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一推又赶紧压低了声音。
“老婆子,你是疯了吗?你说啥胡话!”
“我没说胡话。”钱翠翠就把那个算命的说的话学给楚有德听,“这样不管咋说养的也是自家的种,而且还能给老楚家传宗接代,不比你去抱个野种来强。”
原本楚有德不同意,但是听到传宗接代四个字他犹豫了,作为一个农村男人他不可能不想要个男娃,但是这办法太缺德,坑的是人家,他还是有点于心不安。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还想啥?再说不这样小姑娘咋办,她要是让人退婚了以后咋办?”
看楚有德还在犹豫钱翠翠就在一边不停地煽风点火,最后楚有德点点头没再说话,算是默许了。但是这是出三个人的戏,他们不得不和楚怀瑾商量。
钱翠翠进屋把药性过了的楚怀瑾推醒,把她领到客厅坐下,一五一十把刚才的事都说给她听了。
楚怀瑾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自己的父母,像看着两个疯子。把自己的弟弟当儿子养?他们竟然要她做这样悖德的事情。
可是想到已经发出去的请帖,想到医院的诊断书,想到自己的新郎,楚怀瑾又犹豫了。她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看女儿没有第一时间反对钱翠翠就知道有戏,她赶紧坐到女儿身边拉过她的手,说得语重心长。
“小姑娘,你知道妈最疼你,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妈也不能出这个主意。而且你这个病也不是一定治不好,等以后治好了再给李意生个儿子,也不算亏待他们老李家,是不是?”
钱翠翠一面说一面看楚怀瑾的脸色,见她还是呆呆的面露悲戚之色,也不催她,就坐在那等。
过了良久,楚怀瑾擦擦脸上的眼泪,转过头问钱翠翠。
“我怀孕的时候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躲着不见李意。”
“小姑娘,这件事只要你点个头,剩下的事都交给妈,你啥也不用管,保证不能有事儿。”
钱翠翠见楚怀瑾同意了高兴得不得了,把剩下的事都揽在自己身上,让她只安心等着结婚就行。
婚礼如期举行,高朋满座,张灯结彩,虽然楚怀瑾偶尔会魂不守舍,李意也只当妻子是紧张,并没有在意。
新婚燕尔,两个人自然是如胶似漆,蜜月一过楚怀瑾就查出自己怀孕了,李意高兴得不得了。但是紧接着钱翠翠却说找了个高人给楚怀瑾算了一卦,说她怀孕的时候万万不可见丈夫和婆家人,否则必定母子俱亡。
这下可把李意一家人吓得够呛,钱翠翠先是万分歉意的表示姑娘怀孕这段时间恐怕不能再见他们了,同时又保证孩子生下来以后由婆婆带。这样大棒加蜜枣的手段很容易就降服了李意一家人,她顺利的把“怀孕”的楚怀瑾接回家静养了。
楚怀瑾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婆娑的树影,满枝翠绿随风起舞,却丝毫不能让她感受到生的喜悦。
钱翠翠已经怀孕九个多月了,看着一个小生命被慢慢孕育,她感受到的不是喜悦,而是无边的恐惧。也说不清这恐惧从何而来,因何而起,却一直像影子一样跟着她,白天梦里不肯离去。
这样的折磨让她整个人瘦了一圈,像朵枯萎的花,钱翠翠看在眼里只能干着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况且她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就只能任由楚怀瑾阴郁下去了。
“都收拾好了,你先下楼打个车吧。”
楚有德走进来对楚怀瑾说。
为了掩人耳目,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外面租房子住,现在钱翠翠马上就要到预产期了,她是高龄产妇,楚有德怕出什么事,就让她提前去医院待产。
楚怀瑾没说话,站起来穿上外套走出去。
看着女儿的背影,楚有德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要强的小姑娘咋就这么命苦呢。
不过庄稼人都是苦出来的,楚有德种过地、打过工,什么苦都吃过,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城里人,有事没事就愿意伤春悲秋一番,所以这些念头只在他脑海里闪过一瞬就被抛到脑后去了。
他小心的扶着挺着大肚子的钱翠翠一步一步挪下楼,坐进出租车把行李放进后备箱里,楚怀瑾就一直站得远远地看着,表情漠然。
她身后,残阳如血,晚霞如魅,天地之间俱是一片红得刺眼。
“38 号产妇羊水破了,准备产房!”
楚有德看着钱翠翠被护士推进产房,心都提起来了。虽然钱翠翠怀孕的时候一直很稳定,但毕竟是高龄产妇,楚有德怎么也放心不下。
楚怀瑾则是突然莫名的兴奋了起来,好像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一个新生命即将诞生,那种喜悦箭一样射中了她,让她沉寂已久的心再度开始跳动。
“这是我和李意的孩子!”
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呐喊,温暖的爱意像要涨破心房一样充盈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产房,一刻都不愿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产房的大门打开,护士走了出来。
“38 号家属。”
“我是。”
楚怀瑾赶紧跑过去,殷切的看着护士。
“是个男孩儿。”
一听是男孩儿楚有德乐得狠狠一拍大腿,嘴都要咧到耳朵后面了老楚家总算是有后了。
病房里钱翠翠还在睡着,楚怀瑾抱着孩子一刻也不愿意撒手,这个皮肤皱巴巴像猴子一样的小东西看在楚怀瑾眼里是那么漂亮,就像壁画里的小天使。
这是她和李意的孩子啊,她心里甜丝丝的,轻轻摇晃着孩子一边哼起了摇篮曲。
婚后的日子如同古井波澜不惊,这尘世间的夫妻都是一样的,再怎么两情缱绻,最后也还是要流于柴米油盐的庸俗,曾经高傲的天鹅也不得不被生活消瘦了羽翼,平常了颜色,沾染了烟尘。
楚怀瑾手里拿着一本诗集,思绪却已经不知飘向了哪里,突然电话铃声刺耳的响起,吓得她浑身一紧。
“喂,你好,哪位?”
“你好,请问是李风涛的妈妈吗?”
电话另一头是个焦急的中年女人,但楚怀瑾并不认得她的声音。
“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李风涛的班主任,他受伤了,现在在医院,麻烦您马上过来一下。”
等楚怀瑾急匆匆赶到医院时,李风涛已经包扎好了,正躺在病床上熟睡。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楚怀瑾焦急的询问一旁的医生。
“他的伤不严重,就是受了点惊吓,回家多安抚就好了。”
医生说完就走了,留下楚怀瑾在病房里看护儿子,她随手把病历放在床头,小心的去抚摸儿子的睡颜。
过了一会有人推门走进来,是李意,他也是一脸焦急的样子。
“涛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