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新衣服,然后上了香,叩了头,听完父亲兴高采烈的描述,他们摇着头也走了。
最后一批人来的是李大宝和王神婆,他们还带来了一个政府官员模样的人,很认真地检查着妈妈的伤口,不停地抽烟,一句话也没说,三个人也点上香,对着妈妈的尸体叩头,然后也走了。
我一直跪在妈妈的尸体前,妈妈的身下是一张席子,还是大伯母和二伯母从老妈的床上扯下来的。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流下一滴泪水。有时看着妈妈沉睡的样子,反而觉得现在的妈妈才像我的妈妈。
大概十点钟左右,没有人再来了,父亲直接就用那张席子卷起妈妈的尸体,找来一根麻绳绑住,像一个棕子。然后叫我扛上那把丁字锄和一字铲跟在他后面,还带上他给我拿的三根香,半瓶米酒,几张纸钱。
他则扛着妈妈到五十米外的阴河边上的一棵龙眼树下一扔,妈妈滚在地上。
父亲接过我的丁字锄挖出一个大坑,用一字铲铲出泥,然后拖着妈妈的尸体进去,再用铲子把土铲进去埋了,垒起半米高的土丘,没有墓碑,没有坟纸,像埋一条死狗。
最后叫我点上三支香插在坟上,倒出半瓶酒洒在坟头四周,烧了几张纸钱,就拉着我回家了。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哇哇大哭出来。不停回头看着那个土包子。那个时候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妈妈没了,我永远没有妈妈了。
这一切仿佛是做了一场恶梦一样。
妈妈就这样没了。
我接连失去姐姐和妈妈,整个人像病了一场,躺在床上,哪里都不去,什么都不做。
父亲却开心得要死,每天都能听到他的笑声,一到晚上就自己喝酒,喝醉了就哭,哭着哭着就开始唱歌
这段时间也没有人敢到我家里来,太邪门了。阿齐有几次来,都是在大门外叫我,然后就是风小雨来过一次,也是在大门外叫我,说是学校要测验,问我要不要参加,还说已经帮我请假了,叫我不要伤心。
我像一个没了魂的孩子,每天起床后就坐在大门外,看着远方。
看着太阳升起,然后落下去。
我每天都不吃什么东西,都是父亲拿着粥硬逼着我喝下去的,每天就看到他不知从哪里回来,然后喂猪,喂鸡,最后喂我,等我吃完了粥,他就开始喝酒,喝酒多了就开导我,说你别太难过了,好戏就要上演了,让我们父子来看一场好戏,绝对绝对是大戏。
说着又开始唱歌
这天,看到父亲扛着铁犁出了门,我找出家里所有能磨的刀子,柴刀,砍刀,菜刀,杀猪刀还有上次打架后缴获的一把钢锯刀,然后提半桶水,桶中装着那些刀,出了大门,走上左侧那个山坡,停在那块天然磨刀石上霍霍霍地磨起来。
从这里可以看到坡下,有谁经过我都可以看得见。
一边磨一边流泪。心中的火渐渐燃烧起来。好好的家,被李大宝和王神婆给毁了,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我决定这几天就要把李大宝和王神婆解决了。还有他们的家人。
当然,风小雨就放过她了。
磨完了柴刀和砍刀,听到坡下有脚步声,我抬头看去,阿齐手里拿着一个铁圈和一根粗铁丝,在路面上边跑边溜,这种玩意我最拿手了,我们当时就爱玩这东西,用那根粗铁丝做个开口,然后套在铁圈上,一路走一路开,谁开得最远不倒下就最厉害。
阿齐显然没想到我在磨刀,看到我马上收起那玩意,从坡下向我跑上来,边跑边说三狼你还真能睡,这几天都不见你面,村里可出事了,出大事了。
我说再大能有我家的大
阿齐摇摇头,说大多了。
我说什么了呢我家连续死了姐姐和妈妈,这样的事还不够大
阿齐小学才读了一年,就不去读了,整天就知道打架,掏蜂窝,打麻雀,捉鱼儿,放牛,养鸭因此也没认得几个字,但他够义气,特别喜欢和我在一起。
他小心地从兜里掏出一根鸟毛,红色的,我看不出是什么鸟的毛。
他说你看看这根毛。
我说我没事看这鸟毛做什么
阿齐摇摇头,说你看看。
我看了看,突然眉头一皱,失声说道:“是不是那只血乌鸦的毛”
阿齐如释重负地点点头,说原来你还没有疯掉,那就快跟我走吧。
我说去哪里,我哪里都不想去。
阿齐说你不想去看看这只血乌鸦
我一个激灵,猛然想起来,这只血乌鸦可是害死了我妈的凶手
我说这畜生在哪里是不是被你捉住了奶奶的,我要扒光它的毛,煎了吃
阿齐奇怪地看着我,却没有动。
我说走啊,去看看那只乌鸦,你可给我看好了,别让它跑了,我这几天一直就想着怎样才能引它出现呢。
阿齐还是没有动,眼神里有一种莫名的奇怪。
我说你傻了走啊。
阿齐才说道:“村里都说那只血乌鸦是你姐变的,你竟然说要拔光它的毛,吃了它”
我浑身一震。
想到那晚出现的那只血乌鸦,联想到那晚正好是姐姐的头七,难道它真是姐姐变的
004章尸体不见了
阿齐说这根毛就是那只血乌鸦的,今早他一起床,就看到这根毛放在他的枕头边上。
我说这谁放的
阿齐说他也不知道,他那房间是一间地下室,以前是红卫兵用来关押爷爷的,没窗,门一关上,别说鸟,就是蚊子都进不去。
我说你锁门了吗,会不会是大伯或者大伯母进去放的可他们又去哪里来的血乌鸦的毛
阿齐说这个问题太深奥了,别问他,现在最要紧的是去救那只血乌鸦
我说什么了它被大伯捉住了
大伯很擅长捉鸟,在我们村,他说第二没有人敢说第一。
阿齐说不是,是李大宝联合许多人已经把那只血乌鸦逼到了碾米房里,正准备放火烧它,我们快去救它吧。
“腾”一下,我感觉到热血沸腾起来,这只血乌鸦要真是姐姐变的,我绝对不会再让他们给烧死了。
我左手提杀猪刀,右手提砍刀,拔腿就向碾米房跑去。
阿齐扔掉手里的那个铁圈到草丛里,也捉起我的柴刀和菜刀,紧紧跟在我后面,边跑边说,这只血乌鸦可真是神奇得很,这几天村里人心惶惶的,都是这只血乌鸦弄出来的动静。
我说什么动静
阿齐跟上我,继续说道:那个王神婆的老公大前晚出去喝酒回来,回到村口就死了,胸口上也是一个血洞,心脏也不见了。
我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整天酒不离口的风叔,一个从来不修边幅的小学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