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截胡
这不是幻觉，也不是存在于历史印记中的影像，而是真实的，一个位于海底的，与世隔绝的地下世界。
也不是什么失落位面，而是用某种奇物营造的，自上古时代就保留至今的“避难所”。
就好像地球的那些避难所一样。
有了这样的明悟，罗安为之震撼。
要知道，这可是上万年的光阴，任何事物在时间的伟力面前，都是苍白的，无力的，万年以后，很难说现存的神明还能存在多少，而这座“遗迹”居然保存至今。
鱼人是真实的，神庙也是真实的，反而给人一种强烈的虚假感。
饲养的“宠物”正在咆哮：阿鲁比耶神庙，难道一切的秘密和关键就在那座神庙里？
可惜……
它还是被外界发现了。
接下来它的命运会是什么？
被摧毁，还是被俘获？
度过最开始的震惊之后，郊狼就开始急速思考起来。
怎么才能从三方势力争夺中，分一杯羹！？
“神庙，去神庙……”，宠物怒吼和催促。
罗安却有些迟疑。
最明显的目标当然是那座奇怪的神庙。
但是，如果真正的阿鲁比耶神就沉睡于此的话，自己带个冒牌货上去，不正好自投罗网吗？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神庙内沉睡的并不是古神的真身，而是一部分，就好像自己所饲养的这一部分一样。
遗迹因为各种条件能保存上万年，陨落而分裂的古神可没有这样的好运气，既是神庙内真的存在祂的一部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洗礼，恐怕也不会被自己饲养的这东西好上多少。
还有营造和支撑这座避难所上万年的奇物，这类似自成一界能力和属性，想必也是教会、王室和贵族资本为之争夺的主要目标。
没有时间再迟疑下去了，三方势力就快闯进来，罗安一咬牙，坐在分殿内，手握纯黑之杖，准备做一次冒险。
异变的海蛇上，他的肉体和伪神之牌开始向神庙的方向移动。
鱼人们并没有发现他，正不受打扰的生活着。
乘骑着各种海兽，在这与世隔绝的小世界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是的，给罗安的感觉就是个桃花源。
他们正在“田间”劳作，在“林间”采摘，在荒原上狩猎，在大海与河流上渔猎……
这些鱼人有着很高的智慧，这里也是一个袖珍但完整的海洋文明。
海蛇游动在“发须”般的森林中，避开所有的鱼人，不断的向神庙所在的山峰靠近。
十分钟后，海底世界突然响起一道高亢的海螺声。
所有的鱼人都被惊动了，所有的海兽在这一瞬间狂躁起来，纷纷离开“农田、森林、荒原和湖泊”，向神庙所在的山峰聚集。
一大群人形的光点出现在水泡内的天空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这座存在于海底的奇迹。
——入侵者到了。
神庙的方向想起急促钟声，所有的鱼人都在飞奔，世外桃源内弥漫起恐慌的气氛。
罗安在加速飞奔中，看到一个白衣苍老的鱼人从神庙中升起，长着双臂，迎接入侵者。
两方在空中交涉起来，不知道说了什么，那苍老的鱼人突然变得极其愤怒，用听不懂的语言大声的吟唱起来。
奇异而带着古怪韵律的声音遍布整个遗迹，所有的鱼人都消失在表面的世界里，从神庙走，走出来很多只在上古时期才存在的黑影，作为封印在神庙中的守卫，开始像入侵者展示肌肉。
他们中，最显眼的一个是拖着一条长长骨鞭、身高三米、羊头人身的恶魔。
但入侵者早有准备，上百人组成了圆形的防御阵型，缓缓的向地面降落。
中央，一个长条形黑木箱子打开，露出沉睡在里面的一个全身铠甲的女战士。
第一眼，位于分殿手持纯黑之杖的罗安就有一股刺痛的感觉，骇然的将视线从这女战士身上移开，毫不犹豫的挥舞纯黑之杖，干预现实，抹去肉身与神庙之间的距离。
海蛇凭空出现在神庙之外。
战斗在这个时候打响。
绝大多数鱼人不具备任何非凡力量，只有少部分人鱼人出现在神庙周围，更只有更少的能够浮空，迎战闯入的敌人。
神庙封印的上古守卫，已经向入侵者发起攻击。
长条形的木箱子内，女武士还在唤醒中。
罗安身前，神庙的大门洞开，奇怪的，如此明显的目标，居然没有一个鱼人发现。
入口漆黑，就像一只巨口，隐约听到风箱般的喘息声。
伪神之牌需要罗安动用宫殿的位格才能压制的住。
然而，这个时候他却迟疑起来。
灵体之狼感觉到了危险。
这一切太过巧合了。
为什么随手饲养的伪神，就这么大有来历。
为什么偏偏在巴塞尔岛附近。
为什么又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自己又恰到好处的出现。
为什么各方力量都被“牵制”了，给自己营造出一个几乎不受干扰的闯入机会？
太多的如果，太过的巧合，还有入口内的未知，以及古神的威名，都让他心生疑惧。
现实不给他多少犹豫的时间。
空中的恶魔挥舞着骨鞭，抽出漫天的火焰，就好像一道席卷而来的流星，轰击在教会、军方以及皮德斯公司支撑起来的屏障上。
轰的一声。
整个水泡内的世界都在剧烈摇晃。
入口也在摇晃。
这时，只听咔嚓一阵脆响，伪神之牌剥落了一个缺口，里面饲养的宠物咆哮着就要失去控制。
罗安连忙挥舞纯黑之杖，将宠物的躁动压制下来，同时也不再犹豫，支配着海蛇向入口冲去。
一进入入口，就像是进入到了个巨型海怪的咽喉里。
漆黑的甬道质地柔软而富有弹性，触手温润，还在蠕动着。
尽头出现了一团朦胧的光，感觉没走多远，脚下就是一空，让后开始了坠落。
坠落的途中，异变的海蛇长出了一对满是羽毛的翅膀，拖载着罗安的肉身，在神秘、深邃与未知的漆黑中盘旋着。
呼！
巨大的吐息从下方传来，这让罗安想起红堡中沉睡的那具神祇分身。
这让他骇然，难道下面也同样沉睡着另一具！？
什么时候，古神的分身这么的廉价了，随便就能碰到一个。
海蛇盘旋了数圈，那巨大的呼吸声越来越清晰，渐渐兴起一股向下的吸引力，同时一片朦胧的光在下方的漆黑中点亮。
这时能够看到了。
下面是一个类似古代城市的遗迹。
到处都是倾颓的房屋和城墙，到处都是倒伏了不知道多少时间的皑皑白骨。
在所有废墟中央，存在一个管状的神庙。
神庙的规模不大，却是完整的，并像是在呼吸一样，不断的收缩和膨胀，表面笼罩着一层神秘的白光。
“阿鲁比耶，阿鲁比耶……”
伪神之牌已经支零破碎，如果不是纯黑之杖的压制，早就脱离控制了，饲养的宠物第一次发出真实的声音来。
这声音古朴苍茫，像是蕴含着无尽的岁月、磨难、悲情与沧桑。
下方的神庙被唤醒了。
收缩膨胀为之一滞，接着，所有倒伏的白骨都站了起来，看向头顶。
罗安头皮发麻的失去了对海蛇的控制，不由自主的向神庙降落。
这时他才发现，这些白骨不是上古时代留下的白骨，而是鱼人在献祭后留下的尸骨。
神庙顶部那个管状的缺口，出现了一张巨大而朦胧的脸庞，五官依稀跟外面看到的“三位投影”类似，随后伸出来两只就好像“光能量”组成的手臂，接着是第三只，第四只！
古神阿鲁比耶是人身蛇尾有六只手臂的娜迦形象。
传闻中上古时代，所有的娜迦都是得天独厚的海洋生物，就好像巨龙一样，受魔力和自然法则的眷顾，只是这种生物早就灭亡，如今存世的，只有他们的骨骼化石，数量比巨龙的遗骨还要稀少。
然而眼前这只……
飘散着海洋色深蓝头发，每一份发丝都蕴含着紫色的电荷，每一只手臂都握着一把光辉璀璨的象征性武器，有刀叉，有钉耙，有权杖，有……
风雨雷电像徽形成了一个结界般的循环，环绕在他的周围，象征着他拥有的力量和权柄。
他双目紧闭，面容古朴，五官与人类相似但绝不雷同，一眼望之就是非人的存在。
他还有一截长长的蛇尾，盘旋着，上半部人身赤裸，暴露着古铜色的肌肤和宽阔的胸膛。
他又或者祂，立在了罗安的肉身面前。
罗安的大部分灵体，紧张的握着纯黑之杖，紧盯着凝固下来的现场。
奇怪的是，如果这是一位古神的分身，那别说这样面对面对峙，就是靠近，罗安的肉身也会受不了，待在分殿的灵体也会被污染和重创。
但现在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放，放，放开我……”
打破沉默的是伪神之牌内被镇压的宠物。
分殿内的灵体之狼心中一动，突然说：“原来你早就有了自我意识，还装着愚昧无知的样子！？”
“我……也是迫不得已！”
罗安只是诈一诈他，没想到……
愕然了一下，就很恼怒的冷哼一声，说：“这是个什么东西！？”
“他是我的一部分！”
“狗屁，你还想骗我，他跟你一样，顶多是个被抹去了过往印记、属性的群体意识符号，是外面那些鱼人，上万年祈祷、信仰、铭刻的伪神，由于没有一个像我这样的放牧者，他连你都比不上的，你还有自我，还找回了智慧和部分的记忆，他就是个空壳！”
“啊……你怎么知道！？”
罗安冷冷一笑，同时心中大定。
再看这娜迦形象的阿鲁比耶神，眼神立刻有了不同。
多么丰厚的一笔精神财富啊。
上万年孜孜不倦的唤醒，上万年不断的认识、定义和铭刻，在这个缝隙内，虔诚的、一代代传承的鱼人们，终于找回了一点神祇的“残渣”。
看它！
不错，是它，就是个空壳，也是个完美的空壳，所以自己所饲养的这一部分才急于找到它，并与之融合，接过鱼人们上万年的精神财富，一跃而跨过龙门，成就真龙。
虽是个空壳，看它，看它周围凝聚的力量、特性和光环……
就在这时，着空壳动了。
一只握着权杖的手臂轻轻一挥，四周顿时变成了巨浪滔天的海洋，席卷而起的海啸有几十米高，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显得极其渺小的罗安拍来。
宫殿中，纯黑之杖轻轻一挥，海洋、海啸和阴云密布的天空就别的漆黑，漆黑中，那空壳屹立在虚无之中。
又是一只拿着钉锤的手臂，向前一个敲击。
绝对的漆黑就是破碎，空壳与罗安又回到那个废墟城市的上空。
一次简单的比较，让罗安的贪心打动。
这……简直是个完美的“机甲”。
绝对有序列4的高度。
这可不是虚假的伪装，也不是伪造幻觉，而是实打实的特性、位格。
任何“伪信者”途径的非凡者得到它，简直可以一步登天，立刻拥有相当于圣阶的阻力。
怎么办！？
就这么放过实在不甘心。
也不能便宜了外面的人。
“求您，求求您，放我自由吧……我一定给您足够的回报，我发誓，用上古就存在的尊名与荣耀……”
对这样的祈求，罗安呲之于鼻。
包括眼前的这个空壳在内，都不是上古的那位阿鲁比海洋之神，充其量，只是个似是而非的“仿品”，真正的古神早就不存在了，连特性、记忆和权柄，都泯灭的浩瀚的时间长河中。
只在历史印记中，还能发挥影响，所以才有自己饲养的这只，以及被鱼人“唤醒并重塑”的这只。
就算让两只融合，让这具空壳有了内在的主体，也不可能一跃而成为所谓的神祇，序列4的圣阶应该是最高了。
但假以时日，一个阿鲁比海洋之神的2.0也不是没有可能。
现在的问题是，哪怕是圣阶，伪神之牌都不能将之容纳了，更别提向从前那样驱使。
怎么办？
自己的能力不够，难道放弃眼前的宝藏，眼睁睁的看着外面的人夺走？
饲养的宠物还在哀求，罗安充耳不闻，娜迦形象的空壳又举起了两只手臂，攻势很轻易的被纯黑之杖化解掉。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
梦游般的肉身开始布置献祭仪式。
仪式布置完毕，将破碎了的伪神之牌献祭到了分殿中。
分殿的青铜作案上，灵体之狼一手拿着伪神之牌，动念间，分离出一大片混沌。
同时祈愿道：“……愿此物在此地化为永恒。”
里面的的宠物不甘的怒吼、咆哮，但都无济于事。
伪神之牌变成了宫殿中的一根立柱，立柱上铭刻着古朴而神秘的花纹，人面蜘蛛形象的宠物从中走了出来，万般不情愿的向高居在青铜作案上的魔焰之狼躬身。
“去吧，去拿走它！”
罗安这才打开回归现实的出入口。
现实中，祈愿仪式的上空，一大片浓郁的阴影渗透出来，变幻成人面蜘蛛、六只手臂的外形。
空壳般的阿鲁比耶神停格了动作，僵硬而迟缓的转身。
人面蜘蛛不甘、狂喜、迫不及待的向它冲了过去，就好像灵魂回归肉身。
两者相遇的一刹那，就好像行星泯灭。
一瞬间的漆黑后，一个光点，一个颜色浓烟的光点泛开了一个长长的亮线，将遗迹一分为二。
遗迹的结构崩溃，神庙坍塌，所有东西都在粉碎。
轰隆一声巨响。
一个拳头击穿遗迹的穹顶，从中走出来一个僵硬而机械的女武士。
她的手中提着一个羊头人身的恶魔，一步就出现在光点前，又是一拳轰出。
这一拳像是破碎了虚空，从无数未知的层面像融合中的伪神发起了重击。
轰隆隆！
所有的一切都被掀飞了，一个巨大的深坑暴露在外。
鱼人们的抵抗已经濒临绝境。
气泡变得千疮百孔。
大量高压的海水正横扫这座存在了上万年的避难所。
教会、军方、彼得斯公司的三方势力正聚集在山峰下，那位苍老的鱼人老者正支撑着一个防护罩，他的身后，成千上万的鱼人正在向神庙的方向祈祷。
一个惊天动地的怒吼。
在深坑的中央，一个六只手臂、人的上身、蜘蛛下身的巨大光影走出，带着胸膛的一个巨大凹坑，挥舞六只手臂！
下一刻，所有人，包括女武士在内，都被从天而降的巨大紫电轰击！
轰轰轰！
连忙不断的爆炸带着风暴的伟力，咆哮着海洋怒号的背景音……然而这一切都在一双纤细白皙的手掌下被凭空抹去。
女武士的右手，不可阻挡的扼向对手的咽喉。
新生的阿鲁比耶神不敢的怒吼，却无法阻止身后出现的漆黑。
漆黑将之一吞而入，消失在这注定要失陷了战场。
鱼人绝望的看着他们上万年信仰和唤醒的神祇，再次抛弃了他们。
分殿中，罗安赶紧将纯黑之杖放下，注意力放在瞬移出去的肉身身上，紧张的注视着周围的海面，生怕那恐怖的女武士追踪过来。
作者的话：求票票和刀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