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婪了。你说得对,我们本来就是利用,可在利用当中,我违背了规则,我交出了心,我就想要他同样回报给我,他做不到,我奢求不来我就放弃。”
何堂主说。“可这对纪先生太残忍了。”
“难道要我看着他迎娶丽娜,将我和那只鸟一样,它被豢养在小笼子里,我被圈禁在大笼子里,对我就不残忍吗。如果这个男人是别人,我无所谓,我愿意过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并且心安理得,总好过我在夜场卖笑。可这个男人是他,他给不了我爱情,我也只要爱情。”
我说完这些,纪容恪恰好从包房内出来,苏老板先一步带着保镖离开,而纪容恪则站在门口停住,他将我这番话一字不漏听进去,他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轻微的波澜,他对何堂主说,“我有让你逼迫她吗。”
何堂主摇头,纪容恪穿着西装,他把黑色大衣搭在手臂上,高大身体挡住了头顶的白光,在他半张面孔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他转身朝门外走去,何堂主立刻跟上,身后大批保镖一起潮涌离开,停靠在台阶下的七辆黑车同时闪灯发动,扬长而去。
我盯着瞬间空荡下来的大门口,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离掉,只剩下干瘪的一副身躯,没有血肉,勉强靠枯柴的骨架撑着一口气。
圈圈从人群里挤出来,她把跌坐在地上的我搀扶起,用手在我脸上摸了摸。她看我这样失魂落魄她很心疼,她其实最懂我,她知道我的每个眼神有多受伤,每个字有多么咬牙切齿,才能狠心从嘴里说出来,她陪着我一起红了眼眶,“其实大家都很羡慕你,纪先生那样的人,我们连看一眼都是托了你的福。”
我深深吸入一口凉气,对她说我没事,然后推开她抓住我的手,我有些累,这份累不是身体,不是大脑,而是心。
我胃口绞痛着,口腔内不知怎么涌起一股甜腥的血味。我找到霍砚尘时,他正靠在椅背上吸烟,背对门口,他听到推门声,都没有回头便知道是我,我有气无力说,“他走了。”
霍砚尘语气内带着一丝笑,“你竟然能忍住不跟走。”
我说,“跟走了早晚还是要离开,丽娜和九叔容得下我吗”
他将椅子转动过来,他手上夹着粗大的褐色雪茄,他透过那非常浓稠的烟雾看我,“其实说白了,什么话都是假的,唯独你不想他难做,是你的真实想法,九叔当然不允许他的女儿和其他女人共侍一夫,他碍于纪容恪面子不能直接动你,也一定会向他不断施压,那时候你走,还不如现在就不跟去要好看得多。”
我蹲在地上,我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不论真假,面对纪容恪那双柔情的眼睛,我要多么用力才能止住自己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那四个字。
我跟你走。
霍砚尘将他手上一张请柬扔到我面前,金粉色纸张轻飘飘滚落在我脚上,我没有打开,我问他这是什么,霍砚尘说,“你没有跟他走是对的,这是什么你自己看。”
第九十四章 纪太太
霍砚尘的话让我隐约猜到了什么,可我并不想承认,也不想验证,我慌里慌张将那封请柬推得远远的,我从蹲在地上改为坐在地上,两条手臂紧紧抱住膝盖,只从头发缝隙里看那张金粉色的纸。
霍砚尘被我的谨慎和害怕逗笑,他拿着打火机在指尖来回摆弄,每翻转一下磕碰在桌沿,便发出惊心动魄的一声脆响,我烦透了,我大声朝他叫喊能不能不要再动,他果然停下来,但也仅仅停了一秒钟,便继续那样。
“你怕什么,早就有了准备的事,有什么好逃避。难道你骨子里就这么懦弱。”
我不想理他,我从地上爬起来,打算立刻离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给任何人伤害我的机会,可我发现我两只脚竟然没有一点力气,我才用掌心撑住地板,还没有来得及站稳。腿一打颤我又跌坐下来,臀部胯骨被那一下重击敲痛得我脸色惨白,我不甘心又尝试了几次,依然没有成功,我所有理智都被那张请柬吸引过去,它把我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我恨这样无能而废物的自己,我破罐破摔不再挣扎。霍砚尘继续逼我,“打开看看。”
我一动不动,直勾勾的盯着他,他斩钉截铁说,“你就是在怕。”
怕这个字击碎了我最后防线,我用力甩摆着手臂和脑袋,头发在我眼前飞快的摇晃,“我没有我没有”
我红着眼大声吼叫出来。可哽咽的声音却出卖了我的谎言,窗纱后没有合住的玻璃,涌入进来一阵狂风,风声有多呼啸,寒意就有多凛冽,我冻得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冷得牙齿发抖,磕磕绊绊到一起,发出哒哒哒的声响,霍砚尘抽出一根新烟,续在已经要抽完只剩下烟蒂的烟头上,新烟被点燃后,他眯着眼继续吸,烟味虽然浓烈,但很快便被越来越狂妄的风吹散,我将目光落在那张摊开倒在地上的请柬,我颤抖着伸出手,摸住边缘,小心翼翼的拖过来,我不敢看,可我又控制不住最后的好奇想要确认,让我这颗原本就不平静今晚被他重新撩拨起来的心能够死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我按住其中一块边角,缓慢的揭开,我觉得掀起它是我人生中最重大的决定,它可以让我精神死亡,让我灵魂崩溃。
那是非常好看的字迹,很陌生,娟秀又瑰丽,上面写了两块内容,第一个是九叔邀请道上所有有名号的人莅临金苑,为他接风洗尘,同时将九龙会一半掌控权交到纪容恪手上,第二个是宣告九叔独女丽娜将在两月后嫁给纪容恪为妻。
两个月后,应该是大雪纷飞的季节,可惜华南冬天很少下雪,总是下雨,最冰冷的冬雨,我死死捏住那片纸角,牙齿在看到纪容恪名字的瞬间狠狠咬合在一起,为什么不告诉我两个月以后他就是别人的丈夫,为什么刚才那么机会可以讲却又偏偏死死瞒住。难道我就那么傻,傻到所有事情他都不愿说,以为能把我牢牢困住,让我接触不到天日,只能在那一块狭小的井口仰望他追随他,做一只悲哀的青蛙吗。
我将请柬狠狠丢开,它在低空盘旋打着转儿最终又溜回我面前。我视而不见捂住头,胸口里砰砰撞击着,是吸纳入肺腑的空气在敲打碰撞心脏,五马分尸万箭穿心的巨痛。
我眼前迅速泛起一片模糊,到处都是白雾,我什么都看不清,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