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伪神的教区

　　站在低矮的窝棚外，就闻到一阵阵从门来传来的恶臭。

　　不是一般的那种臭，而是……

　　身后的少女很是窘迫，她的鼻子已经习惯了，没有觉察到这异常刺鼻的气味，也不知道，神使大人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吱呀一声，门开了，门内站着一个摇摇欲坠的妇人。

　　看不出多大的年纪，青灰色的头发跟郊狼的毛发倒是有些相似，只是无比暗淡、干枯，就好像一堆杂草似的。

　　“杂草”下面的脸倒是很干净和清秀，只是很是蜡黄，青筋毕露，眼睛出奇的大，只是一片呆滞和麻木，乍眼一看四十岁左右，仔细再看又好像二十多岁的样子。

　　走进去后，那刺鼻的气味更强烈了。

　　只有十几个平方、一人来高的样子，深陷地下，跟这里大多数房屋一样，地下一个坑，地上搭建一个简陋的茅草屋顶。

　　床上坐着一个大头娃娃，瘦的触目惊心，让人担心那纤细的脖子随时都可能折断，看他高高隆起的小腹，这是营养不良的典型特征。

　　少女还在跟妇人解释，郊狼已经后悔了。

　　如此强烈的真实和悲惨！

　　麻木和苦难如有实质，身在这里，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样还活着干什么？

　　少女解释完毕，妇人点了点头，有些畏缩的掀开裹身的烂布，露出让人头皮发麻的身体。

　　大大小小的脓疮密闭在这具干瘦的身体上，妇人不知道羞耻为何物，也不知道自己的肮脏与丑陋，除了麻木空洞好像没有其他情绪，就好像一件像人展示的货物。

　　“神使大人，救，救救她，救救她！”

　　莫妮卡不断叩头，这非同一般的神使给了她从未有过的希望，也许，传说中的故事是真的，也许，这位神使能治好母亲的病。

　　无论如何，连她不知道这渴望竟是如此的强烈，她甚至愿意跟这个给了生命的女人对换，自己肮脏卑微的去死，换她活着。

　　罗安也是震惊，恶臭的来源暴露，如此恶心，如此的丑陋，配合妇人的神色和现在的环境，还有少女一遍遍泣血般的哀求……

　　心中有一根许久不曾触动过的弦触动了。

　　这该死的、吃人的世界！

　　“我能救她，只是你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郊狼沉声说道。

　　“所有……我的生命，我的灵魂，一切！”

　　郊狼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伪神之牌”对少女说，“明天阿鲁比耶神将赐予神恩，尽你最大的能力，让尽可能多的人一起见证。”

　　说完，罗安就离开了这座让他呼吸困难的屋子，一个闪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奔跑在贫民窟，郊狼第一次感觉到真正的融入到了这个丛林，苦难、悲惨、绝望和麻木再不是一个个词语和形容，而是能切身的体会到，并感同身受。

　　成为序列7以来，渐渐淡忘的普通人的情感再这一刻被唤醒，只觉得心头有一股热血，有一股激流。

　　等他冷静下来，已经回到狼穴，立在小山的一块大石头上，眺望身下的小镇。

　　那股热血渐渐退却，剩下的只有冷嗮和自嘲。

　　这算什么？

　　鳄鱼的眼泪吗？

　　你在地球做的事儿，又比它好多少？

　　——不！

　　郊狼甩了甩脑袋！

　　我也没有办法，我不做，其他人也会做，我已经在尽力的在弥补了。

　　所以呢，你在愤懑什么？想要砸碎这个丑恶的世界？你有这样的力量吗？没有亵渎宫殿和候选身份，你又是个什么，查尔斯的例子还不够警醒吗？

　　是的，不错，我缺少力量，属于自己的力量，我只是个小人物，杂草一般，怜悯、软弱、愤怒和不理智不应该出现在我的身上，那是奢侈品，相比我要实现的理想和目标来说。

　　所以，还是先冷酷、坚硬起来吧！

　　郊狼的眼神渐渐的冷肃，不带一丝感情的看着身下的贫民窟。

　　第二天傍晚，莫妮卡尽最大的能力找来的人只够站满自家院子的。

　　罗安来了，莫妮卡很是局促不安，生怕他不满意。

　　看着这聊聊二十几个人，罗安对她的能力有了个初步的了解，勉强及格，也就点了点头，示意她将自己的母亲搀扶出来。

　　祭坛用几块石头匆匆搭建，本就是可有可无之物。

　　妇人那赤裸、腐烂的身体躺在祭坛上，当着二十多双麻木空洞的眼睛，郊狼高举“伪神之牌”，大声呼喊：“伟大的阿鲁比耶神，您是阿鲁比人的族神，您是所有苦难的终结，您是所有不公的尽头，您是公平、正义、幸福和守护的化身……”

　　这祷词还是现编的，也不是重点，重点是，封禁在“伪神之牌”内的影界生物对罗安的要求很是不满，正在牌内挣扎，费了不少时间，才被“劝服”。

　　浓郁无比的光从狼爪中流淌下来，就好像纯净无比的水，从一个无比圣洁、神圣的所在来到污秽和肮脏的人间。

　　所经之处，一切污染和不洁都被净化，变得崭新。

　　惊呼声在四面八方响起，光流淌到妇人身上，所经之处，那恶心无比的烂疮都在好转，症状较轻的地方已经结痂，脱落后留下洁白如玉的皮肤。

　　神迹！

　　身在悲惨和绝望中的人们何尝见过这些，郊狼已经让他们足够惊异了，此时被震慑的有些失神，醒悟过来后，纷纷惶恐的跪倒，匍匐在地上，颤抖不已。

　　罗安第一次当神棍，效果还可以。

　　现场没有一个还站着的人。

　　白光褪去后，妇人的身体依然腐烂着，不过症状减轻了很多。

　　罗安让莫妮卡将妇人的身体掩住，对她说，神恩已经赐下了，一个月内你的母亲会恢复健康，从现在开始，你的生命和灵魂就不属于你了，而是属于伟大的阿鲁比耶神，属于传播祂的荣光让更多人皈依，这个神圣无比的事业。看到这些人没有？他们是多么的迷茫和痛苦？我现在认命你为见习牧师，他们就是你第一批教民。

　　说完，郊狼就飘然而去。

　　而整个贫民窟的传教事业还只是开始。

　　此后的十几天，他都在忙着这项“神圣而伟大”的事业。

　　好吧……没有那么高大上，饲养“阿鲁比耶”这家伙，还远称不上神圣和伟大。

　　频频的展现所谓的“神迹”，在这些见识有限的人面前，发展了成百上千的愚夫愚妇成为信徒，以十几个像莫妮卡这样的传教士为核心，算是在贫民窟这个自家“领地”，初步构建起一个伪神邪教的雏形。

　　这样的过程中，没有受到任何外界的干扰，彼得斯正忙着应付教会和珈蓝之心，有之前的协议在，彼此做到了相安无事，罗安也没有再对贫民窟之外的人动手。

　　但他的魔药还是在消化着。

　　做一个神棍，也能完成扮演，带来魔药的持续消化，这是以前所始料不及的。

　　【神学家】阿德里安是从饲养的伪神中收到某种信仰的反馈，就好像反哺一样，完成消化和扮演，他呢，是通过改变、影响和支配丛林中的“动物”，无意中做到了某种程度上的契合。

　　效果虽然比不上对非凡者寄居和支配，但胜在数量大和门槛低，累积在一起也是很可观的，毕竟岛上的非凡者就那么几个。

　　还避免了【群体支配】所带来的负面影响，简直是最合适不过的扮演法了，这神棍罗安当的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这时贫民窟的人口就成了制约这项“神圣”事业的天花板。

　　两个星期后，莫妮卡的家。

　　“嗯，不错，恢复的很好，再有两个星期就可以痊愈了。这段时间多多休息，要注意营养……对了，你的周薪就定在5个苏吧。”

　　莫妮卡的母亲已经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阿鲁比耶的“神迹”虽然是幻术居多，但也是有一定疗效的。

　　这疗效是“心理塑造”。

　　很多时候，疾病不过是因为身体机能在病毒面前崩溃了，有多个方面的原因，其中心境、情绪、营养和自身的免疫力无比重要，只要解决了这些，依靠人自身的免疫力，还是能战胜大多数疾病的。

　　这个“心理塑造”算是影界生物的天赋本领，用所谓的“神迹”，种下战胜疾病的必胜信心，人的心活了，再加上足够的营养来改善免疫力，好转是大概率的。

　　君不见，很多不治之症就是这样自愈的？

　　当然，也不是百分之百，但莫妮卡运气不错。

　　“神，神使大人，周薪……不，不，我不要周薪，我……”

　　少女手足无措，连她的母亲都在一旁惶恐不已。

　　罗安看了看家徒四壁的房间，还有那个在床上傻笑的大头娃娃，心想，苦难虽然是邪教滋生的土壤，但也不能一直在泥泞里翻滚，要带来一定的改变，作为榜样，成为利益的趋向性，就好像润滑油一样，驱动宗教这部滚动起来的机器向前运转。

　　“见习牧师没有周薪，但莫妮卡，你已经是正式牧师了，应该有一定的供奉，这不是报酬，是为了让你更好的为主服务”，郊狼很是严肃的说：“这些天你的贡献我都看在眼里，主的荣光经你大力颂扬，照耀到了很多原本照射不到的地方，49名迷途的羔羊经过你的指引，皈依到伟大的阿鲁比耶神的荣光下，这是你应得的。”

　　“啊，我……遵命，神使大人。”

　　忐忑和惶恐后，一种光从莫妮卡的脸上散发出来，这种光名为希望。

　　5个苏的周薪，连三个人的温饱都解决不了，但已经是巨大的改善了，对莫妮卡而言，信仰算是精神上的挽救，这5个苏就是生理上的必须，现在全解决了，而两个星期之前，她已经卖掉了自己，准备从堤坝上跳下去，结束这没有希望生命。

　　一时间就好像是升上了天堂。

　　——有这五个苏，我就可以赎回自己了，莫妮卡在心里激动的想。

　　“你的教区还有多少人没有皈依？”，罗安问起了正事。

　　“还有65人，神使大人。”，莫妮卡的话不多，很多时候都是干巴巴，问一句回一句，这也是贫民窟里的人的通病，怯懦和卑微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为什么？你了解他们吗，莫妮卡？”

　　“他们，他们在镇子里有固定的工作。”

　　她这么一说，罗安就明白了。

　　这两个星期，他将整个贫民窟划分成二十个教区，说是教区，每个也就一百多人的样子，每个教区都有一个像莫妮卡这样的见习牧师，现在能容易的都已经啃下了，剩下的，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人一旦有其他选择，就不是随便一点好处就能收拢的。

　　但这只是个小问题。

　　“还有其他难处吗？”

　　“没有了，神使大人，我一定，一定努力让他们都成为主的信徒……”

　　“也别太着急了。”，罗安微笑着说，“先准备明天第一次弥撒吧，相信经过这一次感召，会有更多的人找到正确的方向。”

　　罗安准备走了，还有十几个教区等他巡视呢，话说，神棍这项工作什么都好，就是事多，还都是方方面面的都要顾及到的琐事，再没有那么多闲暇时间让他无所事事了。

　　还别说，忙起来的感觉也还不错。

　　等他离开，莫妮卡捧着5个银币，流着泪对自己的母亲说：“你听见了妈妈，我是牧师了，有周薪……哦，不，有供奉了，5个苏，每周5个苏。”

　　“是的，我的孩子，我的女儿，感谢主，感谢伟大的阿鲁比耶神，我们得救了，得救了！”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床上的大头娃娃还在傻笑，他好像只会笑，反正从他出生，莫妮卡都没见过他哭过，只是这次好像有了不同。

　　好一会，莫妮卡才抹着泪和母亲分开，回身穿戴起母亲的衣物，“我要去把自己赎回来，妈妈，我现在是牧师了，不能再做妓女了，这是对主的亵渎。”

　　“是，是，你快去，赎回来，赎回来。”

　　大头娃娃：“哦，噢，赎回来，赎回来，不做妓女了……”

　　莫妮卡第一次带着笑出门，满怀从未有过的希望，迎着朝阳。

　　此时，罗安已经走进第七个教区。

　　这里的见习牧师是个不到四十岁的“老头”。

　　瘸了条腿，跟莫妮卡一样，是从阿德里安那接受过来的遗产。

　　老头以前当过水手，见识和阅历不是莫妮卡那种小女孩能比的，他的传教事业进行的也不错，只是……在他身上感受不到莫妮卡的赤诚，多了些圆滑和事故。

　　“神使大人，神使大人来了……你们这些土狗，还不快跪下迎接！”

　　老头把自己发展的所有教徒都集中起来，迎接神使的大驾光临。

　　几十个颤巍巍的身影跪在泥泞里，在清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罗安的眉头微皱，但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走进肮脏、破烂的院落。

　　老头爬了起来，一溜小跑，哈巴狗似的跟在了身后。

　　作者的话：本书一直在被砍的边缘徘徊，小伙伴们，养肥也记得订阅啊，月票和刀片也是成绩的一部分，成绩上去，每天万更，大家伙一起努力吧，拜谢，拜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