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贺归祠对前妻的愧怍与缅怀,终于在自己唯一的儿子要和他分崩离析之前爆发了,他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挽救了几乎要逝去的亲情。
贺渠垂眸看着贺润,他对这个妹妹并没有多大仇怨,倘若她不是贺夫人的女儿,贺渠其实是一个十分温和宽容的哥哥,他伸手在贺润背上轻轻拍了拍,哄了她几句,贺润睫毛上挂着泪珠,她问贺渠,“哥,你会把我和母亲赶出去吗,爸爸说如果你肯容下我们,我们还能住在贺宅,我们离开真的不知道可以去哪里。”
贺润的模样太可怜,根本不会有人不被她打动,贺渠眼神柔和下来,他伸手在她脸上擦了擦,微带迟疑了一下说,“不会。”
贺润在医院待到傍晚,纪容恪在六点多时给她打来电话询问她需不需要车接,她说需要。大概半个小时后,纪容恪派来的司机停在医院喷泉场外,我送贺润下楼,一直目送她坐上车驶出医院。
在贺渠恢复的这段时间,我几乎与外界隔绝。每天唯一的事就是留在病房悉心陪伴照料他,从早晨到晚上,寸步不离。
何一池知道我压力很大,他将外界一切事宜都尽量隐瞒我自己扛下来,除了特别重要的,他几乎都不会找我,包括南郊开工仪式,我实在脱不了身,最后也是他代纪容恪和我出席,可有一件大事,他告诉我时我整个人都是愕然的,打破了我在医院内整整一星期的平静。
卡门宴撕掉了封条重新开业,并且架势上尤为大张旗鼓,幕后老板没有碍于卡门宴不光彩的历史而隐藏遮掩自己,相反还十分大方亮相,接受众人的挖地和揣测。
这人不是九龙会的人,也不是纪氏和华南道上任何瓢把子,而是久不露面的卫坤。
自那晚雨夜他要挟我合作被贺渠无意打断后。他便于华南好似销声匿迹,没有什么人关注到他,因为他没有身份和地位,也并没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即便最早发现和接触他野心的我,也不曾放在心上,毕竟这边卧虎藏龙,到处都是帮派和组织,他一个小喽啰,谁也不会把精力放在他身上。
他忽然间一跃成为卡门宴的新任老板,着实让我吃惊不已,我问何一池他投奔了谁,谁又会如此大方把肥美的盛宴交给他,而不是自己享用,何一池对我说他并不是谁旗下的人,至于其中曲折,他也了解不到,但可以确定是。卫坤这个人,在变化莫测的华南,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是间谍,却是好几方的间谍,他并不真的效忠谁,他所有的俯首称臣,都为了成为人上人而铺路和忍辱。
我握着电话看向窗外,可这世上从不缺少野心勃勃的人,但成就自己除了智慧手段还需要运气和人脉,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才能满足最后的霸业,卫坤是所有人漏算的黑马,他最初既不属于霍砚尘与九龙会,也不属于纪容恪,可这几方都以为他是自己人,给他钻了一个非常漂亮的空子,能在最精的老狐狸底下当小狐狸,卫坤很不简单。
虽然对他一路上位的过程很模糊,无从下手查起,但我心里也有了几分猜测,这份猜测让我非常担忧,如果落实,后果不堪设想,几乎整个华南的黑帮链,都会倾覆在这个最不起眼的人身上。
我正盯着窗外看,贺渠忽然叫我,他似乎叫了我很多声,直到最大的一声我才听到,我转身看他,他笑着问我在想什么,我摇头说没有,只是看看风景。
他没有多问,指了指门的方向,“有人来。”
我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到外面站着两个中年男人。戴着眼镜十分斯文成熟,正看向我,在触及到我目光后,朝我点头微笑示意,我急忙把手机放在口袋里,小跑着过去开门,他们提着公文包,朝我绅士道谢,我看了一眼他们身上穿的法院制服,知道是来找贺渠的,我侧身将他们让进病房中,把壁灯拧到最亮。
我在桌上找到两包干茶,我隔着纱布闻了闻,没有什么特殊气味,也不怎么香浓,马马虎虎比白水有点口感,我把茶包丢进水杯里倒入热水,泡了两杯简单的速溶茶。贺渠让他们坐下后,我把两杯茶送过去,他们握住再次朝我道谢,其中一个喝了一口后,大约觉得味道太古怪,朝我礼貌询问放在哪里,我接过来放在床头柜上,他简单打量了我一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着问贺渠,“贺法官总说自己单身,原来一直在瞒着我们。”
贺渠正拿着他们带来的资料翻阅浏览,他听闻抬起头看了看我,脸上笑得十分满足和隐晦,“私人生活我一直都倾向保密,不让我的社会关注打扰到家人。”
那名下属说,“这样美丽贤惠的妻子,贺法官的确要好好藏起来。”
贺渠笑出声。“皇帝不急太监急,还没有到这一步,正在努力中。”
我垂下眼眸避开他们目光,贺渠没有纠缠在这个话题上过多深入,他将案底资料全部从档案袋内抽出,那名属下问他现在可以吗,贺渠说没问题。
“这个案子从发生二十四小时后便搁置下来,警署那边没有过多干预,上级对下面的吩咐是暂时先尘封起来。当作机密处理,不要泄露出去,等合适时机再追查下去。因为主谋地位太特殊,警署那边也颇为忌惮,包括华南这边许多政界巨鳄,都因为层层利益勾连而一力担保,总不好引发整片华南的冲突动荡。但我们安排出去的人经过抽丝剥茧,也掌握到了一些有力证据,现在依靠这些信息还很难扳倒。但不出意外,也就这几年的光景了,毕竟树大招风,他也有些太目中无人过分消耗自己的命数,这几次震动社会的大案子,都是和他有关,虽然他择得干净,但我们也都有数。”
我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我看向贺渠手中的牛皮纸袋。他从里面抖落出几张鲜血淋漓的照片,背景我很熟悉,是冒着黑烟的新标码头,一缕彤红的旭日阳光正从海平面缓缓升高,洒满整片狼藉的海港,这些照片是刚刚经历枪战后拍摄下的,沙滩和甲板上还有几具横尸,这样何其相似的场景令我脑子陡然一白,浑身震了震。
贺渠看到那些照片后,他反应过来什么,反手立刻扣过来盖住,他眼神复杂下意识抬头看我,我不动声色将目光别开,装作去倒水的样子,但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