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了,菜刀声又忙碌地响了起来,耳边是妈妈的声音,这种感觉,恍惚又是回到了家中一般。
妈妈照例是问平安,问健康,问温饱,问事业,等等等等,等她一连串问题问完之后,我用“一切都好”回答了所有的问题之后,再回问相同的问题……这样的对话单调而重复,没有什么新的内容,可是比任何新鲜的小说都更吸引人。我们聊了许久,妈妈说我的一个同学从美国回来了,刚刚打电话找她要了我的手机号。我们又聊了一会其他亲友的近况,便依依不舍地挂了。
“你吃晚饭了吗?一起吃点吧?”许小冰说,“我今天煮多了一点饭,不要浪费了。”
肯德基的那点东西已经消化殆尽,实际上我早已饿了,听她这么一说,也就不客气地点了点头。许小冰见我答应了,便命令我去洗芹菜,我一边洗菜,一边还在回味着刚才和妈妈的对话,心里觉得暖洋洋的--毕竟还是家中好啊。
“你以后还是和我一起做饭吧,”许小冰说,“两个人吃饭能省钱。”
“好啊。”我想想也好,总是在外吃饭,对身体似乎也不大好,“不过我不会做菜。”
“没关系,你洗菜好了。”她说。
匆匆将芹菜洗完,许小冰检查过后,发出了惊叫声:“没洗干净啊!”
“哪里?”我心虚地凑过去,她掰开芹菜粗大的茎杆,绿色的缝隙里赫然还有污泥,这让我的脸蓦然变红了。
“你在家很少做家务吧?”她一边洗芹菜一边问。
“嗯。”我小声说。
饭很快做好了,许小冰的手艺很不错,很久没吃过这样的家常菜了,我边吃边赞不绝口,许小冰很谦虚地说她的手艺不行,不过勉强能吃罢了。
吃完之后,我自觉地收拾碗筷,正打开水龙头洗碗之时,手机又响了。我揩干手,对许小冰道:“我一会洗碗,你去看电视吧,不用管了。”
电话是那个从美国来的同学打来的,她在大学二年级那年出国留学,关于她的传闻有很多,有人甚至说她嫁给了一个美国人,也不知是真是假。寒暄了两句之后,我立即问:“你是不是嫁给了美国人?”
“啊?”她在电话那边大笑起来,“听谁说的?”
“很多人这么说。”我问,“你在美国到底干了些什么?”
她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留学啰,还能干什么?”
我也笑了:“谁叫你长得那么漂亮啊,这年头,谁也不信漂亮的女人能专心学习啊。”
“哈哈哈,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啊,”她继续笑着,“小家伙还没长大呢。”
……
两个很久不见面的朋友,自然会有很多话要说,更何况还是两个女人。说了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已经偏离原来的话题十万八千里之遥,谁也不记得话题是怎么转来转去的,就这样转到了各自的男朋友身上,她用很长的时间诉说着她的恋爱经历,我很少打断她,只是中间要她停了两次,一次是因为耳朵被手机贴得发烫,换了一边耳朵,另一次是因为手机的电已经用完了,临时插上了电源。
“……所以,我现在又自由了,”她笑呵呵地说,接着便问,“你呢?你和余非怎样了?”
“什么?”
她的声音变得暧昧起来:“你们还在一起吗?”
“谁?”我莫名其妙地问。
听到我这么问,她沉默了一小会,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连你们这么好也……”很快,她的语气又变得轻松起来,“没什么,正常的,初恋很少能成功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忍不住提高嗓门问,她说的话实在叫我听不明白。
“行了,在我面前你不用硬撑了--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是你甩他还是他甩你?”她又叹了一口气。
我觉得万分无奈,这个徐丽莫非是脑子错乱了?听她这口气,那个所谓“余非“似乎是我的初恋男友,并且现在已经不幸分手了--她的语气里有种哀悼的味道,这更让我哭笑不得--一定是她这些年认识的人太多,将我和别人搞混了。
“你记错了吧?”我连连摇头,“我还没有男朋友呢,能跟什么人分手?不要诅咒我!”
“你这么恨他?”她惊讶地问,似乎完全没听进我的话,依旧依照她自己的思路在说着。我忍无可忍了,对着手机大声道:“我是江聆,你大学的同学,你没搞错人吧?”
“我知道你是江聆,”她冷静地说,“但是你和余非怎么分手了?”
“我和余非怎么了?”我懒得再解释,索性顺着她的话来说。
“你们不是我们班的梦幻组合吗?两个人都挺傻的,什么也不懂……”徐丽的话语声中充满感叹,我几乎可以想象出她此时的模样--一定是穿着她最喜欢的睡衣,这个时候,她的脸上应该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面膜,一双眼睛从面膜的缝隙里透出光来--她的眼睛不大,每当回忆往事的时候,就喜欢贼溜溜地朝左右两边转动--此时那双眼睛一定在骨碌碌转动不休,也许她同时还在听一首很老的歌,以配合这种怀旧的气氛……我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徐丽丝毫没察觉到我的心思,继续用回忆的腔调说着,“只有余非那样的人,才会跑到山里去采野花来给你种--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会被他这种行为打动……他不是还每天给你画一幅画像吗?你那本画像集子呢?还留着吗?”
“哈哈哈哈……”我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好一个浪漫的故事啊……”
徐丽的梦幻回忆被我打断了,一点也不气恼,也笑了起来:“是啊是啊,浪漫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到这个时候,她还是没意识到自己弄错了对象--这种事情我以前也遇见过,不过那都是在老人们身上才出现,那些六七十岁的老人们,经常张冠李戴地将别人身上发生的故事强行安在我身上。徐丽还这么年轻,居然就犯这样的糊涂,我又好气又好笑:“徐博士,你读书读傻了吧?到现在还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她好像真的傻了。
“我不认识什么余非,你记错了,真是张冠李戴,”我笑道,“你也不想想,那样酸掉牙的故事怎么可能发生在我这种人身上?”
“行了,我不逼你了,我知道,你不愿意提这件事,”她很“理解”地说,这更让我哭笑不得,“说实话,这样的故事居然发生在你这种人身上,我们也都觉得奇怪。”
“行了行了,少胡扯了,你回来呆多久?”我问她。
话题总算从“余非”身上扯开了,我们开始热烈地回忆大学里的生活。这是一个很适合回忆的夜晚,春天潮湿的气息在黑夜中弥漫着,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浮在暗夜之上的点点灯火,即使隔着这样遥远的距离,我似乎也感受到那些灯光之中散发出来的暖意。一直到徐丽挂了电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