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1 / 1)

见月 风里话 5591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84章

  是八月末,即将戌时,天早就黑了。

  十二位提着羊角灯引路的宫人在正殿门前分成两列,左右排开,现出女帝身形。而她的身后,随行而来的三千卫亦列队散开,训练有素地站定在护守君主的位置上。

  于是大片幽深黑滚的天幕悬在她后背,同她的玄朱冕服几欲融为一体。如此便将她衬托的有些可怖。

  因为玄朱冕服上的章纹皆以金线绣成,还有滚边的朱领鲜亮红透,如此玄色融尽黑幕中,便如血肉隐去,脱剩一副骨架。

  冷金泛青的骨骼, 血色淋漓的筋脉, 和一张几经惨白的面庞。

  若非还有她青丝云鬟上的华胜闪光,步摇晃动, 烛火照出她的影子, 鸡舌香弥散她的气息。

  苏彦回首这一眼,便觉她已经形神俱灭。

  本来说好的,太累就不过来了。申时四刻的时候, 苏彦还收到了她的飞鸽传书, 确定不来, 让他掌宴。

  但那样累,她还是来了。

  大抵就是所谓的母子连心。

  尤似许多年前的一个午后,歇晌起来,阿母问她生辰要吃何种寿面,问完离开, 让她待在房中便好,说是午后风大不要出来了。

  极寻常的一日, 寻常的对话和来去。

  但是她却非要一路伴着阿母送她出去,又在院门边目送了许久,直到身影看不见。

  然后,不到小半时辰,她便没有阿母了。

  前朝的皇帝派人乱刀砍死了她的母亲,剥光她的衣服吊在城楼上。但是因为出于政治和利益,她依旧需要荣养他投降的族人。

  皇朝更叠,千百年来,这原是自然事。

  她走过匐身跪地的前朝宗亲,踩上阶陛,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这些。

  一闪而过的念头,她没有再多想。

  只是开口问,“朕能带他回宫吗?”

  这么多年了,那里也算是她的家了,能让她觉得安全些。

  其实,这是个很突兀的问题。

  正常的,她该问发生了什么事?太子怎么了?又或者她该惊慌失措,雷霆震怒,但都没有。

  突兀的问题,犹如这一刻她突兀的冷静。

  意外地,太医令擦着额角汗珠,给她回话,说是暂时用针灸护住了太子心脉,回去也可,且那处有太医署,有更多的太医和药材,可以斟酌用药。

  于是,闻孩子低弱的一声“阿母”,她便对着他笑。闻苏彦喊她“皎皎”,他当唤了她几遍了,这一回,她应了他。

  然后,从他怀中将孩子接过。

  苏彦仿佛有些无措,把孩子给她时,手抖得厉害。

  江见月抱着孩子,与他说,“我照顾长生,你把事情查清楚。长生无恙,一切好说。”

  銮驾来而复返,子时便抵达宫中。

  于是,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江见月都未出现在前朝理政,只守在椒房殿中看顾中毒的孩子,苏彦则一心查办这日杜陵邑中的事。

  朝野上下,自然以此为重。

  储君中毒,实乃关乎国祚的大事。

  *

  返回的当夜,太医署便连夜会诊。

  很快,所中之毒便查了出来,不是什么稀世独特的药,就是鸩毒。

  所谓鸩毒,乃以鸩鸟羽毛入汤水,即成毒液。可用犀牛角、 羚羊角、牡丹皮研磨成粉解毒。

  犀牛角、羚羊角至贵,一国太医署总还是储备着的。但太医署却无人敢用,后还是已为太医监的齐若明禀明了缘由。

  鸩鸟身上共有三处羽毛至毒,分明是颈下,翅膀,腹部,这三处毒素不同,是故解毒的三样解药配比也各有不同。且犀牛角本就是阴毒之物,一旦用错,更加催命。

  此时是八月廿七清晨,椒房殿中,诸太医噤若寒蝉,懦懦不敢言语。

  江见月尚且神思清明,问,“也就是说你们能将三种解药都配出来对吗?”

  齐若明颔首称是。

  江见月道,“那便先全配出来。”

  正好三人中毒,断不可能中了三处毒,定是同一处膳食下了药。

  如此可以……

  “可以让另外两人先用。”彼时,方贻入宫看她,在她耳畔悄声道。

  殿中医官已经全部退下,各司其职。

  江见月转入前殿看昏迷的孩子,回首沉默地盯向方贻。

  少年被她盯得发憷,跪下身去,“若是她们用后无碍,便也是陛下的恩德。”

  “抖什么,起来。”江见月道,“别宣之于口。”

  她看着榻上的孩子,平生第一次对无辜者生出歹心。

  但是,她想,她的长生就不无辜吗?

  无辜。

  但是幸运的。

  他有一个万人之上的母亲。

  她去佛堂续香,看着余烬未灭的香灰,再看宝相庄严的菩萨,突然便抬手掐断了香,拂袖离开。

  而很快,苏彦处便有了消息,如她所料,确实是三人所用一盏膳食所致。

  苏彦花了两昼夜的功夫,审清了这桩案子,找到了投毒凶手。

  乃苏亭的贴身侍女呼兰。

  当夜,江见月带着孩子离开杜陵邑、小翁主和苏亭转入后殿救治后,苏彦便连夜审查。

  所有参宴之人,无论是赴宴的亲贵,还是侍宴的臣仆,全部封在杜陵邑中,除了被他问话抽查,不得有任何举动。如此整个杜陵邑尤似静止状态,所有的人与事皆停留在三人毒发的一刻。

  很快,医官便在苏亭席案上,一盏残留的燕窝红枣汤中发现了端倪,验出确乃鸩毒。

  苏亭的掌事姑姑安氏回话,“这盏甜汤是少夫人的膳食,少夫人一贯喜欢用,送来后太子殿下想要尝一尝,便喂了他两口。他道是有些甜,不敢多用,少夫人便没再喂了。但小翁主喜欢,于是少夫人便分了她一小半。”

  这等宴会,膳食要经过生人试菜,象牙筷辟毒,掌事银针再验,如此三次验毒后,方才能入殿上桌。

  且这日因储君在场,给他侍膳的乃永宁侯赵徊。也就是说,在膳盒开盖后,赵徊会再一次以身试用,无碍后再由他奉给长生。

  因长生后来坐去了苏亭的席案,是故苏亭的每道膳食都是按照长生的标准验毒。

  如此推论,这毒是上桌后才下的,嫌隙人便直接锁定了这一席案上侍奉的臣仆。

  臣仆连着阿灿在内,一共四人,还有三人皆是苏亭的人。

  掌事姑姑安氏,两个贴身侍女,木琼和呼兰。

  彼时,自无人会认下如此罪行。

  苏彦施刑供,就在正殿之上,满座权贵当前,扣下三人,传令回御史台,用的乃当年他审理贪污受贿奸掠的手段。

  十余年来,世人都知他是清贵端方的苏丞相,已经有许多人几欲忘记,他乃刺史致仕,后掌御史台,断过无数铁案。

  如今御史台的人过半都受他栽培,而御史台审案所用刑具刑罚更是十中八|九出自他手。

  如此,半日间,杜陵邑正殿便成了刑具场,或哀嚎声,或刺激痒逗声,或撑目熬睡磋磨态……满殿旁观者皆身心俱颤。

  一昼夜后,安氏和木琼力竭晕倒,唯呼兰还一声声喊冤。

  苏彦并未搭理,只让侍者拖两人下去救治。剩呼兰在场,让人实行“人|皮萱草”。

  所谓人皮宣草,便是将人|皮从额头开始完整地生剥下来,然后在皮囊中灌以采草,再将原身和草人一起游街示众。原身有时在剥皮过程中死去便算幸运,所以碰上个手艺高超的,那能便是活受罪。

  御史台的衙役精通此道,有数人手艺堪称一流,只先以过往图案给与观之。

  呼兰终于崩溃,点头表示愿意说出一切。

  彼时她也开不了口,苏彦原在动刑之初,便让人用布条勒住他们口舌以防咬舌自尽。而之所以这会确认是她,是看出了她较另外两人较高的意志,但还未到达一个暗子的毅力水准,观之尤似为人蛊惑,半路出家。

  呼兰会写字,执笔书下。

  起因是苏亭多番处事不公,偏颇木琼,让她心生怨念。又值婚后苏亭要前往幽州居住,她不想随之前往,只想留于京畿。但因前头见罪主子不敢再提,彷徨无措之际,偶遇杨钊的妻子容氏。杨钊自与苏亭和离后,心中一直有她,对如今的妻子并不太好。容氏遂对苏亭生出怨恨。她与容氏一来二去便熟悉了,容氏道让她除去苏亭,如此便可无需再去幽州,二来可入她身边侍奉,一样能挣前程。

  她犹豫了小半年,终于答应。

  于是,容氏便给了她毒药,她藏在了手中的镯子里,在这日的宴会上下了毒。太子和翁主原是误入副车,是被连累的。

  陈词和镯子奉给苏彦时,苏彦扫过,只觉荒唐不堪。然待看过那个镯子,更觉迷雾重重。

  那个镯子同江见月的珐琅镯相似,只是没有那样精致,而原本藏钢针的地方,乃藏了羽毛。

  呼兰写下下毒的过程,甜汤上来的时候,她弹开羽毛捏在手中,后以汤尚烫让苏亭稍后再用,搁在一边放凉,如此寻着机会以袖遮挡浸入汤中,后迅速拿出。如此下毒成功。

  案子审到这处,苏恪几欲疯癫,拔了簪子就要冲上去刺死她。被苏彦拖住,只斥声问道,“羽毛在何处?”

  皇城中已经传来消息,需要辨别出是鸩鸟身上何处毛羽。她之语没法确定,除非寻到那根羽毛。

  “快说!”苏恪撕心裂肺道。

  那盏汤,苏亭用的最多,两昼夜过去,医官处回禀,他们已经尽人事,只能听天命了。

  呼兰惶惶摇头,颤颤指向前头桌案处。

  苏彦松开苏恪,领医官亲自寻之。

  两炷香的功夫终于找到了,然那寸长的毛羽,沾水染泥,且被脚踏桌压,早就断成数份,根本难辨原貌。

  “贱婢——”苏恪双目赤红,钗环皆散,扑上去抓挠扇打。

  苏彦挥手示意人拖开她,显然呼兰的交代看着动机成立,作案的过程也合理,但细究各种逻辑混乱,可谓乱七八糟。

  且里面直接涉及到了御史大夫杨荣的儿媳容氏,事关储君,便是将御史大夫杨氏一族都拖下了水。还有案上这个镯子,一看手艺便是出自薛谨之手,如此九卿廷尉薛氏一族也被卷入其中。

  就凭这一张嘴,一支笔,局势便成为这般模样。

  显然背后有人指使。

  眼下,呼兰是唯一有可能吐出后背之人的人了。

  “说,何人指使你?”苏彦继续问道。

  被妇人抓打的满脸血痕的侍女,眨着一双眼睛,扫过四下的前郢宗亲,扫过气喘吁吁地苏恪,再看苏彦,提笔写下两字。

  薛谨。

  苏彦不怒反笑,果真又拉一处下水,正欲开口,却见跪在地上戴着手铐铁链的人猛地朝地磕去,欲撞头折颈而死。幸的御史台衙役反应快,一把揪住她有了缓冲,尚留一口气。

  如此模样,是不可能开口了。苏彦合眼道,“用刑!”

  “苏相,可否容妾归去。”

  “也让妾带小儿走吧。”

  “苏相……”

  陆续起身求情的,皆是前郢的宗亲妇孺,哪个能受得住看如此生人剥皮的场面。

  然苏彦临台高坐,眉目清刚,扫过满殿诸人,淡漠开口,“今日凡闭眼不观者,皆以此刑罚加其身。”

  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局根本就是冲长生去的,确切的说是冲大魏。

  欲断国之储君,加害九卿重臣,扰乱朝野和国祚。

  舞阳,赵循、赵律、赵徜,赵徊……前郢宗亲有爵位者在殿十六人,年长或有疾而未入宴者还有二十四人。若以三族论,共计四万人。九族论则有七万人。

  这杜陵邑中,有凶手在,有无辜者在,眼下除了如此震慑,根本一筹莫展。若杀,太多枉死者,何论还有长生等人的解药更无下落。

  仅半个时辰过,地上女子因前头用刑之故,还未剥尽便已经呜呼咽气。殿中血肉模糊,腥气弥漫,有人袍摆湿黄,有人惊叫昏厥。

  苏彦在这晚离开回皇城。

  走时派禁军封禁杜陵邑,与诸人道,“大魏今日虽称不上固若金汤,然相比前郢,也算强悍。诸位且收起心思,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尤似以卵击石。”

  他顿了顿道,“陛下走时曾留话,殿下无碍,一切好说。”

  “诸位且想清楚。”他扫过地上尸体,“否则,她之今日,便是尔等之来日。”

  “苏相!” 舞阳拦下他,指着那女尸体道,“你这是何意?明明此人说了背后之人,您不去查,却在这处威吓吾等,岂有如此道理!”

  “本相自然会查,不会冤枉无辜者,亦不会放过作恶者。”

  归来皇城,乃当夜凌晨,宫门已经下钥。苏彦也未再以特令进宫,毕竟半夜开宫门,即便是面对他,也需要近一个时辰调手续,查检。

  如此天都快亮了。

  他也连着三天两夜没有合眼,这个时候断不能垮下去,遂直径回丞相府囫囵补了个眠。两个时辰后寅时初,遂匆匆赶来椒房殿。

  江见月也刚醒,正看着榻上的孩子出神。

  一路过来,轮值的方桐与他说了大致情况。

  长生中毒最浅,只是因为身子弱,方是第一个毒发的。但是救治及时,眼下尚且控制住了情况。

  但依旧不容乐观,因为他有痫症旧疾,本就不同常人,若是不及时解毒,只怕促发痫症。届时毒催旧疾,旧疾引毒入脏腑,便是回天乏术了。

  是故当务之急,还是要解药。

  太医署尚在调配中,来回实试验,至少需要半月。且鸩毒原就是赐死人所有,从来没有备解药的。是故太医署的犀牛角也就两只,放了许多年。眼下研磨成粉只够一副药的,但得配三副药。虽已经让人去寻了,但还是近早确认何处羽毛方是最好的。

  苏彦到了声辛苦,入殿看孩子。

  小小的孩子,本就瘦弱,经此一遭,愈发小了,裹在被衾中,不凑身望去仿若压根不在。

  苏彦抚过他面庞,抬眸看江见月。

  “皎皎!”他的手从孩子身上移到她脸颊,新月未描,便是一方疤痕,“对不起,我……”

  江见月以面贴在他掌心,轻轻摇了摇头,“不关你的事,他们千方百计算计着!”

  “我看一看卷宗。”她起身,虚弱的眉眼里露出一点笑,“你陪陪长生。”

  转来书案,江见月打开卷宗,虽因疲乏眼前模模糊糊,但她还是看完了解了大致情况,只扔过卷宗,觉得什是荒唐。

  “你去处理公务吧。”她回来榻前,没有论事宜,只顿了顿又道,“你快些,我等不了太久。”

  苏彦捏了捏她的手,起身离开。

  江见月说了等不了太久,但还是等了一段日子。大概有四五十日。

  九月十七,太医署不负众望,配出第一幅解药。但是不敢给长生用。

  她说,“赐给苏亭。她用了若没事,就让太医署按这个配方制。”

  苏彦道,“若是不对症呢?用下她就没命了。”

  江见月道,“若是有用呢,她用完就活命了。而长生便需要等第二幅,等犀牛角寻回来,等配制出来。长生可能等不到。怎样都是有风险的!”

  两人尚且争执,左右不过一刻钟,黄门来报,苏亭殁了。

  闻言,江见月比苏彦更绝望。

  “你去看看吧。”半晌,她疲惫开口。

  苏彦抱了她一会,出宫去苏府。

  九月廿,苏亭下葬,苏恪在葬仪上数次晕厥。翌日复醒,疯癫不识诸人,只喃喃找寻孩子。

  苏彦陪了她一日,待她用过药睡下,只疾奔入椒房殿,抱住江见月。

  他用尽力气抱她,却依旧倍感无力。

  江见月推开他,弯了弯眉眼,“长生刚醒,找你呢。”

  十月初五,三千卫带回将最先猎杀到的两个犀牛角,可配出一副解药。太医署当下自又一番犹豫。

  眼下该配哪一副药

  江见月一时不曾定下,只问长生如何,又问配药需要多久。

  这是她这段时日中问的最多的话。

  但太医令处依旧是最初的回应,殿下病情难料,越快越好。配方最少需要十五日。

  江见月盯着调配出来的第一副药,到底没敢给长生使用。

  她让夷安送去给杜陵邑中的小翁主,也未瞒着苏彦,只是先他开口,“杜陵邑所有的人都不无辜,相比下毒者,我已经足够仁慈了。”

  苏彦颔首,“犀牛角难得,非禁中难有,前头是我的不是。”

  江见月无话,只看着新得的两个犀牛角,不知如何决定。

  长生前头已经发过一次病了,索性症状和以往一样,方桐说若是吐白沫成了血沫子,便是毒入脏腑了。

  而杜陵邑中,僵持了两日,小翁主终于选择服了下去。晚上时候用的,没能见到第二日的太阳。

  夷安回来回话。

  侍奉在侧的方桐和齐若明对视一眼,齐若明拱手道,“陛下,如此这毒不是翅膀上的羽毛所致。那剩下两个犀牛角是调配颈下还是腹部的解药?”

  只够一副的,要调配哪一处?

  江见月还是没有应答。

  这日,已是十月初八,长生在第一次发病后,不过二十日,再次发病。这样短的间隔,还是他周岁那会。

  他还开始呕吐,吃多少吐多少。

  十月十一,发病的第三日,江见月出现在宣室殿。

  彼时苏彦正在整理容氏和薛谨处的卷宗。

  当日从杜陵邑回来后,他便在廷尉府传来容氏和薛谨,同时下令封禁杨府和薛府两处。

  令人易容呼兰,同容氏对证。

  而根据呼兰口供,同容氏的三次见面,然只有一次朱雀街是对上的,但是容氏只是偶遇苏亭,两人争夺一块布帛,压根没有和呼兰说过话,后有店铺老板证明所言属实。如此呼兰的证词被推翻部分。

  而那个镯子,看着确实像薛谨手艺,但薛谨一来没有动机,而来他座下有不少弟子亦懂此法。再者即便就是薛谨做的,也说明不了什么。

  只是兹事体大总是要过场查证的。

  故而审核后,两人当场放回,然杨府和薛府依旧被封禁,杨荣与薛谨暂且不理公务。而到今日,容氏处已经查证清楚,薛谨坐下弟子也全部排查干净,遂而两处解封,二人重回朝中理事。

  江见月看过卷宗,问,“杜陵邑处查的如何了?”

  “暗卫一直监视着,暂无讯息。”苏彦回话,想了想又道,“皎皎,我们该让太医署配药了。我刚看过三千卫传回的卷宗,随着前头第一头犀牛的踪迹,已经找到整个犀牛群,如此不缺犀牛角,从斩获到归来,估算在二十日左右。我们且让太常卜卦择其一配药”

  “太常卜卦说到底听天命,也是赌。”江见月眸光黯淡,冷声道,“左右都是赌,且尽人事来赌。长生的命只能我做主,便是天都不能判他。”

  “皎皎,你何意?”

  “缓五日再配药。”江见月望向苏彦,从他手中接来卷宗扔在书案上,“你去照顾长生吧。”

  苏彦蹙了蹙眉,似没理解她的意思。

  “我们换换脑子。”江见月转来正座坐下,“今日起,你不用管前朝的事,我来处理。”

  苏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江见月翻阅卷宗,神色平和,抬眼看他,眸光中似还有一点笑,“怎么,你不愿意照顾长生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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