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脆着甲持刃,到城头巡视。
小小的永安堡,不过五六丈长的城头,就有二十门炮。有红衣大炮,有弗朗机炮,亦有虎蹲炮。
这些火炮可以给镇守永安堡的耿仲明所部汉八旗兵提供一些安全感。
早前耿仲明奉命提兵来此,当时轻轻松松,谈笑间就占领了永安堡。但噩梦随后开始。
只这近十天的时间里,单单永安堡,就遭遇了三次进攻。第一次,耿仲明信心满满,率部出城迎战,吃了个大败亏输。受到教训的耿仲明不敢再出兵浪战,只能龟缩防守。但每一次,那些刀枪不入的甲兵都能顶着炮火杀到城头,砍瓜切菜似的,把他的兵杀死,一个个砍下脑袋。
面对山海关的夏军,耿仲明压力越来越大。
并非他感受有误,而是的的确确,每次来攻的兵,真的越来越强。嬴翌的新兵,在杀戮中成长,从普通的士兵,成长为体魄强大的锐士。如果是耿仲明第一次交锋的军队,是完全凭借着精良甲胄逞威风,单就个人素质而言,并不比耿仲明的军队强。那么随后的交锋,每一次,那些士兵都比前一次更强。
其中强大的将官,甚至能从永安堡城下一跃跳上丈余高的城墙,防都不防不住!
耿仲明心中越来越害怕,他觉得主子们恐怕不是这种军队的敌手!
但这些话不能说,也不敢说。心中的惧怕与日俱增,但表面上还要维持住大清的威风即便将士们面孔上的蔫意一目了然。
“欸...”
耿仲明望着月幕,颓然叹息。
“夏虽兵少,但皆强兵。又有关城为凭,恐怕摄政王的计较会落空啊。一旦夏据神州,这大清怕是药丸啊...”
“我当初怎么就一时糊涂,投了黄台吉呢?如果哪怕稍稍坚持几年,等夏王崛起,我纳头就拜,说不得混个从龙功臣,那该多好。哪像如今,搞的里外不是人...”
又暗暗抱怨:“我这里死伤巨大,可多尔衮连话都没有一句,只叫我死守,怎么死守?也亏得夏军没有真正攻城,要不然早玩完了。”
他目光闪烁,念头转动,忽然眼神一凝,月幕下,隐约见到远处似乎有些动静。
他思忖片刻:“莫非夏军来袭?”
又摇了摇头:“此前近十日,夏军皆白昼来攻...何况,若真来攻,我又有什么办法?唯有死守而已。”
这几天他想过投降,但三姓家奴不是那么好当的。不说身边有多尔衮派来的监视者,单说那夏王,听说异常憎恨汉奸。若投过去,说不得一刀砍了脑袋,死的不明不白。
耿仲明眼神闪烁了一下,收回目光,权当作不见,一边喝道:“严加巡守,不得怠慢。”
转身,下城墙去了。
耿仲明并没有眼花。入夜子时,山海关关门悄悄打开,嬴翌一马当先,率领亲卫部先行,随后朱炳琨等亦率军而出。
说来早前时候,鞑子还屡屡派遣侦骑在山海关外晃荡,但每每被清剿一空,又暗暗估算到了山海关的兵力,后来便也不派人了。
要不然这会儿若还有鞑子的侦骑在外藏着,这出兵便没了隐秘。
月圆之时,夜色并不浓重。朦朦胧胧一定距离内,倒也看得见个大概。当然,对嬴翌而言,是没有什么妨碍的。
三一三章 火力
此战的终极目标,是尽全力杀伤鞑子本部的有生力量。至于背荫障、永安堡、中前所和高岭驿四寨堡,并不被嬴翌放在眼里。 山海关留驻三千兵马,凭借关城,倒也不怕这四寨堡的鞑子附庸军队。 嬴翌兵锋直指三山营堡,而要至三山营,先过永安堡。便是背荫障,也在一畔,与三山营、永安堡形成一个鼎足之势。 背荫障堡在永安堡背后东北方向,三山营在永安堡背后向东的直线上。距离不过四十里。 嬴翌率军从永安堡外擦过,抬起头亦曾看了几眼。那永安堡上的鞑子守军,仿佛看不见他一样。 嬴翌不禁洒然一笑:“这是被打怕了。” 便也不管这寨堡,一路过去,以亲卫部快如奔马的脚程,不过一个时辰,至丑时初,三山营堡便已遥遥在望。 三山营堡的鞑子兵力布置,嬴翌了然于胸。鞑子本部八旗精兵有多少人,是从俘虏口中问出来的,而其大营布置,则是侦骑探出来的。 三山营堡位于三座山包之间,鞑子七万大军,分成七部,以三山营为中心,在三座山包交叉的三条路的两侧山坡上,各置一座军营。也就是说,进出三山营的三条路,皆有两座军营于两侧扼守。 就审问出的消息而言,鞑子八旗这回来了七旗。独留了一旗上万精兵镇守辽阳。 只要把这七旗扼杀在此战之中,鞑子便的砧板上的肉,再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我早前估算鞑子有多少本部精兵,阿巴泰全军覆没,砍了两万颗真鞑子脑袋。山海关外一战,亦斩首五千余级。这里便是两万五。鞑子水路奇袭,有一万出头,加起来便是三万七八千。辽阳还有一万,便是四万七八千。三山营七万,总数便是十一二万。” 嬴翌谓之王轶胜道:“十人取一丁,建奴便有一百一二十万丁口。我估计差不多也是这个数字。只须得灭了这里七万,鞑子剩下的全都是老弱妇孺,覆灭只在旦夕。” 王轶胜道:“君上,鞑子七万兵马,要一战而灭恐怕不易。” 嬴翌点了点头:“便则七万猪豚,要杀干净也不容易。不过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只要守住锦州,再堵了海路,鞑子无处可逃。” 为避免惊动鞑子,嬴翌遥遥绕开,围着三山营绕了一大圈,又是大半个时辰,便抵兵三山营之东。 当的此时,三山营那边轰隆隆的炮声乍起,撕裂了夜幕,打碎了月光,顿时之间,整个三山营沸腾起来! “走吧,去会会鞑子。看看是鞑子穷凶极恶,还是我兵锋犀利。” 嬴翌夹了夹马腹,不紧不慢向三山营而去。 朱炳琨麾下兵卒新旧不一,其强横程度,不能与嬴翌亲卫部相提并论。因此脚程也慢了不少。 嬴翌到三山营,绕了一大圈,朱炳琨等才率部抵达。 兵临城下,哪有二话?架起炮阵便轰。 三山营三条路,一条直通西边,对准永安堡。一条通北,直指背荫障。朱炳琨率六千人堵住通西的路,在山口外架起炮阵,找准两侧山坡上的鞑子军营便是一阵乱轰。 与此同时,通北的山口,也遭到另一位校尉的炮阵的轰击。 炮阵轰击的同时,鞑子已经发现了敌人。但鞑子反应再快,也没有炮来的快。 鞑子的军营十分简陋,连寨墙都没有,大抵恐怕是为了方便骑兵进出,或者是一种骄矜。只一片营帐鳞次栉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