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啻惊雷,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先是一惊,而后就是怔怔,接着神情恍惚。
大明朝廷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一个阁臣,征西伯公然矫旨,所有的朝臣心知肚明,敢怒不敢言。
一个首辅公然讨论这道矫旨的‘合法性’,一副‘交易’的口吻!
这是大明朝廷吗?这还是大明朝廷吗?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还是说,早就到了这种程度,只是他们发觉的晚了?
太多人的神情恍惚,有些难以接受。曾经的煌煌天朝,威严霸道的大明朝,真的混乱到了末日吗?
众人还在恍恍惚惚,周正微笑着开口,道:“这是圣旨,元辅不承认,下官可不相信。”
不承认圣旨,等同于抗旨,那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周延儒不信周正会将他抄家灭族,却也知道他要是不承认,会逼得周正走的更远,只得放软语气,道:“我知道你对最近的事情不满,但也没必要这么过激,将事情交给我来处理,我一定会让你满意。”
周正看了眼陈演,张四知等人,道:“嘉定伯,太康伯等人在背后蛊惑皇上,构陷朝廷,离间君臣,这些事情,元辅真的就一点都不知道?”
周奎等人想要从周正手里夺取兵权,自然是瞒着周正的,但周延儒的关系网比周正强了不知道多少,真的就一点没有察觉?还是坐等着看好戏?
现在,戏砸了,又想来挽回?
周延儒脸角抽搐了下,沉声道:“实话说吧,你要是矫旨,我即便反对不了,也能撂挑子不干!我若是罢朝,你这独角戏怎么演下去?”
四周的人神色苦涩,表情不知道是喜是悲。
他们终于明白了,是他们醒悟的太晚!
大明朝廷早就崩碎的一塌糊涂,早就是两位上位者的权力游戏,其他人根本没有资格参与。所谓的‘矫旨’,在过去是大逆不道,但现在来说,应该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这些人还是恍惚,矫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张居正时代?什么时候随便摆弄的?魏忠贤擅权时期?
他们想不清楚,却知道,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偶然,是逐渐积累的,大明朝廷已真的是腐烂不堪,崩碎一地!
周正随意的瞥了眼钱谦益,笑着与周延儒道:“而今朝局纷乱,各地板荡,元辅身为首辅,肩扛重任,岂会撂挑子,下官是不信的。”
周延儒看到了周正的眼神,目光冷冷的扫了眼钱谦益,心中快气炸了。
他原本以为拉钱谦益入阁,可以分割周正的权力,却没想到,这正中周正下怀,居然是给他周延儒找的备胎,接班人!
不等周延儒多说,李化贞端着圣旨,从金銮殿侧门进来,尖声道:“圣旨到!”
不管是真是假,圣旨到了,他们都得做出样子。
一群人继二连三的侧身,抬起手,准备迎接圣旨。
周延儒老脸铁青,盯着周正道:“我要你放弃内廷,不得继续圈禁皇上,给予皇上应有的尊重。如果你不答应,我现在转身就走!”
没有首辅接旨,周正这道旨意的公信力就会大打折扣,并且影响他的声望。
周正故作思忖了片刻,道:“徐文爵交出来。”
周延儒眉头皱了皱,旋即冷哼一声,转身向李化贞,朗声道:“臣周延儒接旨。”
他一拜,周正举手跟着,钱谦益,以及后面的张四知等人连忙跟随。
在金銮殿上,有不少人是独立于‘二周’之外的,如兵部尚书李邦华,工部侍郎田珍疏。他们对于‘二周’的对话充耳不闻,面无表情。
他们对于朝局看的更加清楚,对大明朝廷的现在更是明了。
这时,李化贞看了眼众人,摊开圣旨,长声道:“诏曰:我国家列圣,缵承休烈,化隆俗美,累洽重照,远垂万祀。我大行皇帝,仁度涵天,英谟宪古,励精宵旰,锐虑安攘,海宇快睹,维新疆土,勤思恢复,万机总揽,六幕禔休。然,宗室休戚,同胞无泽,献媚于贼,谄媚于逆,天行召召,朕亦无奈。着,三司审判,勿枉勿纵,惩前毖后,以共鲜闻……”
众人听着这道旨意,倒是没有觉得什么,追忆先帝,忆苦思甜?还是将审判之权,交给三司,也就是周正?
众人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看向周正,心里揣度。
周延儒面无表情,他清楚,周正肯定还有后手。
果然,李化贞一合圣旨,看着周延儒,微笑着道:“元辅,征西伯,陛下说了,叛逆,该杀杀,无需留情,我朝不养逆贼,宗室更当如此。”
大殿里的一群人登时头皮发麻,面露惊容。
下旨杀人并不可怕,可怕的就是这种‘口谕’,可操作空间太大了!
第六百一十三章 明晃晃的交易
李化贞说完就走了,留下一殿的大臣,目光都在‘二周’身上。
周延儒刚刚‘逼退’周正,这会儿不会再多要求什么,瞥了眼仿佛近在咫尺的其他朝臣,与周正道:“你想怎么做?”
这些事情,周正早就计划多时,不过现在终于实施,他懒得与周延儒扯皮,瞥了眼高弘图。
高弘图会意,上前抬手道:“元辅,晋王,鲁王等人降贼,谋逆,乃是不赦大罪,削除宗籍,抄家灭族这当无无意义。”
灭杀宗室,历朝历代都是大事件,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杀。宣宗年间,汉王谋逆,不过也是圈禁。
但再深想,成祖是怎么得了江山的?无非是建文帝要削藩,引来还是燕王的朱棣的恐慌,进而发动了‘靖难之役’,夺了建文帝的天下。
众人听着高弘图的话,心里浮想联翩,忧心忡忡,却没有反驳。
到了这个时候,晋王,鲁王等四王是保不下来了。
周延儒面无表情,继续看着周正。
高弘图知道他的角色,抬着手,躬着身,低着头,继续道:“周王,辽王等人体恤过年,愿意上缴王府,以充国库,与国共度时艰。皇上深感欣慰,再三推拒不过,已经同意。户部,吏部共商,也为宗室之忠心感到欣慰与振奋,确实该为天下表率,还请元辅首肯,以满他们的心意。”
这个周延儒早就知道,眉头拧起,没有看高弘图,盯着周正道:“我会与他们挨个谈话,若是他们当中有谁不愿意,不能强迫。”
周正眉头一挑,眼神有厉色的盯着周延儒。
周延儒这会儿可不会与周正撕破脸,犹豫片刻,道:“不能让让天下人觉得陛下,朝廷刻薄。”
高弘图瞥着二位大人物,顿了顿,道:“元辅,总理大院就要修建好了,三天后就应该能搬进去,改制奏本已经送入您的班房。”
周延儒目光终于转向高弘图,淡淡道:“继续说。”
高弘图暗自咂嘴,这位老大人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只好道:“为了不显朝廷刻薄,三司决定留下两个藩王,三个公卿。”
周延儒神色稍缓,又看向周正,道:“五个人,我来定。”
高弘图连忙接着,道:“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