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1章 生命垂危
党庆的身体被推开,在地上滚了一圈,俯卧在了门扇上。
党家寡妇瞧着党庆的尸体,神色复杂。
她匆匆跑到了门口,四处打量了一番,没看到什么人影。
她进门,拖着党庆的尸体,就往里边拖。
党庆的尸体被她费力弄进了小院。
“嗞吖~”
她赶忙跑去关门,门刚关了一半,就被人挡住了。
“你们?!”
党家寡妇瞧见了门外的禁军,也是一愣。
禁军偏将盯着党家寡妇,阴恻恻笑道“党家嫂嫂,你不在党府待着享福,跑到这么个偏僻的小院子里做什么?”
“八成是寂寞了,在这里偷人。”
有禁军军卒顺嘴说了一句,其余的禁军将士们跟着哈哈大笑。
“放肆。”
党家寡妇冷声一喝,“本夫人好歹也是朝廷的三品诰命身,你们如此污蔑本夫人,不怕陛下怪罪吗?”
“吆喝?”
禁军偏将一愣,朗声笑道“差点忘了,您还是一位三品的诰命夫人。在下这个区区的六品偏将,还不放在您眼里。那么,敢问这位诰命夫人,适才我们在天波杨府外,碰到了一伙明火执仗夜闯杨府的贼人。有一个贼人走脱了,咱们兄弟一路跟到了这里。咱们兄弟看着那位贼人被您给搬进去了。
瞧着,您跟着贼人的关系还不一般。您说说,夜袭天波杨府的事儿,是不是您指使的?”
党家寡妇掩着门,冷声道“什么贼人,本夫人没见过。你们这些个贼骨头,休想污蔑本夫人。至于什么夜闯杨府的事儿,和本夫人无关。速速退去。不然本夫人明日必定到御前,告你们一状。”
“嘭~”
禁军偏将扯了扯嘴角,抬起脚,一脚踹开了房门。
党家寡妇被踹的在地上滚了一个轱辘,趴在地上。
“呸~”
禁军偏将啐了一口浓痰,骂骂咧咧道“给你脸了是吧?你还以为你是党家的三品诰命夫人呢?有今晚这一桩事在,你们党家九族都不够砍的。”
禁军偏将摆了摆手,不咸不淡的道“进去,把里面的人全带回去。”
党家寡妇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大吼大叫的阻止着禁军军卒。
“没有陛下的诏令,你们私闯勋贵私宅,这是死罪。”
“啪!”
禁军偏将上去就给了她一个大嘴巴子。
一下子把她给打蒙了。
“事到如今,你还摆谱给谁看?”
党家寡妇瘫倒在地,哭嚎叫道“明明是杨家的小畜生害我党家,为何不去杨家抓人,偏偏抓我党家?”
禁军偏将蹲下身,扶正了党家寡妇的脸,咧嘴笑道“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跟你说几句实话。我也是将门出身,当初太祖登基的时候,咱们将门就立下了规矩,输了就得认。你们在雁门关的谋划,输了。那就得认罚。
可你偏偏不肯,非要跟杨家作对,去袭击杨府。最愚蠢的就是,居然还有活口?
你知不知道,今夜,杨家也派了人去符家和你们党家的府邸。
可是杨家派去的人比你们聪明多了,一个个都宁死不降。没有任何一个活口留下。
即便是被故意放走了,在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跟踪以后,也自我了断了。
根本就没给我们一个抓住把柄的机会。
深更半夜,在汴京城里私自动用上千人的兵力,袭击朝廷重臣,是什么罪,你应该比我清楚。”
“啊~”
党家寡妇撕心裂肺的哭嚎着。
禁军偏将全然不理会,禁军在这座小院子里,搜出了三个人,一个党家寡妇的儿子,两个党家寡妇的孙子。
“全部带走。”
禁军偏将一声令下,党家仅剩的四个人,被押出了小院子。
……
天波杨府。
老杨和姗姗来迟的禁军合力绞杀了所有的黑衣人。
杀光了敌人以后,老杨就开始指挥着剩余的杨府府兵开始打扫战场。
后堂得到消息的佘赛花,命令杨洪带着一直在后堂守护女眷的府兵去帮忙。
今夜的一战,杨府打的很惨烈。
负责御敌的一百府兵,全部阵亡。
杨府加入到战斗中的家丁、仆人、马夫、厨子、园丁、丫鬟等等,死了近三百多人。
战后的杨府,剩余的人数,不足一百五十人。
整个杨府大门口,堆满了尸体。
尸体垒了有五尺高。
从门后到正堂前的这一节的演武场,被鲜血给淹没了。
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鲜血的腥味。
禁军将领,瞧着这场面,眉头也是一缩,他郑重的对老杨道“杨将军,此事末将会尽快的报给陛下。相信陛下也一定会为你杨家,讨回一个公道。”
老杨拱了拱手,声音沙哑道“有劳将军了。”
禁军将领也不好多待,他拱手道“那末将就先行告退了。末将会留下五百禁军守卫在杨府外的。”
“多谢。”
送走了禁军将领,老杨把收尾的工作交给了匆匆赶来的杨洪。
他连自己珍爱的大金刀都不顾,匆匆的赶进了正堂。
“七郎伤势如何?”
老杨进入到了正堂内,焦急的问。
在正堂内,搬来了一张软榻,杨七平躺在榻上,徐大夫正在用金针给他止血。
佘赛花、杨家大嫂、四嫂、五嫂、曹琳,都守在床边,一个个焦急的等候消息。
曹琳早已泣不成声,趴在花解语怀里不停的抽搐。
她不敢哭出声,怕惊扰了徐大夫给杨七治疗。
徐大夫封死了杨七的穴道,用小刀划开了杨七的衣服。
让杨七光秃秃的躺在软榻上。
杨七身上有四处明显的外伤。
两个胳膊上,一个是老杨之前砍的,一个是今夜渔翁南宫东城伤的。
在他胸膛上,有一处狰狞的刀伤,足有半尺长,深可见骨。
这是之前被党庆砍伤的。
在他的一跳腿上,也有一处伤痕。
大腿上少了一大块的肉,一个血糊糊的坑摆在哪儿,看着很瘆人。
除此之外。
在杨七的胸膛上,有一个紫红色的拳印。
杨七的另一条腿,也开始变的紫红色。
徐大夫帮杨七清洗了伤口以后,立马开始帮杨七缝合身上的伤口。
被老杨砍伤的那处刀伤,因为此前的大战,已经挣脱开了。
徐大夫必须重新帮他缝合。
徐大夫一边缝合伤口,一边说道“府上有人参的话,速速去煮一碗参汤。另外再备几片参片。”
佘赛花和曹琳早已因为悲伤,身体已经发软了,根本不能动。
四嫂赶忙道“我去准备。”
徐大夫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才帮杨七缝合好了伤口。
老杨和佘赛花见到伤口已经缝合好了,赶忙凑上来,道“七郎的伤势如何?”
徐大夫清洗过了双手,用汗巾擦干以后,神色凝重道“这种伤势,放在一般人身上,早没命了。七郎到现在能活着,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
老杨和佘赛花焦急的问道“能治好吗?”
徐大夫摇头道“老夫只能治好他的外伤,至于他体内的毒,还有他身受的内伤。老夫无能为力。”
曹琳听到了这话,当即晕了过去。
佘赛花让大嫂花解语和五嫂赶紧把曹琳扶下去休息。
老杨脸色铁青的问道“老徐,你觉得老夫现在入宫去请御医,能不能治好七郎?”
“难。”
徐大夫抚摸着胡须,叹气道“皇宫里的御医,医术和老夫不相上下。老夫都拿这没办法,他们也一样。”
老杨一瞬间,脸色煞白,佘赛花差点晕倒在地上,多亏了老杨眼疾手快给扶住了。
佘赛花颤声道“难道就没办法了?莫非老天注定要让我失去这个儿子?”
徐大夫皱着眉,沉声道“为今之计,只能试一试了……”
老杨惊叫道“你想到办法了?”
徐大夫沉吟道“老夫曾经见过一个人,此人医术高绝,有气死阎王之称。据说此人最擅长的,就是从阎王手里把命给抢回来。如果此人愿意出手相助,那么七郎或许还有救。”
佘赛花扑上前,抓住徐大夫,焦急的问道“此人现在在何处?”
徐大夫道“城外向东五里的地方,有一座道观,名叫三山观。那个人,就在观里。”
老杨当即道“那还等什么,老夫进宫去求一道特旨,出城去请他。”
徐大夫摇头道“此人用药怪异,一直不被医家所认可。所以此人从不出门行医,想要请他诊病,必须把人送到他哪里去。”
老杨点了点头,道“赛花,你在府上准备东西。我去宫里讨一封圣旨。”
老杨跨上了他的战马,不顾宵禁的规矩,狂奔往皇宫的时候。
有人已经先一步到了皇宫。
时间已至深夜。
赵光义却还没睡,他穿着亵衣,躺在龙床上,手里捧着一卷书在读。
禁军将领单膝跪在他面前,一五一十的交代着今夜发生的一切。
等到他说完了以后,赵光义才放下了手里的书卷,问道“你是说,在符府上,没有发现符家老二的尸体,包括他那位新收入府的姬妾?”
禁军将领低着头,沉声道“确实没有。属下猜测,符家老二,应该是提前得到了消息,带着他的姬妾逃出了符府。”
赵光义卷起书,瞧着额头,沉吟道“派人速速去追查。查到他的踪迹,立刻向朕禀报。”
“诺。”
“下去吧。”
禁军将领退出了寝殿。
赵光义坐起身,吩咐道“派人下去,追查符昭寿的下落,一旦找到了他,杀无赦。”
“诺。”
一直在寝殿内待着的,赵光义的影子,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大殿。
伺候在赵光义床前的王继恩,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他一直耷拉着脑袋,像是迷糊着睡觉似的。
赵光义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说道“经此一事,党家从将门之列除名,符家也会紧随其后。杨家已经被打的再无翻身之力。
想不到,一次雁门关的事儿,帮朕除掉了三个心腹大患。辽国这把刀很好用,旁人用的,为何朕永不得?”
赵光义从龙床下,取出了一个图册,用朱笔在上面勾掉了杨家、符家、党家的名字,看着其余的密密麻麻的名字后,他眯起眼,感叹了一句。
“任重而道远啊!”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宦官进入到了寝殿,迈着小碎步赶到了王继恩的身前,俯在王继恩耳边嘀咕了几句。
一直在装睡的王继恩,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转身跪倒在了赵光义膝下,说道“陛下,杨业在宫门外求见。”
赵光义皱了皱眉,低声道“他来干嘛?难道是向朕叫屈不成?现在的杨家,还有资格说见朕就能见朕的吗?朕的威严何在?”
赵光义摆了摆手,随意道“去告诉他,就说朕睡了。”
王继恩踌躇了一下,沉声道“陛下,杨业求见不是为了叫屈,而是为了求一道特旨。”
“哦?”
见赵光义没有怪罪,反而一脸饶有兴致的表情,王继恩才继续说道“据说是因为杨延嗣身受重伤,且身重剧毒,危在旦夕。杨府上的大夫说,只有城外的一位高人能够救下杨延嗣。所以杨业想求一道圣旨,他好带着杨延嗣,出城去求救命。”
赵光义听到这话,明显的愣了愣,“杨延嗣快没命了?”
“杨业是这么说的。”
赵光义背负双手,在龙床前暗自踱步。
“王大伴,你说杨业会不会有其他的图谋?”
“应该不会,杨家手里的人,已经快死光了。就剩下了一百府兵,恐怕连门口的禁军那一关都过不了。”
“那你说,朕应不应该给杨业这一个面子,给他一道特旨?”
王继恩愣了愣,苦笑道“这个老奴可说不好,还得由陛下圣心独裁。”
赵光义抚摸着短须自顾自得沉吟道“朕总觉得有猫腻。这杏林的高手,都在朕的宫里。还能有人比御医的医术高?朕不信。
你去太医院,派两个太医去杨府。至于杨业请旨出城的事儿,朕不准。”
王继恩点了点头,道“老奴明白。”
王继恩出了寝殿,吧唧着嘴轻声嘟囔,“陛下昨日还说乡野有遗闲的,怎么今夜却说杏林高手都在宫里……这是不想让杨家那个小子活命啊……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
临了,千头万绪,汇成了一句话。
“可惜了……”
第0431章 聪明人和傻瓜
皇宫。
福泽殿。
赵光义躺在一张铺着黑熊皮的软榻上,穿着一身明黄色的亵衣,斜着身子,手里捧着一卷《李卫公问对》在细细研读。
《李卫公问对》这一卷书,赵光义已经读了六遍了,每一次读,都会有新的体悟。
这也是赵光义为数不多的喜好的书卷之一。
读了许久,赵光义乏了,放下了手里的书卷。
“王大伴,你说说,朕手下,有没有像李靖这样的能臣?”
伺候在床榻边上的王继恩,听到了赵光义的问话,乐呵呵笑道“陛下乃是千古难遇的明君,比之秦皇汉武,不在话下。但凡名将,择明君投之。陛下膝下,自然有李靖那样的能臣。诸如曹枢密使、卫国公、杨将军等等,一个个都是能征善战的能臣。”
赵光义在宫娥搀扶下,坐起身,甩了甩衣袖,笑着指责道“你这个老奴,最懂朕的心思,拍马屁都拍的这么舒服。”
笑过之后,赵光义脸上布满了遗憾,道“你说的不错,朕的手上,不乏像李靖这样的能臣,他们各个能征善战。只可惜,他们有李靖的才能,却没有李靖的心胸。他们不敢敞开大门,让百姓,让朕,看看他们门后藏着的龌龊心思。
一个个领着朝廷的俸禄,不思报效朝廷。只知道勾心斗角,党同伐异,徒添内耗。这些人,你让朕怎么放心去用?”
王继恩耷拉着脑袋,陪着笑脸道“陛下是真龙天子,天授皇权。有陛下镇着,他们这些小泥鳅,翻不起大浪。”
赵光义摇头笑道“小泥鳅也有化龙的那一天。为了免除这个后患,朕必须抽掉它们身体里的骨头。让他们变成蚯蚓。永远都没有化龙的资本。朕要给子孙后代,留下一个干干净净的江山。”
赵光义这话,要是传出去,那可是能掀起滔天巨浪的。
他膝下的将门都是小泥鳅,那么小泥鳅身体里的骨头又是什么?
自然是他们手里的兵马。
抽掉他们身体里的骨头,可不就是抽掉将门手里兵马的意思吗?
如此滔天之语。
王继恩已经听了太多了。
他已经习以为常了,而且他心里也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他躬身,谦卑的道“陛下圣明。”
赵光义淡然一笑,宫娥识趣的给他背后垫上了一个软枕。
赵光义靠在软枕上,轻笑道“听说,杨家那只小猫回京以后,就把汴京城闹的沸沸扬扬的?”
王继恩陪着笑脸,道“诚如陛下所言,老猫和其他的小猫受到了威胁。那只护短的小猫发飙了,张牙舞爪的。”
赵光义哭笑不得的指了指王继恩,似乎在指责他不该如此比喻朝中重臣。
但,似乎又在夸奖他,说的话非常对他这个皇帝的胃口。
“护短的小猫,闹的确实挺凶的。不过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在帮着朕,抽那些小泥鳅的骨头。”
王继恩笑道“小猫的嘴张的太大了。老奴怕,它还没抽掉人家的骨头,就被噎死了。”
赵光义轻声道“且再看看吧。关键的时候,朕不介意出手帮他一把。当然了,如果他能顶着压力,和小泥鳅们拼一个两败俱伤。那对朕来说,再好不过了。
到时候,朕可以不追究他在代州的罪责。朕也要借此机会好好提醒提醒他,朕的狗,可不是那么好杀的。”
王继恩沉声道“钱保一死,代州又重新回到了杨家的手上。陛下之前的谋划,可就付之东流了。”
“那又如何?”
赵光义淡然道“一个小小的代州而已,边陲之地,和中原大地比起来,贫瘠不堪。再说了,朕得到代州,也没耗费什么力气。只是下了一个香饵,就有鱼儿闻着腥味上钩了。
代州重新被杨家掌控,对朕来说,只不过是损失了一个鱼饵而已。”
王继恩沉吟道“杨家掌控了代州军政两权,那可就相当于成了和折家一样的土皇帝了……”
赵光义笑道“朕当年在太原城答应了杨业,他们杨家和火山军,可以听调不听宣。后来,朕觉得杨业对北汉后主的态度过于亲密,耍了个小手段,把杨家弄进了汴京城。悄无声息的夺了他们听调不听宣的权力而已。
杨业在雁门关,向朕显示了他的忠诚。朕把这个权力还给他,也无可厚非。
杨家如今是没牙的老虎,想要长出牙来,恐怕还得十几年。
到那个时候,朕已经解决掉了朝中的这些小泥鳅了。你觉得,举国上下,皆听朕一个人号令的时候。
朕还会怕谁?”
王继恩一脸敬佩的道“陛下圣明。”
赵光义脸上洋溢着笑意。
正当此时,一个小宦官匆匆赶到了福泽殿,禀告道“启奏陛下,符小王爷求见。”
“呵?”
赵光义讥笑了一声,道“他算什么小王爷。和他爹和他哥哥比起来。他就是个草包。”
王继恩乐呵呵笑道“陛下,服软的来了。”
赵光义会心一笑,“宣他进来。”
符二爷怀里抱着丹书铁卷,进入到福泽殿后,二话不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陛下,您可要救救臣啊。”
符二爷当即大声哭嚎。
赵光义一脸惊慌失措,穿着亵衣,匆匆跑下了龙榻,扶起了符二爷。
“符爱卿,你这是作何?为何要行如此大礼?”
符二爷抱着丹书铁卷,哭诉道“陛下,您可要救救微臣啊。杨家那个小狼崽子,要杀微臣。”
赵光义当即龙怒瞪得愣圆,喝道“岂有此理,敢向皇亲国戚行凶,朕要诛他九族。”
符二爷一脸感激,道“陛下圣明。”
赵光义让人扶着符二爷坐下,道“符爱卿,你说说。杨家的小崽子,如何杀你了。朕为你做主。”
符二爷当即把府上发生的事情,一字不差的告诉了赵光义。
赵光义听着听着,脸上义愤填膺的怒气渐渐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疑惑。
赵光义沉吟道“符爱卿,你说的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还是有证据?”
符二爷激动道“陛下,除了杨家那个无法无天的小崽子,没人敢这么对微臣的。”
赵光义挑了挑眉毛,屈指敲打着龙床的扶手,沉吟道“符爱卿,你们符府发生的事情,却是怪异。朕回头会派人详查此事。只是你扬言说这一切都是小杨爱卿所为,却又没有证据指证他。
这……让朕很为难。”
符二爷辩解道“就是他,肯定是他。除了他,没人敢这个对符家。”
赵光义脸色一冷,沉声道“符爱卿,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小杨爱卿可是一甲探花出身。在士林的名气也不小。他又是沈伦的学生,和赵普的关系也不错。
你让朕平白无故的下令处置他。朕没办法和朝中的文武百官们交代啊。”
赵光义又道“再说了,你和杨家又没有什么仇怨。小杨爱卿又怎么可能对你出手?”
没有仇怨?
有。
而且还是私仇。
可是这话他能光明正大的告诉赵光义吗?
他不能。
符二爷唯有捧着丹书铁卷,道“陛下,微臣愿意交出这丹书铁卷。只求陛下保微臣全家性命。”
赵光义愕然道“这丹书铁卷可是先帝御赐给你们符家保命的物件儿。但是这铁卷只能在你们符家的人犯了朝廷律法的时候用。
你拿着丹书铁卷向朕乞命。这要是传出去了,别人还以为是朕想未必先帝的旨意,要为难你们符家呢。
你快快拿回去。至于你们符府发生的一切怪事,朕会立刻派人详查。”
“陛下?”
符二爷惊恐的喊道。
赵光义摆了摆手道“倘若你们符家真受了什么委屈,朕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些许子虚乌有的事情,就不必说了。下去吧。”
“陛下,您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
然而,不论符二爷如何叫喊,赵光义都没有会用。
只是挥了挥手,让御前的带刀侍卫,把人驾了出去。
符二爷一走,福泽殿瞬间又变得清静了。
赵光义脸色冰冷的道“曾经权倾朝野的符家,居然沦落至此。有这个一个废物当家主。想当年,符家老家主贵为王爵。符家大郎满腹韬略,被先帝视为肱骨之臣。即便是朕,面对符家大郎的时候,心中爷不得不生出敬佩之情。
怎么符家就出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东西。毫无其父兄的风范。他吞了潘家那么多好处,到头来却不愿意吐出来一点儿。还想向朕乞命?
朕恨不得他去死。”
有关于符家二爷和潘仁美接触的事情,赵光义早就得知的一清二楚了。
也知道了符家才是导致雁门关事件的真凶。
只不过,当时高怀德代表着将门,已经和他达成了交易。
所以他也不得不罢手,暂时放过了符家。
赵光义讥讽道“和高怀德比起来,符二郎,真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卒子,嫩的可怜。就这种货色,也想着玩权谋,真是不知死活。”
赵光义的话说的很透彻。
如今杨七张牙舞爪的向他们这些导致了雁门关事件的将门发起了猛烈的打击。符二爷吓的只知道找皇帝乞命,可是高怀德却没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高怀德从一开始就很清楚。
将门之间的内斗,是赵光义翘首以盼所希望看到的。
赵光义恨不得他们全都内斗致死,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插手此事呢?
除非,你能够付出足够的代价。
比如交出手里所有的权力,从今以后,安心的做一个富贵闲人。
但是,对于每一个大权在握的人来说。
谁愿意放弃手里的权力?
符二爷就是看不透。
所以才会变得像是乞丐一样向皇帝乞讨。
由此可见,符家的败亡是注定了的。
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在这个问题上面,皇帝不仅不会帮符家,反而有可能还会从背后再推一波。
号称可免死,和与国同休的丹书铁卷有用?
用它震慑一下宵小,或者在某位刚登基尚未掌权的皇帝面前吓唬吓唬还行。
在赵光义这种成熟的君王面前,丹书铁卷真的不算什么。
在赵光义眼里,丹书铁卷这个东西,就是准许各家权贵家的子弟,吃喝玩乐,欺男霸女,消磨雄心的通行证而已。
但它并不能免死,也不能让你与国同休。
符二爷提着丹书铁卷,失魂落魄走出了皇宫。
上了符家的轿子,一路吱呀吱呀的回府了。
……
与此同时。
杨七的老丈人,受人之托,也登上了杨府的大门口。
杨府大门紧闭着。
曹彬到了府前,下了轿子,吩咐身边的老仆去叩门。
“咚咚咚~”
“吱呀~”
在杨府大门旁,开了一个小门,一位苍老的独臂老者探出头,低声道“贵人,府上夫人吩咐过了。杨府已经闭门谢客了,不见外人。”
曹府老仆笑呵呵道“我家老爷可不是什么外人。他是你们府上七爷的老丈人。”
独臂老头闻言一愣,仔细瞧了瞧曹府老仆身后的曹彬。
“原来是曹枢密当面,小人老眼昏花,不识真神。小人得罪了,这就进去为您通禀。”
独臂老头进了小门,关上门后,进去通禀了。
半晌后。
杨府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前来迎接曹彬的,不是杨业、不是佘赛花、也不是杨七。
而是杨家大媳妇,花解语。
花解语带着杨府上的家眷们,摆开了杨家迎客的架势。
“见过世伯。”
“见过爹爹。”
施礼过后。
花解语解释道“公公病重,婆婆一直伺候在身旁,不敢走开。七郎正在禁足。所以才由小妇人前来恭迎世伯。还望世伯不要怪罪。”
曹彬大气的挥了挥手,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听说我那不成器的女婿回来了。我这个当老丈人的就过来看看。”
花解语道“世伯里边请。”
曹彬带着曹家的人,跟在花解语身边进府。
这个时候,刚才一直插不上话的曹琳才凑到曹彬身边问道“爹,您怎么来了?”
曹彬背负双手,笑眯眯道“我的好女婿把汴京城闹得鸡犬不宁的。人家想服软了,所以派我来当一次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