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1 / 1)

群龙之首 温瑞安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7天前

败?岂可不亡?

国之将亡,妖孽必兴,而惨苦的,一定是人民老百姓。

这点千古不易。

此劫不变。

变的是戚少商。

看到了房中的这一幕,他心头直了波涛万丈的撞击:

他实在看不下去。

他扭头就走。

可是他这一回头,却走不成了。

因为他看见一个人,正在月下等着他。

这个人不是他自己。

而是那汉子:

一一孙公蛭。

他竟不知在何时已在月华之下。

屋脊之上。

戚少商的身后。

要不是他手上挽着一口似铁非铁的焦尾古琴,戚少商乍见还以为又遇着了他自己。

不过,这次真的不是他自己,而是那个双眉如剑、斜飞人鬓、唇薄如剑、眉扬如剑、目亮如剑、笑纹如剑、高瘦如剑、雪衣如剑的那桀骜不驯的汉子。

那汉子已到了他身后八尺之遥,整个人一如一把出了鞘的剑。

剑冷。

他的笑意也冷。

但那一双冷傲的眼神,却出奇的有点暖。

也不知怎的,戚少商见着这个人,忽然生起了一种:瞬殁刹亡一息间的感觉。

戚少商看见了这个人,到这地步,已明知那不是自己,但仍然觉得对方几乎就是自己,至少,很像是“自己”。

——他几乎是看见了一个完全不是“自我”的“我”。

他看见了,有点恍惚,但没有错愕,好像那是一件早该发生了的事,只不过,他在这一刹之前还不知道何时会发生而

他第一句就说:“你跟师师的活,可是说予我听的。”

那汉子道:“我早知道你在外边。”

戚少商道:“三天前,我也知道你在外面听。”

孙公蛭道:“所以,今晚我再问一次,让你也听听在背后师师是怎么说你的。”

两人说话的声音都很少,小猖只有他们两人在这月清风急的高处上才听得见。

他们可不敢惊动,一旦惊动了下边,护驾的人可蜂拥而出。那时,就算能全身而退,也必招惹一身麻烦。

所以他们继续低声疾语。

只说予对方听。

只有对方才听得见、听得懂、听得明的话,在古都古旧的古屋脊群上,他们如斯对白。

对峙。

一一也对着立。

孙公蛭的眼神转注在戚少商手中的花:

“你要送给她?”

戚少商看了看手中的花,月白如镜,梦似空华。

在他俯首看花的一刹,孙公蛭忽然觉得有些心寒,也有点心动,更有些心痛。

——不朽若梦。

月白风清。

他只觉眼前的人,像月一般的白,像月一般的亮,像月一般的冷,像月一般的做,也像月一般的温和,却又像月一般的凄厉和伤枪。

——那就像另一个“他”,在这子夜神秘的屋顶上,教他给

逢着了、遇上了,邂逅在一起。

使他一时分不清:

是敌是友?

是对是错?

——是我还是他?

——是过去还是将来?

是梦?是真?

是有?

是无?

今夏正好春衫薄。

这春夏交会之际的月圆之下,这两人正好遏在古都的高檐上。

檐下万家俱眠。

当朝皇帝和青楼红粉当红的行首行家正开始在房里胡混,吹灭了灯。

灯熄。

月明。

花在他指间。

琴在他腋下。

这是个月夜。

有哀。

无梦。

戚少商忽道:“这花,不送了——要送,就送给你吧!”

孙公蛭笑了,“你送我花?”

戚少商道:“送你花是省你的事,你反正就是采花大盗。”

孙公蛭似在月夜微微一震。

他开始解开他那块裹琴的绒布。

戚少商仍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

孙公蛭目中杀气大盛,锐如剑芒,“那我是谁?”

戚少商道,“近日,江湖上出现了一位著名的杀手,也是恶名昭彰的淫魔,官府、朝廷、绿林、武林、黑白两道的人都在找他算帐,但听人传他淫而无行,不过他所杀的所诛的,好像都是早已罪大恶极之人。”

孙公蛭笑。

笑意很孤,也很独。

而且傲岸。

戚少商盯着他,道:“那淫魔听说仍在到处活动,近日还屡在京里现踪,曾化名为孙小惠、孙梨子、孙加伶、孙华倩

然后他一字一顿的说。

“现在他正化名为孙公蛭。”

如果说孙公蛭原本就像是一把剑的话,现在。他的剑已全然拔了出鞘。

剑淬厉。

那是一把骄傲的、一出鞘决不空回的剑。

他问:“那么,我是谁?”

戚少商笑了。

他的笑很洒脱。

也很寂寞。

很寂的寞。

但不冷漠。

他说,只三个字:

“孙青霞——”

然后他就不再说下去了,但他的神态,就像狂月满天。

他指间仍拈着花。

他的手很小。

很秀。

——像女人的手。

月亮正照在他指间的花瓣上。

花已半谢。

犹半开。

夜已过半。

——人呢?

为谁风露立中宵?

说来绝塞看月明?

江水何年初映月?

江月何年初照人?

孙青霞的人虽然很高大,但他的手,也很干净,而且亦很

秀气。

他这秀气的手,正放出了一把傲气凌人的剑,他的剑直指

上天,天心有月。

剑原就在琴里。

拔剑的时候,剑意抹过琴弦,发出极为好听的奇鸣。

剑很冷清。

——这是一把没有朋友的剑。

月华在剑锋上只反映着:“孤做”两个字。

他的脸色开始发青,但印堂却绽出红霞:“你既知我是淫魔

孙青霞,便要如何?”

戚少商轻轻的道:“那我就要替天行道——”

他说的只有八个字。

说第一个字时,已在拔剑。

到第八个字时,他已拔尽了剑。

他拔剑的速度并不快。

但很审慎。

而且很疼惜。

——他对他的剑有一种如同对所爱女子的怜香惜玉。

他拔出了他的剑。剑鸣直动人心。

剑自腰畔抽出,然后干腕齐胸,平指十尺左右的敌人的心,凝立不动。

他的眼神很好看,白多于黑,但明丽的白映衬着流而的黑,像有点幽怨,但十分寂寞。

月华在他掌中剑锋也抹过这两个凄冷的字。

寂寞。

——那是把寂寞之剑。

这时分,两人都已拨出了他的剑。

一剑直指着夭,狂做不驯。

一剑平指敌心,寂寞无边。

只听孙青霞遥笑道:“闻说你也是落草盗寇,而且还是匪首龙头,更曾大胆弑君。你不比我好到哪里去。你还敢抓我?”

戚少商淡淡地道:“你如果真的是个淫贼,我就绝下让你沾李师师。”

孙青霞冷然看他的剑:“李师师可不是你的。”

戚少商只道:“不是我的你也不能碰。”

孙青霞失笑地道:“为什么?你要为那风流皇帝保住这青楼名妓的清白不成!?她真正喜欢的是你么?你这样做可感动得了她?”

戚少商道:“我爱一个女人,就算不能要得她,我也是希望她好。”

孙青霞默然了一阵,才黯然道:“看来,我刚才予你的儆示,是全不生效的了。”

戚少商却只去看他的剑:“你的敌人在身前,剑却指天,你与天为敌不成?”

孙青霞做然道:“我乃以天为敌。”

戚少商冷笑道:“天敌?狂妄!”

孙青霞反问:“你的剑尖指着我,岂不是也把我视为天敌?”

戚少商摇首道:“不。我的剑指着你心,但敌心就是我心。”

孙青霞目光收缩、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