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1 / 1)

飞花青离传之刺客传奇 月裹鸿声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8天前

房皆有壁画,唯独主房没有,所以看他二话不说就选了主房去住,我便知七八分是他,再有却是这位姑娘前来找我,便确知十足十是他了!”

因他这样说,众人便都看向廖白茶。

白茶见状,亦跨前一步,樱唇微启,朗声道,“既然这样,小女子也少不得说个明白。我本长安歌姬,景泰末年,见过石亨——仅此,倒也并无私人仇怨。只是自天顺年来,蒙古犯边日紧,袭击村落,掳掠金银,有时更打破城池,夷为白地,马前人头,马后妇女而去!使于大人在,安得此乎!每闻如此,我都恨不得咬碎银牙,手刃那卑鄙小人,为社稷除害,为天下伸张!”

“就在半月前,一个所谓富户要买侍女,待我见他之面,不由大惊,他不记得我我却认识他,可谓是天赐良机!于是我假意逢迎,伪作得力,以图取得其信任。不想老贼惊惧,凡饮食使我先尝,睡时也决不叫人近前,故此盘恒一路,未得机会下手。及至到此宅中,机缘凑巧,才设出那个机关,正是要老贼死前,心惊肉跳,杯弓蛇影,以其颈血,祭奠忠魂!才知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只是不曾想,机关拙劣,被沈大人一一看破。”白茶顿顿,又看着云舒,幽幽笑道,“一句‘商女不知亡国恨’唱了几百年,我最不平,今日能逞心所愿,再无憾事。现在,你是捕头,我是凶犯,凭你如何处置,我绝无怨言。”

众人无言,但看他要如何应对。

“奶奶的,我若知道是那老贼,再不保他!”赛张飞生性鲁莽,率先叫起,“现在你若要抓此姑娘,我手上大锤亦不是吃素的!”

气氛一时僵住,却看云舒呵呵笑起来。

他退一步,正色向白茶拱手道,“朝堂多少禄蠹,不及姑娘多矣。既然事已挑明,在下便也不再隐瞒,实话说了,我此次出行,本是追捕石亨的特使,上头交代,只要见人,不论生死。这个事情本不好闹大,如今我只将尸身悄悄运回京城,按蛇伤报备,上头自会处理。至于你们,只要不将此事外泄,各自去吧。”

“你所说可是真话?”说书人还不太敢相信,“那你初见死者,为何认不得?”

云舒深深歉道,“因我见过本人,脑中只是他肥壮跋扈时的样子,如今惊疑畏缩,已脱形不得五分相似,何况被猛毒所伤,面目扭曲,二镖头又说是山西富户,所以一时没想到。”

说着,他以图影出示,众人观之,果然如不加提醒,很难看出是一个人了。

“却好,却好!正是一个皆大欢喜!”一旁行者抚掌大笑,方才紧绷的气氛,似乎一下被撕开裂口。

秀才也一时兴起,摇头吟道,“这真是‘商女亦知亡国恨,琴筝半曲胜龙泉’哪!”

众人皆笑,道,“你这酸儒。”

屋檐上依然挂着长长短短的冰凌,不过受屋内炉火影响,偶而融化,滴成地上一圈细线,这雪原的夜,似乎也不像白日那般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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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晨,青离云舒用木板白布将石亨尸首敛装了拖在马后带走,偷儿后事则拜托其他人处理,各人拜别。

云舒看青离手上拿着个铁头牌子看,便问,“那是什么?”

“玄真行者给的,说是上次我帮了他还没报答,给我这个,让我有用时拿着去二郎山找他。”

“做什么的?”

“我没问,问那么清楚好像等着图报似的。只是他实意要给,我也就收了——这牌子太大,你帮我揣着吧。”青离笑道。

“对了,青离,你昨晚什么心疼脚疼,是不是都是装的?”云舒接过来收了,转了话题。

“啊?”青离装傻。

“你早看出白茶计谋,看我问东问西,帮她掩护是不是?”

“沈大捕头,说话要讲证据哦。”青离尖起嘴巴,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相。

“我就说嘛,肯定不是,你还是看人家漂亮,耍小心眼。”云舒这次倒也学厉害了,不再被青离一欺负就没脾气,也昂起头来,得意道。

“胡说八道!”青离果然叫起来,“谁小心眼啊,你这烂人有什么值得我小心眼的!”

“那就是同谋。”

“不是!”

“那就是吃醋!”

“也不是!”

云舒不怀好意地笑。

“笑什么啊你!”

“你这人一贯承认就是不承认,不承认就是承认。”

“谁说的,你是我肚里蛔虫啊?”

“又不承认呢吧?”

……

天高野旷,无边穹宇之下,万顷玉鉴琼田,被初升的旭日染成金色,茫茫天地之中,两个小黑点越行越远,直至不见……

(四十三章 商女 七 本案件完)

果报 四十四章 射天狼(上)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宋]苏轼 《江城子·密州出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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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哭喊!柜子!带菱花镜的大铜柜!

脚步,脚步,脚步!

床下!台后!衣橱!

祈祷!恐惧!绝望!

她的反应已经很快,这已经是房中最能藏人的地方,嘴里也死死咬着手帕,半点声音也没发出

可还是没用,火光从柜门一拥而入,刺得她娇小的身体愈加瑟缩,一只很大的手,带着酒臭味,抓住后衣领将她拎了出来。

“啊——”

青离一声惊叫,猛地坐起。

待喘息稍定,她发现自己是在驿馆的床上,回京路上边关小镇乌城的驿馆。身边炉火暗暗地跳动,窗上浓着一层白霜,外面巡逻军士踏着冻硬的土地,发出单调杂沓的步伐声。

已经很久没做过关于家变那天的梦了。

当时抓起她的那个官差,火光明明是照在脸上的,可她不知为何始终想不起他的长相,每次出现,都只有一只带酒臭的手。

这个梦,却让她不由想起一些往事。

小时候,也念那些四书五经,什么吾日三省吾身,什么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虽然似懂非懂,也都摇头晃脑地背得头头是道。

爹的书读得不是很多,但他懂得什么叫以身作则。

而娘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你只要记得‘问心无愧’四个字,便够了。”

她虽然从小就比别人更会保护自己,但大体上也曾是个温暖、健康、纯粹的孩子吧。

只可惜,这一切,在那一天,被彻底颠覆。

席卷而来的仇恨,助她铸成冷硬的坚壁,从前相信的那些东西,在嗤之以鼻的嘲笑下深埋。

然而,自从见到沈云舒,似乎心里的什么东西,渐渐苏活了……

那个傻瓜,不知道冷么?明明看她冰山一样的铠甲,也不管不顾地拥抱。

然后,便是此次石亨的覆灭,又在她近些年遵循的规则上打破一道裂痕。

难道叫做公道那种东西,真的打算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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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现在,她心里似乎时常听到两个截然相反的声音,一个叫她继续冷漠、狠毒、强悍、自保、世界上所有人都消失也可以活得很好,但世界上所有人都在也活得仿佛只有一个人;另一个,虽然微弱,却叫她热诚、良善、体贴、爱人、拥抱这个良莠不齐的世界,尽管那温暖中必然也有刺疼。

青离揉揉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