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用力扯住纪容恪死命摇晃着,“当初她本可以过得很好,即便她没有得到后来的风光。可她也能活下去,她那么聪明,她总能找到吃饭的路。容哥,是你非要招惹她,不顾身边人的劝阻,现在因为这份招惹,几乎毁了她半辈子,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难过罪魁祸首是谁根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你不曾迁就她,她只能来迁就你,迁就你的结果,早该想到是这样”
何一池知道劝不了他,苦口婆心在固执的人眼中只能是一纸荒唐,还不如骂他。他清醒时候何一池不敢骂,哪怕他不急,可他凌厉的目光不知不觉就从眼睛里渗出来,让人看了发慌,但纪容恪现在醉了,他醉得已经失去了一多半的理智,何一池敢骂他。哪怕骂不醒。
坐在车里的贺润看着这样揪心的一幕,她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沉默中。
是深海,是黑洞,是悬崖。
她抓不到一丝支撑自己呼吸的东西。
纪容恪是一个让女人窒息的男人。
她还清楚记得那是冯锦与贺渠领证成为夫妻的日子,纪容恪傍晚回来一声不吭,把自己反锁在书房,任谁敲门也不开。贺润急得在门外嗓子都喊得沙哑,可他仍旧不开,她实在没了法子,顾不得会让他生气,找管家要来了备用钥匙,开了锁进入。
那是贺润见到的最狼狈最狰狞也最邋遢的纪容恪,他置身在一片几乎迷了人视线的烟雾中,他身影都看不清了,他不知道抽了多少根,从门口一直到窗边,到处都是烟蒂与空了的烟盒,她看到这样一幕,在浓雾中呛得咳嗽起来,她不清楚是自己哭了,还是呛得难受,她流了好多眼泪,到最后他已经在她眼中成为了特别模糊的一道白光。
他手上还夹着一根烟,他知道她进来了,即使她一句话都没有说,他盯着窗外闪烁的灯火,他张口嗓子哑得像是被刀尖狠狠戳过刮过一样。
“贺润。我完了。”
一地凝结着浓雾的眼泪从贺润眼眶内溢出,在纪容恪说这句话时,挂在了睫毛上。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他完了,现在贺润明白了,因为他爱冯锦,早已在很久之前就成魔成痴,他不知道,当她嫁为他人妇时,他才知道她有多重要。
贺润将车窗摇上去,她用力吸回啼哭的冲动和酸涩,司机试探问她还下不下去。
她摇头,闭上眼睛,再不愿看外面那落魄狼狈的男人一眼,“回去。”
纪容恪番外十 执笔判半生缘
何一池曾经问过纪容恪,等冯锦出来怎么安置。
纪容恪当时刚下一个会议,正满身疲惫窝在沙发里,他脸上和鬓角染了一丝风霜,这风霜不是岁月的风霜,而是思念的风霜,每熬过一天,他就会在日历上划掉一个数字,市面上买不到那么以后的日子,他索性自己一笔笔计算在纸上填满,整整做了十三年。
纪容恪以前从不会做这样毫无意义的事,浪费时间,一分一秒都让他觉得罪恶,何况他为此做了两天,熬得眼睛都红了,还耽误了一个合约。
何一池觉得失去冯锦的纪容恪。变得比以前更加固执更加深不可测,他眼睛里是对这个世界的抵抗与戒备,再没有丝毫的温度,哪怕面对着贺润,甚至一一,他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再再没有那样真情流露的温柔。
他所有的好都给了冯锦,曾经他来不及做,现在他每天都在重复着相同的事,可惜她看不到,他只当赎罪给自己心安。
当时何一池问完他,他没有任何犹豫便睁开眼说,“我会娶她,我早就该这样做。”
何一池抿着嘴唇,他犹豫很久问纪容恪,“贺家倒了,贺小姐没有任何退路,失去了这段婚姻让她立足,她在华南的处境也非常糟糕,容哥只想着弥补冯小姐,顺应自己的内心与感情,那么贺小姐呢她也只有三十一岁。”
纪容恪怔了一下,他眼前浮现出那个为自己做饭煲汤熬粥泡茶的女人,他那晚惊讶于她突飞猛进的棋艺,也惊讶于她忽然间不卑不亢不骄不躁的温婉气度,她仿若用了半年时间变了一个人,变得更像一个成熟而理智的女性,对男人有着很大吸引力的女性,纪容恪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觉得贺润让他充满了疲累感,她也会为他分担一些事宜,虽然她没有冯锦聪慧,但和从前的她相比也进步了太多,纪容恪当然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让他看一眼,但感动并不等于爱情,他是男人,男人和女人对于感动的选择是不一样的。
他除了用金钱弥补,别无他途。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沉默凝视着窗外大片金灿灿的阳光,良久才说,“再看吧。”
临近年末那几天,一一的学校期末考试,纪容恪把所有助手的工作交给了另外一名助理,让何一池全程陪同一一直到她放假。
何一池并没有把这件嘱托看得多么困难,一一非常乖巧懂事,也很沉默寡言,她不惹祸不吵闹,连最基本的孩子都会有的挑食毛病也没有,她有时候成熟听话的让人觉得心疼,就好像她很害怕什么,怕自己没有妈妈之后,爸爸也不要她了。
纪容恪疼爱一一,但这份疼爱建立在她是冯锦的骨肉上,也建立在一一很像冯锦的基础上,纪容恪并不是一个存在良心与热度的男人,他冷冰冰的只爱自己,自私又无情,如果不是冯锦,这世上根本不会出现那么一个人,唤醒他沉睡蛰伏了那么那么久的灵魂。
然而何一池忘记了冯锦的倔强怎么会不遗传到一一的身上,她血液里完全流淌着和冯锦一模一样的固执,这份固执让她听不得半点亵渎和嘲讽,以致于对骂她没妈的孩子,一一直接扇了对方一巴掌,而且扇得特别狠,她力气比一般女孩大,大约是因为纪容恪的缘故,他腕力惊人,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不会差,被一一抽打的男孩跌撞在讲台上,额头在桌角磕出了好大一块青紫,当时便流血不止。不断啼哭。
老师送受伤孩子去医院的同时立刻联系上了何一池,将一一打人的事告知他,并转达对方家长要求面见商量赔偿的强硬想法,何一池知道纪容恪对一一虽然疼爱,可也十分苛刻严格,他当然不敢将这样的事讲出来,便企图瞒天过海偷偷摸摸解决掉,大不了拿个几万块钱,纪氏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