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不同,自然可以通融,他们驱车到达市局在凌晨一点四十五分,贺渠脚下生风进入接见室,而我已经坐在椅子上等候他多时。
我没有拒绝见他,因为我知道也拒绝不了,纪容恪以私人身份我有足够的选择权,但贺渠可以随便找借口以公事身份,我没有任何资格婉拒他的探视。
警员推门将贺渠带进来时,他眼底分明是惊愕,他没想到我如此苍白憔悴,长长的头发没有梳理,有些蓬松和乱遭,衣服也满是褶皱,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就被要求洗掉,一张脸惨白无比。
他透过接见室被两方隔开的那扇钢丝铁窗看我,看了我很久。我也在凝视他,我们脸上都是从容不迫,相比较而言我则更加坦然,因为我已经料到了自己结局,可他对下一步怎样走,还一无所知。
我的自首打乱了他钳制纪容恪的计划,纪容恪再没有任何顾虑,他会对贺氏进行最迅速最惨烈的围剿侵占,贺渠甚至来不及一一转移那些致命的证据,他淡定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焦灼不安的心。
他没有经历过那样不顾生死无畏一切的爱情,他根本不会猜到我为了纪容恪甘愿跳入这样悲惨的处境,让自己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眼底寒气闪过,“阶下囚的滋味。好受吗。”
他说完抬眸环顾四周,若有所思,“这里环境很不错,等到了监狱,等待你的大约会比现在凄惨十倍。”
我笑而不语,静默凝望他,贺渠在我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他摆手吩咐下属和看守的警员出去,他是上级,自然有这份特权单独和我接触,警员朝他敬了一个礼后,与那名助理一同推门离开。
我盯着面前西装革履的贺渠,忽然觉得异常好笑,现在的他依然众人拥簇。身份显赫,可一旦贺家倒塌,他的地位也将岌岌可危。
人生真是一场戏剧,庞大的高楼需要漫长时间堆砌而成,然而坍塌却只需要眨眼一霎那。
贺渠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他唇角勾着似有似无的浅笑,“我听说他前不久过来。你并没有去见。”
我面色平静说,“对,我不想见。”
“这个借口很牵强。”
他根本不相信我的说辞,一针见血戳穿了我,我继续面不改色,“不然呢,不牵强的借口是什么。”
贺渠靠在椅背上,他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的锡皮,“现在局子想调查纪容恪,这么多年他在华南独霸一方,早已热闹了八面阶层,苦于没有证据,他又势力庞大,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兴风作浪。你和纪氏有莫大关联,你罪责已定,局子当然想借助你,一点点顺藤摸瓜,掌控到有价值的东西,你不肯见他,就是为了防止窃听系统,你不能保证你们老情人相见,不会言多必失。”
我听完贺渠的解释,怔了一下,旋即嗤笑出来,“我没想这么多,我只是不想让他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再说他有担心被掌握的东西吗,他是好人呀。”
贺渠忽然从椅子上欠身朝我逼近,我们隔着一层铁砂网,我仍旧能感觉到他凌厉逼人的气势,“你这么聪明,最拿手的就是狡兔三窟,怎么可能没想过。听说你举报了贺家,我们好歹做了几日夫妻,我待你不薄,这样坑害自己丈夫,你怎么做得出。”
面对他的质问与责骂,我脸上满不在乎的笑容也在这一刻倏然收起,我冷冷一笑,“道不同不相为谋,如果你不妄想扳倒容恪,事情不会发展到这一步,我们都可以平安无虞的活着,坑害你搅乱贺家的不是我,是永不知满足的贪欲,和真实存在的罪孽。”
我手肘伏在挡板上,将自己身体朝前托起,我们鼻尖几贴到一起,我嗅到了铁丝网锈迹般的味道,我眯了眯眼睛,“何况最惨的下场,谁也不孤独。我不是为贺家陪葬吗,黄泉路上我们一起走,大家做伴过奈何桥。”
贺渠舌尖在牙齿上狠舔着抵过,他点了点头,笑意煞气无比,我们这样僵持了很久,他忽然不知为何泄了气,他重新坐回去,无奈笑着摇了摇头,“纪容恪这辈子得到的一切,创造的所有传奇,都不及他得到你这份至死不渝更值得炫耀。”
第二百一十四章
我在拘留四天后上面批准下达了逮捕令。
何一池是除了我之外最早收到消息,风声来自于公安内部纪氏的卧底眼线,由于我属于自首,也交待得十分清楚,相关案情早已侦查完毕,所以逮捕令到达的当天傍晚,公安方面立刻提交检察院对此案审查起诉。
这个案子拖延了太长时间,每个人都想要尽早尘埃落定,给卫坤亡魂一个交待,让他死而瞑目。我在卡门宴顶楼指认现场回警局的途中,一名刑警队长问我,是否后悔这样年纪轻轻就犯下如此罪恶。
我看着自己腕间戴着的手铐,“为什么要后悔。”
他一怔,他没想到我如此不知悔改,他蹙眉看我,“你才二十四岁。”
“可我这二十四年活得很有价值不是吗除了卫坤。我杀的都是恶人,也没有伤害过平民百姓,更没有混吃等死,相比较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活得非常真实。”
我盯着他有些苍老的臃肿的眼睛,“何况你就一定一生都不做坏事吗。坏事不分大小,做了就是做了。唐僧还冤枉过孙悟空,他可是十世修行的好人,一样会犯错会糊涂会鲁莽,我们活在俗世凡尘的人,又能保证什么。”
他被我一番言论逗得发出笑声,“道理的确如此,可你杀的不只是坏人,你还杀了我们警员,卫坤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青年警察,上级对他很用心培养,如果他没有发生这样的意外,不出五年,他将会成为华南警界中流砥柱般的存在。”
“那又怎样。”我不屑一顾看向窗外,窗子在头顶,开了一个类似天窗一样的小口,押送犯人的警车是封闭的,车身安装了防弹防劫的铁皮,并没有玻璃窗,我只能透过那一方狭小的的疏风口,看一眼湛蓝如洗的天空。
“他命薄,说什么都晚了。谁让他愚蠢,连一个女人都制服不了。如果华南警界五年之内会让他这样的废物成为中流砥柱,九叔那样的人就更猖狂霸市了。”
我说完大笑出来,他坐在我旁边,并没有激怒,他笑着说,“其实你这样的女人,我从警三十年见过许多,为了男人为了爱情执迷不悟,不惜搭上自己一辈子,有很多死到临头,竟还在问我,我男人怎么样了,可她根本不知道,她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