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愈发沉重,混乱的流贼也如铁壁,每一次碰撞,都让牛成虎浑身酥麻,提不起力气。
一声铳响,牛成虎如遭雷击,身子一顿,胸口处绽放起一朵血花,他看了伏在马背上的孙传庭一眼,张了张嘴,轰然倒下。
“成虎!成虎!”
孙传庭大恸,想要返身去拉牛成虎,却被郑嘉栋一把拽住缰绳:“督师,速走!”
孙传庭嘶声大呼:“成虎已殁,天亡我也!”
郑嘉栋面色铁青:“督师休悲,牛将军战死沙场,自得其所。方今之败,非战之罪,督师还须振奋精神,择日与贼再战,以报此仇!”
便有流贼大呼:“孙传庭在这里!”
无数流贼涌来,郑嘉栋压力大增,带着几百人簇拥孙传庭左冲右突,逐渐被困在垓下。
“高杰在何处?!左勷呢?!”
郑嘉栋大呼:“督师在此,速来救援!”
但哪里还能见到高杰、左勷?遍地乱军,早被冲散,不见人影。
田见秀听的呼喊,跃马直身一看,果然看到被围在垓下的孙传庭等人,不禁大喜过望,忙策马大呼:“谁与我抓了孙传庭,赏银万两,封将军!”
当下不停,将掌中大枪一抖,在乱军中劈波斩浪,往孙传庭所在之处杀去。
孙传庭此时早已心中冰凉,反倒冷静下来。
他对郑嘉栋道:“不要管我,速速带人离去。本官在此,为你引开注意。”
郑嘉栋道:“我受督师提拔之恩,若不能护的督师,岂非猪狗不如?督师休慌,末将定能护送督师杀出去!”
正见田见秀杀来,郑嘉栋强自振奋精神,拖刀迎了上去。
他抡起大刀,以伤换伤,劈死两个流贼后,与田见秀撞在一起。刀枪相交,郑嘉栋浑身一晃,险些从马背上跌落下去。
他早中蛊毒,一身力气十分去了五分还多,不是田见秀敌手。
忙有左右兵卒来助,与田见秀及其麾下贼兵厮杀在一起,一时间难分难解。
孙传庭也拔剑大呼,与流贼厮杀,一把胡须纷乱,沾染血污,哪里还有督师气度?
嬴翌自山上来,拖刀闯入乱军之中,流贼裂帛,不能当。被他杀鸡宰羊,一路杀到柿子园外。
便见一股官兵狼狈杀出,听得流贼呼喊,乃是高杰。
高杰与李闯有夺妻之恨。由是许多流贼逐杀于他,高杰惶惶如犬,生怕被流贼抓住,教李自成把他千刀万剐。
慌乱之中,他顾不得其他,也没想过去顾他人,只是逃命,一路逃到这里。
正好嬴翌迎面而来,高杰不分就里,不等嬴翌开口相询,兜头就是一刀。嬴翌哪里给他颜面,闪身将他砍下马背,顺势一把抓住旁侧一个惶然官军,喝问道:“孙督师在何处?”
那官军早已失魂,闻言喃喃:“督师还在里面。”
嬴翌丢掉此人,一刀杀了围上来了几个流贼,合身逆流而上。
乱军之中,左右前后皆是溃兵流贼,嬴翌目力再强,也看不到孙传庭现在何处。何况孙传庭也不会原地不动。
他只往里杀,见一个贼将逞凶,当下一刀将其砍了。背后听到流贼呼喊:“少将军死了!”
少将军李来亨,李过义子。李过一去,他便是闯营少将军。
嬴翌哪管他狗屁少将军?便是李闯当面,这乱军之中,也休要让嬴翌饶他一命。
又杀入几百步,许多流贼在一贼将率领之下前来围攻,被嬴翌砍瓜切菜杀翻在地,便听人呼喊:“高将军死了!”
却是高一功。
此时,嬴翌耳畔隐隐听到有人呼喊:“擒杀孙传庭!”
他心中一动,纵身跃起七八丈高,便见垓下孙传庭已山穷水尽。
不知多少流贼围攻于他,只余一个将领左支右拙,兵丁只余数十,眼看遮拦不住。
他落地横扫,连杀数十人,一路杀到近前。听的怒吼嘶喊:“督师,快走!”
却是那将。
嬴翌合身扑到近前,刀锋扫过,挡在前面连人带马数个流贼被他杀死,眼前便豁然开朗。
只见那将与贼将厮杀,已满身血污,快要支撑不住。嬴翌见他忠义,暗暗点头之下,扑上去便将那贼将杀在马下。
那将收不住刀,嬴翌一把抓住:“孙督师何在?”
郑嘉栋恍然回神,见嬴翌,不禁道:“督师就在后面。”
嬴翌道:“你去带上孙督师,随我杀出去。”
一五零章 救走
郑嘉栋不认得嬴翌,但看嬴翌所为,亦非流贼之属。眼下更顾不得许多,闻言忙带了左右人手将孙传庭簇拥当中,跟在嬴翌身后,一路往外冲杀。
嬴翌杀法凶暴。一来便斩了田见秀,蜂拥流贼顿时势挫。如今一马当先,自作锋矢,一刀劈出,空气爆开十余丈,所过之处人马俱碎。
无论流贼,亦或官兵,哪里见过如此凶暴人物?刀光譬如卷帘,一卷便是一大片,杀的老贼胆颤,小贼惊心。
似有十余丈的刀气,弥漫方圆周近,任凭流贼人多,也只作猪狗,被他杀的人仰马翻。
每一刀劈出,或横斩,便是雷音炸裂,掀起一条条肉眼可见的气浪。这不是什么刀罡刀气,而是以绝对力量,迅猛速度,斩破空气,剧烈震荡产生的伟力!
他一步一丈,一丈数刀,任凭流贼几多,眼前也自开朗,谁人能阻他分毫?孙传庭、郑嘉栋等人跟在嬴翌身后,只觉轻松明快,仿若郊游。哪里还有此前险死还生?
只看嬴翌背影,雄壮如山,竟自一股安稳涌上心头,仿佛这漫天遍野的流贼,全然不足为惧了。
“此是何人?其横勇,怕是千古霸王也不及多矣!”
孙传庭心中震动。
流贼素来欺软怕硬,见嬴翌如此凶暴,哪里还敢上前?嬴翌起初还劈出几刀,到后来所过之处一刀不发,至多偶尔发出一刀,也自劈波斩浪,很快杀出乱军。
厮杀声渐远去,孙传庭一步三回头,也只几声叹息。
偶尔又动念:甚至希望闯贼追来,说不得死在前面这人手中就好了。但可惜,不见闯贼踪迹。
以流贼军纪,乱战之中,李闯能追来才怪。这里十多二十万人的战场,纷纷乱乱,如一团麻,以李闯本事,哪里梳理通透?
直到远离战场,再无流贼追来,郑嘉栋、孙传庭等人才气喘吁吁的停下,一时间站不稳,皆跌坐在地。
再看人数,已不到十人。
虽说有嬴翌开路,但流贼甚众,护不到四面八方。加之皆受蛊毒,半道掉队者也不在少数。
数十人,到现在还有近十人,已经非常不错了。
“壮...壮士且慢...”
孙传庭跌在地上,一时气喘如牛。
嬴翌停下脚步,拄刀而立。身如山峦,势厚且平。
“敢问壮士尊姓大名,救命之恩,孙某无以为报!”孙传庭勉强作了个揖。
嬴翌哈哈一笑:“孙督师不必如此。恩或不恩,只盼孙督师日后不要怨我才是。”
孙传庭一怔,不明就里。
就见嬴翌抱拳道:“在下南阳卫指挥使嬴翌,见过孙督师。”
嬴翌尚不知圣旨之事,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