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南门明珠也不含糊,拖着残缺的病体,也往山上爬去。
忽然,殷凝月抓住了秋珂的衣袖:“……你要做什么?!”
秋珂一把抽出腰间三尺青锋,迎风而语:“天下豪杰齐聚一堂,我不讨教,愧对手中杀生剑!”
说罢,她将殷凝月推给公仪濛:“替我看着她!”
自己则不怕死的就往上冲。
“……哇!”公仪濛大受震撼,“他们剑修都是这样的么?!”
想到这里,公仪濛心潮澎湃,把殷凝月又反手推给了第五程,说道:“你来看着她!我也去帮忙!”
说完,她也一遛烟地冲了上去。
第五程和殷凝月面面相觑。
殷凝月冷静地说道:“我是剑修,你呢?”
第五程说:“……我也是。”
于是两人默契地掏出武器,也往上一冲。
只有易流格格不入地站在原地,一个呼吸之后,她低垂着头,不着痕迹地往天命边缘走去,远离人群。
几个小孩儿热血沸腾,还真是最不怕死、最重情义的年纪。
齐刷刷地冲上来,把呼延献都吓了一跳。
“你们来做什么?还不快回去!”
没人理他。
秋珂本来还有废话,但看见殷凝月那灼灼而坚定的眼神,也就把话全都咽了,而是说道:“阿月,你是来跟我一起死的么?”
殷凝月说:“你想多了。我是来跟顾盟主一起死的。”
秋珂说:“那我也是来跟顾盟主一起死的!四舍五入,就是我俩殉情了!”
公仪濛说:“胡扯!顾盟主有郁阳泽殉情,关你什么事?”
第五程说:“……其实我们可以努力活一下。”
只是四层天命开在了一起,他们冲上来,真就没有回头路。
在他们胡扯的时候,呼延献忽然一把薅回站在最前面的秋珂,其他人也似有所感,猛地回头──
又见一个灰衣人影缓缓步上山来。
不是吧?还有?!
这人太好认了,就算是还没入世的小弟子,也能认出他是谁。
头顶没有半根头发、肤白如琉璃剔透、敢于走到天命范围之内的和尚,普天之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不是,今天是天碑无上开大会么?”秋珂哑然。
“……”殷凝月无言。
“哎!”公仪濛夸张地叹了口气,“本以为我上了良玉榜,就算名扬天下的少年郎了。但这些老东西怎么还不死?”
“……”第五程温声回应,“我看快了。”
众人齐刷刷地对他竖起大拇指。
琉璃身着灰白的苦行僧袍,低垂着眉眼,没有曾经照人的琉璃活佛普渡世间之感。
虽然衣着朴素,却给人强烈的存在感,不言不语不动作也令人挥之不去,老想死盯着他看。
而且这和尚不知从何处来,染了一丝妖邪气。
站在同悲盟的山间,不念佛号,目无慈悲,罪孽深重的模样。
琉璃没有理会任何人,一步一步向山顶走去。
他行过的路边陡然间出现无数三恶道的魔物,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众群魔乱舞,却又在一瞬之间变作佛陀模样。
猛一看,跟在青雾镇琉璃寺大殿之上所见别无二致。
可正是因为如此,分不清的恶鬼佛陀,才叫所有人胆寒。
路两侧的佛陀拈花含笑,一路延伸到山顶,陶身高耸入云。
琉璃垂眸行在其间,最终也走向了那宿命之处。
来人太多,令狐良剑费力脱身,站到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几个天碑无上在此齐聚,加上呼延献带着一群小孩儿,他们各占一个角落,呈个势均力敌的五角,互相打量。
“诸位。”还是俞霓第一个含笑开口,“久仰了。”
现在似乎也不用要什么脸了,几个人都虎视眈眈地看着顾千秋的“尸体”──
但他们都知道,那还不是尸体。
郁阳泽似乎把外界都屏蔽了,静悄悄走到顾千秋身侧,坐下。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俞霓还是带着柔柔的笑意,“凌晨和穹旻没赶到,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机会。我们么……就活一个怎么样?”
五个人的天命交叠在一起。
这已经是半个天碑了。
黑云翻墨遮山,赤红残霞如血,雨露交缠,天色二分,半明半昧地映在含笑的诡异佛像身上,诡异的火鞭在风雨如晦中蹿行,又似有天道雷霆重聚,千山崩塌、万江哀鸣。
令狐良剑淡淡开口:“以诸位曾经的所作所为,怕是不配跟千秋一起走这黄泉路吧?”
俞霓就甜腻腻地笑:“是啊,我不配,他不配,你也不配。大家都是.贱人,令狐盟主,您又装什么清高?”
南门明珠淡笑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大家都活该嘛。”
琉璃一锤定音:“各凭本事吧。”
话音一落,天色异变。
所有人都动如闪电,一齐飞身指向高台!
郁阳泽站在顾千秋身前,侠骨香横陈,剑意呈无畏无敌之势──
“过此剑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