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渔翁之利

　　怎么跟个土匪似的？

　　罗安腹诽阿鲁比耶神，转瞬之间，自己的心头也是一片火热。

　　空白神性！？

　　这玩意还是第一次听说。

　　但结合之前所得的讯息加以总结和推测，可以得出，这是一种可以在任何途径高处“移植和嫁接”的神性。

　　让罗安和阿鲁比耶神如此失态的事儿，它是“多”出来的，也干净的。

　　是的，仅此而已。

　　这个“多”实在太妙了。

　　圣阶有数，“多”就不在“五道轮回”之内，不在任何人的“算”中，就等于不会受到任何因素的影响和干扰。

　　千万不要小瞧了这一点，圣阶往上，主材料和特性都有定数，宛如树上的果实，每一个都打上了上代、上上代主人的烙印（一部分辐射和污染之来源），每一个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这是圣阶以下的魔药所不明显的，只因为圣阶以下的魔药或者特性，上代的烙印很虚弱，有影响，但可以忽略与克服（仪式就有这方面的功用），圣阶以上就不一样了，涉及到虚无缥缈的关联、印记、标注和未知，有时候服用魔药，就是连这些东西都一并继承，这就让自身出现一定程度的“偏移”，变得不像自己，而是一种“中和”。

　　这么一路晋升上去，序列4、序列3、序列2、序列1，到了最后，就有可能让一个陌生人在体内苏醒。

　　这是连真神、正神都为之忌讳的，轻易不敢越雷池一步，可见是如何的重要。

　　而这个“多”字，妙就妙在不存在这方面的隐患，它可以变成任何途径高处的魔药主材料，让人一举迈入神圣的殿堂，宛如新生。

　　有了它，序列4甚至序列3的晋升道路都通畅了，甚至不需要仪式。

　　到了圣阶，仪式往往和魔药的份量等同，是必不可少的晋升步骤，往往困难无比，条件苛刻，而且旷日持久。

　　——这些知识，罗安原来并不具备，因为之前的“目视”而获得，此刻却在脑海中不断“读取”着。

　　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哪怕是陷阱，也志在必得。

　　对阿鲁比耶神来说，也有着同样的作用和诱惑，所以才如此的失态。

　　说到底，所谓的神，也不过是强大一些非凡者，远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淡薄、空灵和无欲无求，相反，就接触过的实际体验来说，不管是半神还是天使，不管是真神、邪神还是正神，都是欲望强烈的，极致的，宛如烈火，宛如寒冰。

　　甚至，根本就是个怪物……

　　心头闪过死神那凛然、恶意甚至带着一点点疯狂的眼眸，罗安猛的一甩头，再次向红堡内的战场看去。

　　此时已经接近尾声。

　　第四层揭开，已经不见金色的心脏、半融化的池水以及两个茧。

　　取而代之的一具巨人的尸体。

　　他静静的躺在神殿的中央，祭坛前那干枯的喷泉内，身后是坍塌了的上古死神的神像。

　　再看周围，一片残檐破壁，漏顶的神殿上空，一只金黄的巨龙蜿蜒灵动的游了进来，并在查尔斯的身边变形成洛克菲尔三世的形体。

　　看着这位序列3的【大萨满】，罗安心头涌现的是强烈的杀机。

　　他告诉自己要沉住气，不能被贪欲左右，但还是忍不住，控制不了。

　　他知道这种情绪并不正常，有可能被影响了，但一看到喷泉中的那具巨型的尸体，就控制不住汹涌而出的火热。

　　洛克菲尔三世有些狼狈，脸色呈不正常的苍白，咳嗽着，老态龙钟的向尸体走去。

　　那是神的尸体。

　　上古死神是完全拟人形态的神祇，祂面容古朴，周身洋溢着金黄色的上古神性，只是在小腹的位置有一个凸起，这个凸起上，色彩斑斓，正在被神秘规则说定义和容纳，转换成神秘学中的神性。

　　空白的神性。

　　大萨满已经赢得对上古死神残留神念的神战，并将之抹去，空白出现了，最珍贵和宝藏，一步登天的可能和阶梯就在罗安眼前。

　　他能忍住吗？

　　不能！

　　哪怕是陷阱，哪怕有着什么阴谋，他都无法拒绝。

　　只是该如何战胜这位强大的序列3呢？

　　序列3也是圣阶，与序列4并没有本质的区别，一直到序列2才会出现一个巨大的升华和蜕变，成就神祇之名，成为完全形态的神话生物，能用祂来代称。

　　但就算如此，罗安翻遍自己的所有资源储备，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战胜他、并从他手中夺取空白神性的可能。

　　怎么办！？

　　他内心的焦急随着对方逐步靠近神的尸体而炙热，理智和冷静随着他的脚步而摇摇欲坠。

　　“阻止他，阻止他！”

　　阿鲁比耶神挥舞着纯黑之杖叫嚣起来，如果不是在分殿，他早就控制不住内心的贪欲而动手了，连他都这样了、何况罗安。

　　罗安强忍着，灵体一片颤抖，眼睁睁的看着洛克菲尔站在了神的尸体前，背对自己的感知，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想些什么。

　　——有些不对。

　　他在磨蹭什么，或者，他在等自己出手！？

　　罗安猛地一甩头，急速四顾，最终，眼神落在一个雕像，并定住。

　　鸟身、蛇颈、人头、怪脸！

　　似笑非笑，恶意、嘲讽、凛然、惊悚甚至疯狂的一双怪眼。

　　尖嘴猴腮的五官，丑陋、怪异实在和神圣不沾边。

　　这是现在的死神，因为阿鲁比耶神的污染而被封印在宫殿，如果有一线契机，那就只有它了。

　　通过它，将死神的目光吸引过来，引两大正神出手抢夺，制造混乱，也许还有一线的可能性。

　　罗安知道，表面上只有洛克菲尔三世一人，实际上，自然母神的目光也一直注视着这里。

　　要不，凭阿鲁比耶神和宫殿对他的加持和源质储备，也不是没有可能从一个序列3手里，分到一杯羹。

　　只是……

　　就在他犹豫不定的关头，洛克菲尔三世从身体中抽出了一把光辉璀璨的长剑，凌空漂浮在神尸上空，对准了下方的凸起。

　　不！

　　阿鲁比耶神在身边嘶吼着什么，罗安的灵体一片正常，意识被急切的火焰灼烧的一片通红。

　　长剑向下划去，破开的神尸并没有血液、血肉骨骼之内的东西，而是一片纯金黄的晶莹。

　　一个巨大的胚胎显露出来！

　　胚胎七彩斑斓，里面隐约漂浮着一个连体的婴儿。

　　这婴儿的一半是奥伦，一半是西奥多。

　　一个人左边，一个人右边的身躯已经融合在了一起，七彩斑斓的空白神性就好像纯液体的羊水，在连体婴儿身体内外流动着，大量不明意义的点、线、面等隐晦而神秘的漩涡，在时隐时现。

　　洛克菲尔长舒一口气，苍老的身躯开始颤抖，花白的头发无风而起。

　　长剑落在胚胎上，化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让里面的连体婴儿属性过来，四只眼睛同时睁开。

　　啊！

　　奥伦的一般在尖叫！

　　哈！

　　西奥多的一半在诡笑！

　　随后，两个嘴巴同时开合，一起唱道：“卑微的你，虚伪的你，怀疑的你，动摇的你……我早已洞悉，我早已做了个决定，你的魂将皈依，你的肉将被制成容器，你的特性将交给新的你，就在这次，就在此时，就在你将空白之神性献祭之后！”

　　洛克菲尔的表情出现了裂纹，一半平静，一半因为恐惧而扭曲。

　　这是什么。

　　这是他以后的命运！

　　未知的、不在预计中的变化与关联出现了，上古死神的残念被抹去，本应空无一物的“婴儿”突然口吐预言，以自然母神的口吻，对祂的选民进行了审判。

　　分殿中，罗安把握住这稍瞬即逝的机会，爆喊一声，卷起现代死神的雕像，通过与查尔斯的联系，扔进光幕里。

　　于此同时，连体婴儿的两颗头颅同时偏移，望着罗安从冥冥之中投来的视线，浮出一丝诡笑，唱道：“来自异宇宙的灵魂啊，来自至高殿堂的候选啊，我在欢迎你，我在诱惑你，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你融合在一起，来吧，来取走我吧，让我们一起打破这该死的枷锁和秩序……”

　　罗安一阵毛骨悚然，但已经出手了，现场的虚空中，雕像一出现，就化作鸟身、蛇颈、人头、怪脸的黑影，刹那间，时间好像被按下的暂停。

　　洛克菲尔那一半平静、一半扭曲的面容停格了，连体婴儿的嘴巴和眼睛闭合了，静止了一秒，又像是一年，又像是万年！

　　某一个瞬间，绿色与纯黑充斥所有，淹没一切！

　　罗安哇呀呀的怪叫，拉来阿鲁比耶神取代自己的位置，迫不及待的挥舞纯黑之杖，在纯黑与翠绿的僵持中，打开了一片模糊而朦胧的视野，然后看到了一个微观的、就好像宇宙诞生之初的世界。

　　亿万个黑与绿的点在纠缠着，在碰撞着，在泯灭着，亿万个真相、真理和规则在新生，在泯灭着，一个个星球在诞生，一个个星球在泯灭，一个个太阳在散发着两色的光与热，一个个星团、星系在形成，在碰撞中泯灭。

　　一瞬间看到的和接收的，远超想象和极限，庞大的信息流要不是宫殿这一层过滤和阻挡，足以将罗安的意识和灵魂冲击成粉末。

　　一瞬间后，他看的所有都被宫殿屏蔽，因此视线中呈现茫茫然的漆黑。

　　不！

　　罗安大喊一声，不顾一切的向即将于查尔斯断开的光幕投去。

　　灵体穿越到现实，出现在两位正神相持的现场，一瞬间就清醒过来，就好像明明不会游泳却跳进深不见底的水潭，亡魂皆冒的同时，在意识中狂吼着宠物的尊名。

　　一块漆黑的幕布将他席卷，包裹住他的身体，给他覆盖上一层漆黑的外衣。

　　就好像穿戴上的潜水服，罗安获得了“呼吸”而“目视”的能力，灵体在亿万个两色光点中找到了神的尸体。

　　尸体上，洛克菲尔三世的身体出现了一道很明显的裂纹，裂纹几乎将他一分为二，一半犹豫、动摇、痛苦，一半恐惧、贪婪而扭曲。

　　手持颤巍巍的长剑，剑尖向下，每下降一分，身上的裂纹就扩大一分。

　　罗安的眼睛都红了，狂吼一声，扑到近前，却被一剑刺穿，将他定在距离胚胎只剩下不到两步远的虚空里。

　　洛克菲尔三世剧烈的喘息，持有长剑的手却像是铁铸一般巍然不动，裂纹正在弥合，一种以翠绿为主色调的斑斓神性正从他身上抽离。

　　他的嘴巴无声开合，合拢弥补的五官与面容渐渐的清醒，嘴巴无声的开合，说了声：谢谢。

　　巨大的痛苦和灵体崩塌的恐惧中，罗安突然想起，他在见面之初就对自己说的，“既然你和奥伦·范斯特是旧相识，那就请你帮个忙吧。”

　　帮个忙，帮个忙！？

　　再结合连体婴儿之前的预言……

　　原来他早就打算监守自盗！！

　　自己就是他的搅局者，是变数，是他计划中的一个重要环节。

　　没有现代死神的突然入场，他没有机会。

　　呵呵，早该想到的啊，谁能忍住呢，谁能抵御这种诱惑呢？

　　自然母神的神性正从洛克菲尔三世的身上剥落，他做到了，这位只有序列3的大萨满。

　　裂纹正在修复，他的眼中渐渐流露狂喜的神色，长剑从罗安正在崩溃的灵体上抽离，向下一转，不带任何迟疑的化开胚胎。

　　连体婴儿最后一次睁开眼睛，两颗头颅露出的却是一个诡笑。

　　这个笑容让洛克菲尔三世升起不好的预感，但现在不容他多想，死神有意在帮他，自然母神的愤怒下一刻就可能将他化为灰烬。

　　从一开始，他就是在赌！

　　万幸的，他赌对了，连体婴儿融化、崩溃，化作一片多彩斑斓、纯净无垢的液体！

　　洛克菲尔三世颤抖着，从体内取出一个容器，将所有的空白神性吸入。

　　绿色的光点海洋愤怒了、狂暴了，但在另一位正神的干预之下，也不能做什么。

　　眼看阴谋者就将攫取最终胜利的果实！

　　一只手，一只突兀的手探出虚空，先他一步握住了容器的握柄。

　　阴谋家的瞳孔猛地一缩，千分之一秒内就要采取动作，然而，一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力量镇压了他的特性，让极致快速的反应慢了一拍。

　　“多谢了，洛克菲尔红衣主教阁下，哈哈……”

　　阿鲁比耶神六臂的黑影一闪，罗安和查尔斯被洞穿的身体在漩涡中消失，只留下着得意的笑声在他的意识中回荡。

　　不！！

　　序列3的阴谋家狂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