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刻骨的仇恨,那些南蛮老弱,俱都吓得呆了,面若死灰。
墨离眼见如此滔天的仇恨,竟也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墨家兼爱的道理,在这群身负血海深仇的汉子面前,苍白无力。
那白袍小将缓缓策马而来,马鞍下挂着七八个人头,他甚是年轻,顶多不过十六七岁年纪,脸色有几分苍白。
“咦?”
冯子康却看他有几分面熟。
那小将抬头见到凝立半空之中的冯子康,忽然面现喜色,跳下马疾奔几步,跑到冯子康面前拱手为礼。
“师叔!怎么会是你来了?”
“你……你是罗克敌?”
冯子康吃了一惊,这冷面小将,竟然就是当日在兵家经堂所见的杂役弟子——罗克敌!
他见了冯子康也是欢喜非常,招呼一众兵卒散开,就地休息一阵,拉着这位小师叔就攀谈起来。
原来落日峰大比之后,罗克敌就因为始终找不到进入引气之阶的门路,被兵家长老遣到外宗,行走世间。
“……我是二月下的山,后来就投在武都督门下,如今算来,也快大半年了。”
他甫一投军,就有仗打,因为他骁勇善战,有勇有谋,人又年轻英伟,应国公武稷有意栽培。这一年来罗克敌累积军功,升官倒是甚快,如今已经是平南军的正印先锋官。
兀都牙妖法厉害,正面战场胶着,他心急如焚,就献了一个釜底抽薪之计,率领两百士卒,奇袭南蛮三十六峒中的沧江峒,果然一举建功,将其荡平。
成年男丁,一律斩杀,老弱妇孺,一起抓回军营,权充劳役!
墨离听得脸色都变了。
他自幼在墨家长大,从小就听墨家所谓兼爱非攻,不伤天和,最是见不得残杀,这种灭族之事,哪里能受得了?
只是两军对垒,各出奇谋,他也没办法说罗克敌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罗将军,战阵之上,那些人,杀了也便……杀了,”就连说这句话,墨离都有些吃力,“只是这些老弱妇孺,实在可怜,就算放了回去,也无碍大局,何必要如此虐待?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如就将他们……”
“放了?”
罗克敌虎目圆睁,怒发冲冠!
“师叔,此何人哉?难道也是我们兵家子弟?怎么能说得出这种话来?”
“让我放了这些南蛮妇孺,让他们再为南蛮狗贼生下男丁,再来杀我们大唐子民么?”
“此事万万不行!休要再提!否则我认得你,我这杆银枪不认得你!”
第三十章 大营(上)
一众兵丁一起应和,齐声鼓噪。
罗克敌面不改色,虽然他明知道这与师叔同来的修行人,本领不知道要高过了他几倍,却是凛然不惧,颇见风骨。
墨离脸色苍白,却只能默然不语。
一年不见,这梦想修真的少年,如今已经成了一员尘世中的悍将,冯子康微微点头,旋又叹息,世事不可测,不过如是。
冯子康与罗克敌说明了此行来意,听说他来斩杀蛮骨峒峒主兀都牙,罗克敌大喜。
“兀都牙妖法厉害,武都督一直盼着有人来呢!没想到竟是师叔,这可太好了!”
他身为兵家外宗弟子,自然希望修真界来人是本家师伯叔,脸上也有荣耀。如今来的人又是他认识的,那当然更好。
“师叔,那你就随我一同先回大营,向都督禀告如何?”
冯子康略一思索,便即答应,回头望向墨离,他也是皱眉思忖,也表示愿与冯子康同去。
墨离此来,是希望化解南蛮战火,化干戈为玉帛。只是眼见两军之中,仇恨如此之深,心中沉重,束手无策,但无论如何,也要先去利州都督的大营看看。
之前因为起了冲突,罗克敌也不甚在意墨离去不去,尤其他是墨家弟子,实在是话不投机,也就只是略尽礼数而已。
行进之时,墨离坚持与一众俘虏同行,悄悄为他们治伤,那些俘虏对他感激不尽。罗克敌和士卒,就不怎么愿意搭理他。
他们跟着马队前进,速度慢了许多,约莫又花了一日夜的功夫,才到了中军大营。
利州都督武稷扎营于澜沧江边,法度森严,但此时营门口却高挂免战牌,想来是怕了兀都牙的妖法。
罗克敌策马而前,巡守的士兵见到,高声欢呼。
“罗先锋回来了!罗先锋回来了!”
一时之间,军营之中呼声如潮,欢迎罗克敌凯旋而归。罗克敌笑意盎然,与诸军士拱手为礼,昂昂然踏入营门。
快到都督营帐之前,只见一个小军急匆匆地奔出来,见了罗克敌,笑着行礼。
“罗先锋,你回来的真巧,都督正要找你,今日有一位仙长到此,要帮我们诛除兀都牙,都督大喜,要找你回来商量军情!”
“哦?”
罗克敌吃了一惊,与冯子康对视一眼,心道不知是哪个宗门修行者,竟然来早一步。
“师叔……这……”
“不妨。”
冯子康摇了摇手:“各宗门之中,也有诛杀兀都牙的善功,我们一起动手,合作便是。”
他可是记得云长老跟他说过,其它宗门之中,都是把这诛杀兀都牙的善功,归入引气后期的甲级任务之中,也就是说,来者目标若是诛杀兀都牙,应该是实力不弱的引气后期弟子。
只不知道是哪个宗门,冯子康心中也有几分好奇。
几人一起走往营帐大门,才到门口,就听到营帐之中一个清越的声音哈哈大笑。
“都督,吾杀兀都牙,不过是翻掌间事耳!不必担心!”
罗克敌为这人的豪言而心惊,大是好奇,急着入内探看。
“然则……”
却听这修士语气一转,换了一番说辞。
“都督可曾想过,杀了一个兀都牙,这南蛮三十六峒之中,还有多少个兀都牙?一味硬是斩杀,又能有几分成效?此一节,都督不可不细思。”
“这个……”
营帐之中,又传来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这想必就是应国公利州都督武稷,此次南征的大元帅。
“先生的意思是?”
之前那个声音轻轻一笑:“南蛮诸人,俱会妖法,此为中原天朝千年之患,上述至三皇五帝之时,这地方的人都从来没有服过王化,大唐想要将之剿灭,也并非易事……”
“先生意思是要变剿为抚?”
武稷的语气之中听不出赞同还是反对。
墨离却是在拼命点头,他也不打招呼,自说自话踏入营门,朗声道:“这位先生所言甚是,南蛮诸人不服王化已久,都是贫苦的山民,若能教其田耕发展之法,定能令其安定,自此趋于天下大同……”
“什么人?”
武稷问了一声,罗克敌慌忙带着冯子康一起入内。
“都督,末将罗克敌,平沧江峒而还,特来交令!另路遇两位仙长,一位是我冯师叔,另一位是墨家仙长墨先生……”
他指了指侃侃而谈的墨离:“就是这位。”
修行之士,不拘世间礼法,擅闯军营本是杀头的大罪,既是修行人,也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