

  这个时候,角落里忽然跑出来了一团黑影,顷刻间就到了顾千秋面前。

  顾千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断续的小声的抽泣。是个姑娘。

  “顾少爷……”她柔声柔气,却又充满悲伤,“你能帮我,把她弄下来吗?”

  顾千秋认出来,这是那布衣姑娘。

  她眼眶通红。

  “噢……”顾千秋应声,抬头一看,便见那里挂着的不是兄台,而是位姑娘。

  而且是刚刚“要回家”的那位姑娘。

  顾千秋有些恼:俞霓说的“不见血”,该不会是用“勒死”的方法吧?

  两人合力把那尸体弄了下来。

  “我叫殷凝月。”布衣姑娘说,“她叫胡小莹,是我的朋友,我们……一起来的这里。我、我刚刚一直没找到她。”

  顾千秋抬头一看。

  这屋子又黑、房梁又高,尸体静悄悄地挂在那里,若是这女孩儿,确实难以发现。

  殷凝月跌坐在尸体旁,眼泪顺着流下,却一点声音都没有。连悲伤都如此安静。

  刚才,胡小莹当众忤逆了人间极乐宫,他本想仗义执言,却被殷凝月拉住了。

  他还以为是不相识,劝他明哲保身。

  但没想到,她们互相认识。

  那又为何?

  顾千秋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估计是觉得他也和她们一样,是这世道上最不起眼的微尘。

  就算站出来了,除了将自己也搭进去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别的可能。

  “她……”顾千秋不知道该说什么,干巴巴地问,“是自尽么?”

  殷凝月摇了摇头:“我们约好了,要一起活下去。”

  顾千秋沉默了。

  他原以为殷凝月会哭很久,但是并没有。

  她以惊人的速度流完了所有的眼泪,然后冷静地对顾千秋说:“这房间里的人都会被杀死,我带你出去。”

  顾千秋一眼就看穿她的灵力低微。

  “不必,我自有打算。”他端出世外高人的气度来,“你速速回去吧。”

  顾大盟主端架子端得炉火纯青,果然这句话一出,立刻显得他像个万事尽在掌握的隐世高人。

  殷凝月被他气势唬住,点了点头。

  她临走时,顾千秋忽然叫住她,问:“那个……俞霓现在上天碑了吗?他是第几?”

  嗯……人渣前任的修为,他得心里有数。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

  殷凝月竟也不犹豫,一边说:“无上榜第六甲,‘巫山戏云雨’。”一边快速离开了。

  所谓天碑,就是天极崇华道有一块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石碑——它是天道意志的代表。

  凡今有所展露的修真界奇才都会上榜。

  天碑分为两部分。

  上为‘无上榜’,乃天下英才逐鹿之结果,其冠首,就是当今的天下第一。

  下则为‘美玉榜’,是修真界百岁以下的少年们所追求的最高荣誉。

  而且登临“无上榜”的人,则会得到一句来自天碑的评语。

  俞霓是“巫山戏云雨”,和他合欢宗环境及他自己练的功法关系极深。

  顾千秋摸黑坐下。

  忽然,他浑身一凛。

  窗外月华如水,寂静无声。

  他若无其事地起身,怪叫了两声给自己打气,便做出一副“勤学苦练、偷偷内卷”的架势,张牙五爪的就地开练“野猴下山”。

  这一次,他非常卖力,配合着手上不三不四的动作,并发出奇怪尖锐的声音。

  活像跳大神的。

  一看就蠢得令人心生厌恶。

  其实说起来,季小少爷这张脸长得不错,身材也匀称漂亮,只是站着不动的话,并不比合欢宗内以美艳著称的弟子们逊色。

  但顾千秋跳得卖力又忘我。

  终于在野猴下山三次后,顾千秋停下了。

  他一撩自己散乱的头发,心说:哪个傻|逼偷看我?若我修为在身,必然痛打你一顿。

  “宗主。”远处,都门无声问道,“要过去么?”

  俞霓轻轻摇头。

  若今白天,俞霓还觉得那眼神熟悉、步子清奇,怀疑是有人装神弄鬼。

  那么夜间,俞霓亲眼所见这人在无人处也那么发癫,就算是彻底断绝了念头。

  我是疯了么?大半夜来这里。

  俞霓叹了口气。

  他们刚走出去不远,便见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朝着杂物房方向去了。

  都门看向俞霓。两人一同折返。

  “季清光!”一声趾高气昂的男声,伴随着直接踢门,若不是顾千秋闪得快,肯定要结结实实挨上一脚,“你在干什么?”

  顾千秋早都听到脚步声了,很无辜地说:“我在发呆。”

  随即,他便察觉到,之前偷看他的人也折返回来了,但是没有现身。

  顾千秋笃定那是俞霓。

  别人是正人君子可能做不出这种事。

  但俞霓最喜欢听墙根了啊!

  顾千秋回想起恋爱时期被他不折手段的查岗。心里默默流下两行清泪。往事不堪回首。

  司嘉书一踹落空,恼得更甚,厉声喝问道:“季清光!今日甲板之上,你是不是在旁取笑我?”

  顾千秋比窦娥还冤:“我没有啊!”

  司嘉书却道:“你少来!从前在浮月城你便与我不对付。我曾发善心提携你的话,看来你是全都记恨在心了。今日若不是你,俞霓怎么可能怪罪于我?!”

  顾千秋被他的逻辑惊得目瞪口呆。

  他弱弱地提醒:“那个、俞宗主不喜欢被人叫全名,你要不……”

  “俞霓又不在!”司嘉书接受不了顾千秋重点歪了,“我现在问的是你!再说了,名字起来便是给人叫的,偏他的名字见不得人吗?直呼俞霓又如何了?”

  顾千秋麻了。

  想求他多勤学苦修一点。

  你丫怎么跟季小少爷一路货色啊?

  门外那么大个儿活俞霓,你俩愣是一点没看见呗?

  但司嘉书那张嘴显然生来就没打算闭上,顾千秋眼见他还要开口,当机立断,上前捂嘴。

  司嘉书顿时瞪大眼睛。

  司嘉画在一侧,立刻以手为刃,竖着劈来。

  顾千秋无可奈何,只能松手。

  “你干什么!”司嘉书怒不可遏。

  “……”顾千秋张了张嘴,没说出“救你狗命”四个字。

  司嘉画是个人狠话不多的,此时估计是觉得季清光得罪了俞霓,必然活不过今晚,便用眼神去请示司嘉书。

  大概意思是:要不要弄死?

  司嘉书恍然大悟一般,摇了摇头。

  他变了一副脸色,上前慢慢绕着顾千秋走了一圈,神色戏谑。

  顾千秋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但司嘉画在一旁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取他狗命,他便也捂不上这张嘴了。

  “季小少爷,您不是因为‘遴选’抹脖子自尽了么?这事儿整个浮月城皆知啊。季夫人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让你又活过来的?”

  顾千秋心说:你怎么说这个啊?!

  瞬息间,顾千秋做出一副天衣无缝的窝囊样子:“我、我当时怕疼,下手不重,我娘赶得及时,我、我没死成。”

  司嘉书和司嘉画一齐嗤笑起来,恐怕是觉得再没见过如这般废物的人了。

  “哎呀,真是家门不幸。”司嘉书阴阳怪气地说,“我要是你啊,早都跳河自尽了。哎呀,我忘了,你不敢哈哈哈哈……”

  顾千秋手指微动。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蹬鼻子上脸。

  如果不是俞霓在偷看。

  他必然要将这人打得呱呱叫。

  “瞪我干什么?你不服气?”司嘉书唧唧歪歪,“我果然看他不顺眼,小妹,先划花他的脸!反正我看他也一副短命样子。得罪了俞霓,估计活不过今晚了。”

  司嘉画人狠话不多,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上面闪着寒光,显然也是仙器。

  随即,一刀朝着顾千秋的脸劈来!

  可顾千秋对“野猴下山”早炉火纯青,虽然不美观,但是将她的破绽抓了个干干净净。

  若不是俞霓在旁边看,他必然要动手教训一下。

  都门看向俞霓,请示他的意见。

  俞霓眼神凝在顾千秋的脖颈上。

  ——这人刚刚穿着猥琐邋遢不忍多看,现在细瞧,确实能见颈上缠着布带。

  自刎……自刎……

  俞霓从不是能忍的性子,直接推门而入。

  所有人愣住。

  司嘉画的匕首掉在地上。

  哐当——!

  他们忙不迭地跪下了。

  顾千秋也要随波逐流,却一下子被抓住了领子。

  可怜顾大盟主此时十六岁的年纪,被人如拎小鸡仔似的就拎起来了,就剩个脚尖勉强着地。

  猝不及防,两人对视。

  俞霓的眼神太过可怕,好像洞悉了什么似的。

  顾千秋心里没底,缩了一下脖子。

  于是这更显得他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草包废物。

  俞霓眯着眼睛,直接伸手去扯他颈间的布条,在顾千秋的呲牙咧嘴中,他问:“你是谁?这是什么?”

  看来分手之后,俞霓的神经病程度果然更上一层楼了。

  顾千秋一边骂,一边还要装害怕的样子,硬挤出了仅有的两滴眼泪。

  “我是浮月城的季清光。这是伤、伤口。我、我学人家抹脖子自杀,但是没死成。”

  俞霓死死盯着他。

  顾千秋:“……”(努力可怜、弱小、无助。)

  俞霓这人脑回路长得和别人不一样,该不会真想到什么了吧?

  俞霓缓和了一下语气,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别人叫我的名字?”

  他媚骨天生,疾言厉色也带着一丝蛊惑,更别说现在放缓语气之后,司家兄妹虽然怕到颤抖,但还是不受控制地开始脸红——跟中邪也没什么两样了。

  顾千秋:“……我只是觉得他不太尊重您,看他不惯。”

  死道友不死贫道,掰掰了,司嘉书。

  俞霓并不说话。

  顾千秋以为过关,偷偷观察他,就发现俞霓眼底含着一丝微弱的笑意。

  俞霓和缓地说:“小少爷,你怎么没脸红呀?”

  顾千秋:“……?!”

  果然分手之后变成变态了!

  顾千秋只能闭着眼睛乱扯:“小人、小人天生脸皮厚。从小就不脸红。”

  俞霓挑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无论在想什么。也不能让他继续想下去了。

  顾千秋直接一咬牙、一跺脚,深吸一口气,开始嚎啕大哭。

  哭得那是一个心肝俱裂、五官乱飞,嚎得山河为之动容、日月为之改色,如魔音绕梁三日不绝,能止小儿夜啼那种。

  这招果然奏效。

  俞霓立刻松开了手。

  还相当嫌恶地用帕子擦了擦手——似乎有唾沫星子溅他手上了。

  顾千秋心里一凉:完了,俞霓此人最爱干净,这不能给他直接弄死吧?

  他失去支撑,一个踉跄,顺势直接瘫倒在地上,面朝下,像软趴趴的面条。

  顾盟主以前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就算是刀山火海、剥皮抽筋,也要保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潇洒气度,绝不允许自己嚎成这幅鬼样子。

  嗯,俞霓应该是不会联想了。

  就是这、这唾沫……顾千秋平生第一次嚎啕,尚且还没嚎出经验来。

  俞霓表情有些难绷,还有一瞬间的空白,似乎想说什么。

  而顾千秋早都洞悉了他的每一个微表情,在俞霓说出“还是弄死吧”这几个字之前,跪了个端端正正。

  “俞宗主,我错了……”顾千秋低着头,眼泪是再憋不出来了,但是还可以干打雷不下雨,“我没见过您这种人物,有点害怕。对不起、对不起……”

  俞霓的话被堵回去了。

  看着面前这小孩儿的头顶,耳边回响着难听的哀嚎,他居然没有特别厌烦的感觉。

  俞霓叹了口气——

  曾经沧海如一瞬。天水前,巫山桃花。弹指间,过百年。

  而今十年似万古。惊虹殿,逢春霜雪。容未变,心已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