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火刑审判
洗衣工玛丽·凯特并不是阿鲁比人。
早些年,她随着在家乡过不下去了丈夫来到巴塞尔岛,丈夫成了船上的船员,她则找了份洗衣工的工作。
常年的劳作和困苦,让这个还不到三十岁的女人满脸愁容,但她有一头让人羡慕的金发,据说,只有血统最纯正的“高山迪”人才有这样的发色,西大陆上的居民,大多是亚麻色、棕色或者红绿色,金发一直是那些追求品味和尊贵的夫人和小姐们,追捧的发色。
染发行业中,最流行的就是这种颜色。
“高山迪”是在第二纪是生活在高山上的一个西大陆人种,“高山国”早就灭亡,兰特斯特境内有那个时期留下的丰厚遗物,“高山迪”是一种追忆和敬称,金发也就成了血统高贵和源远流长标志。
当然,凡是都不是绝对的,玛丽·凯特拥有一头漂亮的金发,但这又有什么用?无助于改变她的际遇。
但是,有这样一头发色,让她在洗衣工这个行业中有了很“独到”优势,工头就利用这一点,招揽了不少贵妇和小姐们的生意,一个有着纯天然金发的洗衣工,就好像她们身上的那些繁琐而华丽的装饰一样,是一项可以向人炫耀的谈资。
这也让玛丽一家不至于流落到社会的最底层。
船员的工作固定薪酬很低,绝大部分收入都来自出海后的收获,有混成船主的船员,也有欠下一身债务、落下一身疾病的。
这份工作实在太不稳定了,收入多少有很大的运气成分,而且还有很大的危险性,比如这次。
丈夫平安回家,让玛丽喜出望外,但一同回来的,还有对这个家庭来说承受不了的债务。
“200磅,200磅,那些魔鬼,答应200磅的船票他们才救我!”
玛丽看着丈夫痛苦的抓扯自己的头发,无助而绝望的坐在门槛上。
“亲爱的,我们向教会求助吧,200磅,我们最多只能承受20磅,20磅让教会跟那么魔鬼谈,一定能行的,一定。”
“教会!?”
说道教会,玛丽的神色一震,先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让丈夫进来,然后小心的关上门窗,才一五一十的将互助会和获得神谕做的那个梦,说了。
她的丈夫远比她要见多识广,听完后,眼睛渐渐的泛起了光亮。
对教会和教会所宣扬的神祇他不感兴趣,他觉得这是个机会,是的,一个说不定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待在家里,那都不准去。”
丈夫留下这句话,就匆匆出门,不久后就带回一个衣着高贵、神色矜持的教士。
“你说,什么教会!?”
教士用审视犯人的目光注视着玛丽。
玛丽手足无措,神色惊恐,她知道,信奉地下宗教是件很犯忌讳的事,她没想到,自己的丈夫一出门就出卖了自己。
在教士的逼视下,她承受不住压力,噗通一声跪倒,接着就嚎啕大哭。
“邪教信徒,都要被烧死!”,教士恐吓道。
“死女人,还不快跟教士大人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丈夫在一边怒吼。
玛丽吓的都无法呼吸了,但她还是带着泪珠连连摇头。
教士有些意外,“还真是个死硬的邪教信徒?”
“混蛋,你真想死吗?还不快把对我说的话重复一遍!?”,丈夫没预料妻子是这样的反应,急了。
“再给你五分钟!”,教士看了看怀表。
五分钟就在玛丽的哭声渐弱的饮泣中过去,时间一到,她断断续续、语不成句的说:“不,不是,不是邪神,是位伟大的。怜悯和善良的神,主已经给了我神谕,带回了我的丈夫,我不能背叛,不能。”
“来人!”,教士的一声令下,门外立刻闯进来两个粗壮的农妇,“把这个邪神信徒带走。”
“大,大,大人!”丈夫傻眼了。
教士那里理他,带着被抓住的玛丽,离开了这个困顿的家。
大街上,这一行人被围观,左邻右舍指指点点,教士停下,很是威严的喊道:“信仰邪神、伪神就是罪,玛丽·凯特将接受公正的审判,教堂落成后,审判立刻进行,所有人都可以到场观看。”
此后的数天,陆陆续续的都有人被相同的方式和罪名逮捕。
审判在命运教堂落成的那天。
教堂的选址就在原前哨站的驻地,征用了大片的民居,时间仓促,只完成了主体部分,现场还有些脚手架和施工用的耀石机械没有拆除。
广场、祭坛、祭坛上的命运神徽,正神教会独有的权威和地位让每一个人到达现场的人都心生敬畏。
十多个邪神信徒被绑在一根根立柱上,身下是个小小的高台,高台下堆满了干柴。
火刑!
罗安支配的一只黑猫盘坐在墙头,看着广场上的布置既意外又……
本体躲藏的民居,怀中的“伪神之牌”正在不安的躁动,饲养的“阿鲁比耶神”就好像个觉察到危险的野兽,正不安的想要反抗、想要咆哮。
开玩笑。
这种场合,别说它一个伪神,就是真神也不敢妄动。
救人与否不是主要的,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冒犯一个正神的权威,会影响正神和正神教会的信仰和威权基础,必然引来两者的全力追捕。
六大正神之一啊。
还是他曾经的信仰,命运之轮。
不能救,阿鲁比耶神教就要面临重大打击,信仰说到底还是门生意,连自己信徒都庇护不了的神,还有什么信仰的意义呢?
当然,正神们的信徒多了去了,不可能每个都被庇护,但人家的盘子大、基础牢固,只要不是什么大规模的恶性事件,就不会受到影响。
新生的阿鲁比耶神教没有这样资本了。
罗安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准备让教会先雌伏一段时间。
再说,伪神之牌的变化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
怎么突然就有“神启”的能力了呢?
老奎恩也是今天的看客。
因为是命运教会在岛上的第一次公开亮相,有一点先声夺人、打开局面的意思,彼得斯公司、王室的代表军方、还有他这样本土的上层势力,都济济一堂。
坐在教堂的二楼,露空的窗台前,一边和风细雨的谈笑,一边等审判的开场。
“不是让你警告过他,这段时间老实一点吗?”
旁边,艾德莱尔神色轻松的看着广场上的祭坛,像是在跟左手边的人小声交谈,实则是在质问老奎恩。
“我已经很清晰的转达了您的意思,他说……这是一场意外。”
“意外!?”,艾德莱尔的声音更阴冷了,“是他说的,还是你说的?互助会的副会长先生?”
老奎恩:“……我是按您的吩咐办事。”
“我可没让你成立什么公司,你倒是干的有声有色,怎么,想垄断岛上的服务行业?”
“都是些卑贱的行当,大人,再说,也不是我的主意,而是……”
“哼,谅你也不敢……回去跟他说,不要再有下次。”
交谈结束,两人再不说话,只等着审判的开始。
老奎恩表面上平静,内心深处实则有一个愤怒的咆哮声,一次次的冲击他的理智。
“主啊,耐性,耐性。”
他在心里虔诚的喊。
看样子,他与阿鲁比耶神的联系比罗安预想的要深,而罗安却没有察觉。
随着教堂的正门打开,神色威严的教士和珈蓝之心的非凡者们鱼贯出来,沿着木质的台阶,一步步登上临时的高台。
为首的牧师样貌慈祥,此刻却是无比的威严。
一身命运之轮的教士袍,带着黑色的轮毂状花边,胸前佩戴着圣徽,手持象征教权的权杖,就好像一个领主,一个王国,一个真正的主人。
主人到场,所有人纷纷起立,以示恭敬。
“自古以来,六神就是支撑这个世界的六根擎天之柱……”,不需要扩音设备,正神牧师的声音就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带着莫名的威严和让人驯服的力量,“在这个世界之外,在六神庇护和照耀之外的阴影中,还有无数邪物,时时刻刻的觊觎着我们的世界,我们就是它们的猎物和食粮,它们无时无刻不想渗透和颠覆我们的世界,将灾厄、毁灭、苦难带到世间。”
“它们会以种种蛊惑人心的面目出现,诱惑不安于现状的灵魂堕落,沦为它们的追随者、爪牙和帮凶,我们称这种人为堕落者、亵渎者和邪(伪)神信徒,他们就像一群被感染的肌体,如果不能救治,就只能割除,以免让更多的肌体感染,这既是惩罚,也是救赎,更是对你们的保护。”
“现在,我最后问你们一遍!”
牧师回身,威严的注视一个个被绑在柱子上的人,“可要惭愧,可要赎罪,可要背弃你们邪恶的信仰?”
火刑柱上,有人狂乱的摇头,也有人被恐惧击倒,连连点头。
有教士上前,将几人封口的布图取下,一人马上迫不及待的高呼,“我反省,我是被欺骗的,我……”
老奎恩的脑子里嗡的一声,接着又愕然看到,漆黑而粘稠的黑水从这人的口鼻中狂涌出来,在现场一片惊呼中,眨眼间就燃起漆黑的火焰。
这人在漆黑的火焰中惨叫了几声。
牧师的反应很快,马上就有一束光从他身上射出,熄灭了火焰。
但火刑柱上留下的只有一具干枯的漆黑尸体。
“主啊,请您忍耐,忍耐啊!”
老奎恩惶恐万状的在意识中喊。
躲在附近的罗安却眉头大皱,拿出伪神之牌,盯着,“再来一次,就将你“回炉重造”,你知道我办得到。”
阿鲁比耶神曾在分殿出现过,闻言果然安静下来。
“看把,这就是信仰邪恶的下场!”
牧师怜悯的看着尸体,对台下所有的观众说。
不需要多渲染了,现场已经哗然。
虽然有种种非凡力量和因素的传说,但大多数人真真切切的看到还是第一次,牧师的神光和邪恶信仰的反噬,说出去都没人信,但现在却在眼前发生了。
有这样的例子在,剩下的人终于绝望,自知无法幸免,反而不再说什么反省的话了。
要知道,这样的行为对信仰的冲击是很大的。
特别是对伪神教会来说。
要紧的不是这十几个人,而是因此而引起的扩散效应。
但不管他们怎么选择,阿鲁比耶神教面临重大打击是一定的了。
这也在罗安的预想之内。
他早就知道,这一幕迟早都会出现,邪教的生命力不是一两次挫折就能扼杀的,这个世界上,有多少阴暗和不满,就有多少它们滋生的土壤。
总有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总有人在祈求改变,总有人在不满,在挣扎……
邪神和伪神满足的就是这一部分需求。
除非人人都生活在天堂。
但天堂真的存在吗?
不!
这是人性和人的社会属性决定的,改变不了。
也许,经历了这次挫折,饲养的阿鲁比耶神会“成熟”一些,淘汰掉一部分渣滓,沉淀和稳固下来。
坏事说不定还能变成好事儿。
只是可惜了这些人。
罗安怜惜的看着火刑台,对自己的事业来说,他们就是一群殉道者。
“……开始吧!”
熊熊燃烧的火把出现,现场一片骚然。
这样的场面在兰特斯特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教堂此举在于震慑,不仅是因为一个邪教。
火把投到堆积的干柴上,心软的人下意识的别过视线,不敢看这血腥而残酷的一幕。
然而……
柴堆并没有被点燃。
牧师的眉头微皱,向身后吩咐了一声,一个珈蓝之心的非凡者就下来高台去查看。
新的火把出现,再次投到堆积的干柴上。
这次人群中又发出忍不住的惊叹声。
火焰熄灭了。
柴堆并没有被点燃。
罗安骤然捏紧伪神之牌,里面传来一个焦急的意识波动:“不,不是,不是我!”
不是你,那是谁?
罗安正疑惑不解,教堂内,一个修女急切的奔了出来,在一个教士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这名教士脸色大变,连忙登上高台,对牧师低语了一番。
人群正兴奋和忐忑的等火刑的第三次执行。
“鉴于你们已经忏悔,我决定给你们一次机会,来人,将这些被赦免的可怜人解下来,押回去。”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一幕出现了。
审判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
发生了什么?
连老奎恩身边也是一片嗡嗡声。
只有罗安眉头大皱。
作者的话:例行求票,大家别再例行下次一定了啊,哭,掉出榜单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