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紫菀把患者安排得明明白白, 又跟小伙伴们又玩闹了一阵。
再次看了眼时间，她还惦记着有药材需要处理，便跟大家打了个招呼, 比平时稍微早了些下线。
之前去拓波里尔星球采集回来的药材，紫菀已经进行过初步的干燥处理, 今晚熏制过后，明天早上起床正好可以进行研磨。
小心地将游戏终端收好，紫菀来到比她卧室还要大五倍以上的药材处理间。
将干燥好的落雨菇铺在特制网架上之后，紫菀在下方点燃蛇尾草开始熏制。
略带腥辣的气味弥漫，紫菀看了眼时间，订好闹钟, 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坐在一边开始看医书。
半个小时后，熏制完成。紫菀把火熄灭, 又四处检查了一遍, 这才安心洗漱, 准备休息。
收拾干净躺在床上没到五分钟, 她又从被窝里爬起来，算了算时间, 订了六个闹钟, 又重新钻进被窝，强迫自己迅速入睡。
两个半小时后, 第一个闹钟响起。紫菀皱了皱眉头, 翻了个身。
三分钟后第二个闹钟响起, 紫菀猛地睁眼, 忍着头疼, 冷着脸, 取出游戏端口，飞快地上线。
之前她是原地下线，所以这次上线地点还在村子的菜田。
现在的游戏时间，距离她昨晚下线，刚好过了一周。
正在门口架着一口铁锅熬粥的萨林，一抬头看到一脸肃杀之气的紫菀气势汹汹地朝着她走过去，吓得勺子都掉了。
“医、医生大人……”萨林声音颤抖着站起身，跟紫菀打了个招呼。
“嗯，来复诊。”紫菀绷着脸，见萨林侧过身，她便从萨林身边跨进小木屋。
“医、医生！！”萨林的丈夫看到紫菀突然出现在房间门口，吓得大喊一声，随即赶紧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端着的杯子，确定里面是热水不是酒，偷偷松了口气。
“上衣脱了，躺好。”紫菀抬了抬下巴，简洁地说道。
男人二话不说脱掉麻布上衣，麻溜儿在床上躺好，然后一动都不敢动。
紫菀依旧冷着脸，抓过男人的手腕诊脉。随后她从包裹中飞快地取出解毒药水、绷带和“针”，将针和男人的腹部消毒过后，开始施针。
这一次，男人是清醒状态，在针刺入的时候，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疼痛。每刺入一根，他都咬牙切齿，手臂青筋迸起，死死地抓着身下的床单。
“尽量放松，你肌肉一紧张只会更疼。”紫菀嘴里叼着几根针，含糊不清地说道。
男人头上汗珠不停地滚落，眼角都开始泛红。他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着，肌肉也跟着绷紧，显然放松不下来。
明知道他现在疼得要死，紫菀依旧不为所动，该怎么扎，就怎么扎。
萨林在一旁看着，她的儿子搂着她的腰，看父亲痛苦的样子，小脸煞白，但很懂事地没有哭闹。
回抱着儿子，萨林半是安抚半是无措地拍着他的后背，看着紫菀没有感情的侧脸和丈夫痛苦的样子，无声地流着眼泪。
终于施针完毕，男人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指缓缓松开床单。他腹部依旧很疼，但相比刺入瞬间的剧痛，现在的疼痛还是可以比较平静地忍受的。
紫菀稍微思考了下，回头交待，“给我准备十来个茶碗，这么大的有吧？”她比划了下，依稀记得昨晚宴会上看到过。
“……有，有的，我去取！”萨林赶忙答道，转身出了房间，心里嘀咕：医生喝茶，需要这么多茶碗的吗？
“再来一壶酒，还有火。”紫菀头也不回地说道。
儿子看了眼父亲，转身小跑着出去按照紫菀的吩咐拿东西。
待萨林抱着几个茶碗、男孩抱着酒壶回来，紫菀正安静地坐在一边，眼睛却一直留意着男人的状态。
接过茶碗，紫菀看了看，开始仔细地消毒。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萨林和她的儿子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把需要的茶碗依次消毒后，紫菀又取出一根又短又粗的木棍，在一端绑了半卷新手绷带，放在一旁备用。
萨林和儿子也只是在一旁看着她的动作，虽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也没有开口，生怕打扰她治疗。
约莫过了半小时，紫菀起身走到床边，俯下身子查看男人腹部的针，又号了号脉，然后伴随着男人的呼痛，开始一根一根把针取出。
“恢复得还不错，放心吧。”从半夜起床低气压中缓过来的紫菀，终于好声好气地安慰了一句。
萨林长出了一口气。
“嘶……谢、谢谢医生……”男人忍着疼痛，艰难地道谢。
把针放在一边，紫菀拿起酒壶在木棍绑了绷带的一端淋了一点酒，然后点燃“火把”。
她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着茶碗，再次回到床边。萨林见状，又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想要上前阻止，只迈出半步又退了回去。
看紫菀的架势，萨林本以为她要用火烤自己的丈夫，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见紫菀不过是将火把伸进茶碗烧了下，然后又把茶碗扣在丈夫的肚子上，她才捂着胸口，有些脱力地背靠着墙壁。
虽然竭力克制，但萨林闹出的动静也不算小。紫菀倒是不受影响，她早就习惯了。
打从第一次出诊她就意识到，师门传承下来的医术在世界上，算是非常罕见、非常独特的，绝大多数人都无法理解华夏古中医的奥妙。
因为未知，所以害怕。
这很正常。
哪怕是师父那样的老中医，也有被患者家属暴力赶走的时候。
还不止一次两次。
质疑甚至起诉，那更是家常便饭。这也是为什么，紫菀会那么反感别人质疑自己的医术。
明明是非常伟大的科学，非常宝贵的传承，怎么就不能静下心来，试着去接受呢？
很多人嘴上说着要复兴末日浩劫之前的灿烂文化，可这文化二字，在他们的认知当中，却分高低贵贱。
古中医由于朴实无华，反而入不了他们的眼。
他们宁可花费天价去做些荒唐的治疗，也不愿相信，价值几个信用点、小学生的零用钱便足以支付的草药，可以令他们药到病除，永无后患。
因为理解的人少，大家又不太包容，这也是导致古华夏医术难以振兴的原因之一。
紫菀可以理解人们的不理解，但依然觉得憋屈。
她的师门，明明就该发扬光大，被世人尊重敬仰的。
想来师父多年苦心钻研，毕生所学甚至都找不到几个值得托付的弟子。
紫菀是师父从垃圾堆里捡来的，这种身世她自己都觉得走了八百辈子的狗屎运，才入得师门。
要不是人丁凋零，哪里轮得到她？当代医术都是世界顶尖的研究院毕业生，才有资格学习。
呵，当代医术。
牛逼的当代医术包揽了当代几乎全部的医科人才，而紫菀的师门呢？都是师父从世界的犄角旮旯里捡出来的孩子，要么学业不精，要么横死他乡。
这么伟大的文化传承，却一直明珠蒙尘，得不到应有的重视和发展，实在令人心痛。
紫菀想到这些就有点控制不住地生闷气。
仰躺着的男人看着她逐渐阴沉的脸色，心也跟着一点点沉下去，“医生大人……如果有什么，不好的消息……您、您……”
男人闭了闭眼，“请您直说。”
回过神的紫菀，见男人一脸生无可恋，想明白前因后果不禁笑了下，“你没有大碍。”
说着，紫菀看时间刚好，就把临时充当火罐的茶碗一个个揭下来，“相信我的医术，好好配合治疗，再有两到三周就能痊愈。”
“真的吗？！”萨林脱口而出。
紫菀挑起一根眉毛，回头看着她。怎么刚说相信她的医术，这就怀疑上了？
“不，不是的！”萨林赶紧解释，“我只是太激动了，谢谢，谢谢医生大人，真的非常非常地感谢您……”
眼见着萨林又快给自己跪下，紫菀摆了摆手，飞快地收拾好东西，随后拎住萨林的胳膊。
“还记得我上次的嘱咐吗？每天还是只能吃半流食，少盐，忌荤腥忌辛辣禁止喝酒，可以适当补充一些维生素，记住了吗？”
紫菀没用多少力气，但使了点巧劲儿，萨林没法鞠躬也没法下跪，只好点点头，“记住了，都听您的……”
“嗯。”紫菀松开萨林，回头轻飘飘地看了眼男人，看得男人不自觉地抖了下，“下周我再过来，好好休息。”
在npc家里不能直接下线，紫菀便在萨林的目送下出了小木屋。怕自己睡不着，她又溜达着走到菜田另一边，这才退出游戏。
看了眼时间，现实里才过去几分钟。紫菀喝了口水，检查了下闹钟，又钻回被窝。
三个半小时后，第三个闹钟响起。
紫菀只是眉毛抽动了一下，直到闹钟结束都没反应。
两分钟后第四个闹钟开始，紫菀翻了个身，不耐烦地哼了一声。
紧接着第五个闹钟响起，紫菀锤了下枕头，用被子盖住头，试图隔绝刺耳的闹铃。
第六个闹钟响起，紫菀猛地坐起，被子掀开，一半拖到地板上。
兢兢业业的闹钟被紫菀抓起砸到墙上，发出临终的悲鸣后变成一小堆碎片。
紫菀冷着脸，起身戴上游戏端口，再一次，登入游戏。
呵，复诊的时间又到了呢。
作者有话说：
我怀疑自己在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