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1 / 1)

群龙之首 温瑞安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7天前

攻了一招。

不过,同样的,那披发狂人以几声凄怆的惨叫追问,却已引起在场中月下三大高手迅然不同的速思:心悚、心躁与心酸,岂不是也是以声破相、声在意失的武学至高境界?

黑光国师如比朝天喝问,大家都陡然的静了下来,如同着了魔咒;本来那书生和那两名蒙面人都正在月下比手划脚,口里念念有同,如看病魔,而今却一时为之凝立不动、僵峙无语。

詹别野索性豁出去了再迸出一句。

“你到底是不是关七!?”

一一关七!?

“迷天盟”盟主关木旦,“天敌”关七!?

他已疯癫负创,失踪多时,而今竟又重现江湖!?

只见那在高檐上披发张狂的独臂人,竟呆呆的仰望了好一会的月,然后才俯视诸人,咧咀一笑。

映着月色一照,原来这人的样子,虽然波桀矍铄,狂态毕露,不过一旦静止沉思时,五官长得十分英俊,且见月色中蕴有极大的迷惑和极为丰富的情感,看了会令人同时产生顾盼自雄和严肃自形愧陋的感觉,且使人忍不住的跟他决一死战又不忍伤他害他的复杂感情。

然而这个人却无所谓。

他狂妄的一笑。

——也不知在笑人,还是笑物?

——抑或在笑天,笑月?

然后他忽然长叹:

“人命一由天——不由我——”

这似是一声喟息,一句感叹。

又似是一句悲悯,一声自怜。

他的语音似在大慈大悲,但神志又绝对杀气凌厉,大不慈悲。

然后他又笑了一笑,用手从吴其荣、蒙面人、戚少商、詹别野、孙青霞等一个一个遥指了过去,淡淡且一字一顿的道:

“人,命,由,天,不,由,我。”

大家都知道他武功盖世,所以但凡让他给指着的,莫不缩了一缩,或作招架,或日闪躲;不然也得在心头警惕了一下。

只听他又咧开大叨,笑咋咋的说:“可不是吗?人生在世,又有几件事是由得人的?”

他的脸色很苍白。

眼神很痴。

也很狂。

——像心里头有着一团又一团乱烧的火。

但他的唇舌都很红,很艳,像刚吐过了一口血,又咽下了一口的血。

——这个人,难道真的是关七?

——一个名动天下,名震江湖,当年若不是他疯,在京里武林已无人能敌的关七!?

——他上一次乍现江湖的时候,已疯了一半,癫了八成,可是,竟在“六分半堂”、“金风细雨楼”五大高手:苏梦枕、白愁飞、王小石、雷损、狄飞惊合战围攻之下,最后因遭电殛负创才消失不见;这一次再现,京里武林势力已有了极大的整合:雷损殒,苏梦枕亡,白愁飞也死了,王小石已远离京师,狄飞惊更深居简出,而今,正处于塌宇残檐上的“九现神龙”戚少商、“纵剑淫魔”孙青霞、“黑光上人”詹别野,凭他们三人之力,怎能对付得了关七、收拾得了这横跨黑白二道的不世武魔、一代狂人么!?

关七说完这番话后、大家都静了一静一也不过是才静了一静、顿了一顿,那两名蒙面人,又手颤足抖的舞动着,且在喉头发出一种顿似鸡啼、鸭喋的古怪声词来,同一时间,那儒士打扮的惊涛书生,也双手飞快做手印,咀里念念有词:

“呛。波如兰者利。”

那独臂人突然全身一震,然后好像得了老年病疾的病人一般,簌簌的抖哆了起来;一时又似寒风刮树,时落将尽。

这时看去,他更像一个无依的病人,不但很冷,而且很无依。

甚至很空洞。

——一个很空洞的可怜人。

惊涛书生一而急念念,一面已自襟内取出一管箫来。

这是一支古箫,原属龙八之物。

当日在回春堂吴惊涛挫敌有功,龙八为了收买人心,便把这管箫相赠予惊涛书生。

吴惊涛别无所好,就好歌舞古乐,喜欢看美女和美丽的事物,龙八送他古箫,正是投其所好。

而今,他的箫一掏出来,放在唇边,蹑吹了一二声,那披发独臂人便又恢复了镇定,口里仍喃喃自语,一面向他行去:

“人……命……天……定……”

箫声一起,那两名蒙面人眼里一露惶色,另一则凶光大现。

两个人都忽然同时变了声。

修长个子忽尔发出尖啸,锐声割耳。

精悍个子则发出低沉的怒吼,如同兽王咆哮。

一啸一吼,古箫之音便眼看要给夺下去了,而那披发狂人,又双目发出惨绿色的厉芒,陡然止步单手指天,大呼。

“不由我——啊——不由我——不由己啊不由已——!”

惊涛书生吴其荣脸色一变,箫声突变,又尖又锐,又急又阴,夹杂在啸声怒吼中,依然跌宕有致、清晰刺茸。

他不但吹箫,而且还在月下舞蹈了起来,他的人虽然体胖,但姿态仍是曼妙好看,如痴如醉。

如痴如醉的不止是舞蹈者自己,还有那披发狂人。

那披发狂人口里胡胡做声,但在月色里看去,原来他容貌予人一种清而且俊、沧桑里自有神采的味道,由于他披发断臂。于思满脸,加上眼神显突,如像失去了太多的感情,连他的生命也给抽空了,他的身躯也只是残烬废躯,所以一般人根本死不敢看他,更妄论与之对视了。

只是,当惊涛书生载歌载舞于檐上下,箫声与啸吼相争,那散发人仿佛听的如醉如痴,才使得戚少商、孙青霞、詹别野之人都看清了他:

好一副令人震撼的脸容。

那不只是沧桑,而是看透了世情而仍不放弃。

那不只是凶悍,而是一种大无畏生死无惧的勇色。

那不只是悲哀,而是一切都得到过又全失去了的无奈和慈悲。

那也不只是愤怒,而是一种像两头都点燃的蜡烛一般的自焚。

那亦不只是萧条,而是一种跟天有不世深仇的狷狂和跋扈。

那更不只是白痴,而是一种不要世间相怜与同情的我行我素、舍我忘我。

在清貌俊容的戚少商看去:只觉得是好一副令人醉心的面孔。

在颀长潇洒的孙青霞眼里:这披发狂人身形虽然甚实并不高大,但看去却令人有一种高山仰止,无论谁也得仰其鼻息的感觉。

在沉着森冷的詹别野心里,却在盘算着。

一一按照道理,传说中那个狂魔,决不是这个年纪,到底是他,还是不是他?是那狂魔本来就没那么老?还是这战神本来就长得这么年轻?

——怎么这狂人不老!?

——用什么方法才可以不老!?

——要是能够不老,是不是就可以不死!?

黑光上人最怕就是死。

他修佛,是希望能成佛,成了佛就可以肉身不死。可是他到最后发现佛陀到头来总是要死的,兔不了要升天的,他就马上弃了佛、改而修道。

他修道,也是为了长生不老,道教有很多养生、导引之术,能延年益寿、保命全精。

可惜到后来他也发现:修道到了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