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老骥伏枥(感谢第三位盟主‘生魂’大佬!)
耿老头安顿好了“属下”,这才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看着耿朝忠,满脸期待的问道:“上头有任务了?”
“没有,闲着没事来看看你。”耿朝忠一边说话,一边仔细打量耿老头——一个月不见,这老家伙养的倒是珠圆玉润肥肥白白,看来燕京大学济慈院的伙食不错。
“哦,”耿老头的脸上露出失望之色,长叹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噗!”耿朝忠差点笑出声来,这耿老头以前在北平天桥给人算命,这霸王别姬的评书倒是听了不少。
“笑什么,”耿老头不满,“我也是特务处的人,你不会真的把我放在这里养老吧!”
“不会不会,”耿朝忠连忙摇头,“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就算是一块破抹布都有他的用途。”
耿老头气结,憋了好半天才问道:
“安顿的怎么样了?鬼子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什么时候给我任务?”
“暂时算是安全了,不过我现在手上人手不足,所以需要你帮忙,在马蜂窝胡同附近开个杂货铺。”耿朝忠说道。
“马蜂窝胡同?”耿老头眨了眨眼睛,“那边好像挺偏的啊!”
“嗯,马蜂窝胡同隔着不远就是日本宪兵队驻地,特高课现在也在那里。”耿朝忠说道。
“明白!”耿老头眼睛里露出兴奋的神色。
耿朝忠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递了过去,低声道:
“这是二百块大洋,开个杂货铺绰绰有余了,你过去物色物色,进点货拾掇一下,尽快安顿下来,别忘了找电话局拉跟线,那地方很重要,平时打电话的人不少,你多上点心。”
“明白。”耿老头接过钱袋,眼睛却不由得看了远处的济慈院一眼。
耿朝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耿老头正盯着坐在树下的几个老太太,也不知道具体看的是谁。
“怎么,福利院呆惯了,舍不得走了?”耿朝忠笑道。
“没有。”耿老头老脸一红,摇了摇头。
耿朝忠看在眼里,知道这家伙是老来俏,看中一个老太太了,当下也不点破,正容道:
“对了,你那个杂货铺一个人看不住,平时出去干点什么也都需要看着,这么着吧,你从福利院里找一个老太太和你一起,你俩扮成老两口,让她平时给你洗衣服做个饭啥的,既不惹人怀疑又能有个照应。”
“这个,不太好吧。”耿老头脸上止不住涌出喜色。
“有什么不好,福利院的老太太又呆又傻,还怕他们泄露什么?再说了,这也是行善积德,大好事嘛!”耿朝忠说道。
“好,那我就找一个。”耿老头连连赞同。
“嗯,等会儿我去找福利院的院长说说,你收拾一下东西,安心等着就好。”耿朝忠挥了挥手。
安顿好了耿老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耿朝忠皱了皱眉头,走出燕京大学,来到了王剑秋的住处。
这是一家小货栈,面积不大,也就一百多平的样子,是王剑秋和谢炎最早来北平掩护身份买下的,耿朝忠到的时候,王剑秋正在里屋做饭,屋子里是一片乌烟瘴气。谢炎,还有赵利君剩下的两个伙计都呆在外屋,一人手里拿着一副牌九,正聚众赌钱。
耿朝忠皱了皱眉头——那天赵利君被抓,王剑秋找到了赵利君那边剩下的两个人,现在也安顿在了这里。
谢炎看到耿朝忠进来,一把扔下牌九站了起来,招呼道:“六哥,您来了!”
王剑秋和那两个兄弟也都站了出来,给耿朝忠打招呼。
“嗯,小况,小刘,两位兄弟这几天还好吧!”耿朝忠看向赵利君留下的两个人。
“还好,多谢六哥收留!”那两名兄弟连连鞠躬,眼里都有几分忐忑之意。
以前他们跟着赵利君,也没少说耿朝忠的坏话,不过现在赵利君一死,可都成了无主游魂,现在正是最彷徨无助的时候。
“自家兄弟,都是应该的,”耿朝忠挥了挥手,“怎么,考虑好了没有,是回南京呢,还是留在我这里?”
“考虑好了,我们跟着六哥干,给赵大哥报仇!”那两名特务异口同声的回答。
“不错,有志气!”耿朝忠满意的点点头,“跟着我,别的没有,但鬼子绝不少杀!”
“卑职知道,六哥的队伍,一向都是处里杀鬼子最多的,跟着六哥干,我们心甘情愿!以后,一切都听从六哥的命令!”两人连忙表忠心。
“嗯,”耿朝忠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扔了过去,点头道:“这几天大家都受惊了,这是六组第一个月的津贴,不过不准花,先寄回老家给老爹老娘,如果我知道谁没寄,那好办,趁早滚出六组!”
“明白!”两人捏了捏钱袋,都露出几分喜色。
其实处里的人都知道,六哥一向如此,所有弟兄发的薪水,第一个月必须寄回老家,第二个月才算自己的,但六哥一向仁义,只要把钱寄回去,第一个月的伙食六哥都会亲自负责。
耿朝忠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王剑秋道:
“好了,你俩先跟着王剑秋,一切听他指挥,好好干,会有为你们赵大哥报仇的那一天!”
“卑职明白!”两人给耿朝忠敬了个礼。
点点头,耿朝忠给王剑秋使了个眼色,王剑秋连忙跟了出来。
“六哥,南京还不打算派人过来?”王剑秋问道。
“没什么动静。”耿朝忠摇了摇头。
“六哥,没这么干事的呀!”王剑秋脸上露出几分苦涩,“我们兄弟几个,最多也就是照应燕大这一片,要想把势力覆盖到整个北平,那绝对是顾头不顾腚。想想王站长以前,少说也有四十多号人呢,我们这几个人,打酱油都不够啊!”
耿朝忠没有说话。
王剑秋说的没错,现在确实是用人之际,否则自己也不会把耿老头这种快要入土的家伙拎出来做任务。
自己手底下这几个人,仇越现在负责电讯和行动,还得照应着云蔚那边的单线联系,而王剑秋和谢炎负责交通兼行动兼情报,大事小事都要插一手,自己呢,刺杀,打探情报,交通联络,什么事都干,可以说每个人都是身兼数职,长此以往,那是谁都耗不下去的。
所以,让耿老头跑到马蜂窝胡同附近开店,接过掩护和联络云蔚的活儿,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不过到现在,耿朝忠也搞不清楚处座心里到底怎么想,说是派自己当这个北平站代站长,但是人手却总是不给配齐,像北平这种城市,哪有配五六个人就能干的下来的,这不是开玩笑嘛!
无题
耿朝忠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对王剑秋说道:
“处座自然有处座的考虑,我们做下属的,执行命令就是了,再说北平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大动干戈,真要闹大了,恐怕南京那面还得埋怨。”
“嗯,我明白,”王剑秋点了点头,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道:“还有赵可桢那边,您让我这几天盯着他,但现在他投了日本人,每天都有几个特高课的特务形影不离的保护,就凭我一个人,这刺杀难度也太大了。”
耿朝忠呵呵一笑,看了王剑秋一眼,笑道:
“盯住就好,谁让你杀了?我们就这么几个人,杀不了很正常,要是杀了反而奇怪。再说,赵可桢的情况,我已经汇报给了南京,处座说了,赵可桢情况复杂,暂缓动手,所以咱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属下明白。”王剑秋连忙点头。
“还有,赵利君这一死,可给我们创造了难得的活动条件,我们要趁着这个机会大力发展,闷声发大财,懂吗?”耿朝忠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剑秋。
“我懂,”王剑秋心领神会,“武藤把赵利君当成了六哥,以为六哥一死,北平站群龙无首,短时间内一定不会有什么大动作,这可是我们发展的好机会!”
“嗯,你能意识到这点就好,”耿朝忠拍了拍王剑秋的肩膀,“你忙着,我先走了,注意,一切安全为先。”
看到耿朝忠离去,王剑秋的眼神中却透出奇异的光芒,他顿了片刻,这才回到了屋子。
夜,西交民巷赵公馆里,却突然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104同志,我们终于见面了。”赵可桢伸出手,和站在面前的黑衣人紧紧相握。
“远山同志,我也终于找到组织了!”对面的黑衣人同样激动,他缓缓的摘下戴在头上的礼帽,露出了自己容貌。
王剑秋!
这个一直潜伏在复兴社特务处的红色间谍,终于露出了自己的面目!
“104同志,快坐,”赵可桢热情的扶着王剑秋坐下,然后扶着王剑秋的肩膀,诚恳的说道:“104同志,多谢你之前的几次示警,如果不是你,我恐怕很难逃过特务处的毒手。”
“应该的,”王剑秋也笑了,“我之前一直不太敢露面,还请您理解。”
“我当然理解,”赵可桢呵呵一笑,“你能坚持组织原则,严守纪律,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我也是没办法,”王剑秋却摇了摇头,“现在北平站的站长方途,是我以前在南京的上级,我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哦?这个人,是不是就是前段时间把特高课闹的鸡飞狗跳的那家伙?”赵可桢问道。
“是,北平站原站长王天木出事后,方途就接任了北平站站长的职位,按照时间看,那段时间东亚日报社被入侵,特高课驻地被偷袭,应该都是他动的手。虽然他没跟我说,但那些稀奇古怪的手段,很符合他的风格。”王剑秋说道。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赵可桢好奇的问道。
“不好说,”王剑秋摇摇头,脸上露出几分迷茫,缓缓的说道:
“他跟我见过的所有大特务都不一样,特务处里,王天木是豪爽与狡猾并存;萧洒为人方正,主要做军队谍报工作;赵利君得一个‘狠’字;沈醉则极为油滑,从不得罪人;陈恭树接触不多,但足智多谋,文采也好,算得上是个智将,只有我这老上级,我实在无法评价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无法评价?”赵可桢失笑。
“是,无法评价,”王剑秋回答的却是毫不犹豫,“此人,有时候和王天木一样豪爽,有时候却和萧洒一样方正,但该狠的时候也够狠,油滑的话倒不明显,但是他和王天木、陈恭树、萧洒的关系都很好,与沈醉的关系也不差,不知道这算不算油滑。不过沈醉那人吧,跟谁关系都不差,这个倒不好说。”
“哈哈,”赵可桢再次失笑,“这个人倒是很有意思,我倒想见他一面了。”
“您见过他,”王剑秋眼光一闪,“他就是燕京大学图书馆协理,周宣合!”
“是他啊,”赵可桢的表情却毫不意外,“我也一直猜想是他,这么说,我至少见过他三次了。”
“您知道他的身份?”王剑秋脸色一变。
“纯粹是个意外,”赵可桢摆了摆手,“这个人确实很有意思,不过最关键的是,他真的不像是一个特务,至少,不算是一个坏到家的特务。”
“嗯,他不算是个坏人,至少,表面上是如此。”王剑秋点了点头。
“这个人,我们可以利用一下,”赵可桢微微沉吟,“你和他关系怎么样?”
“他对我很不错,”王剑秋坦诚相告,“这个人很会收买人心,不过他的收买和别的人不一样,别人无非是给钱,拿些江湖义气的话语笼络人心,但他,能让人感觉到,他是真的关心你。”
“他是什么出身?”赵可桢问道。
“和我一样,也是黄埔出身,不过比我还小一级,我是八期,他是九期宪兵科的。”王剑秋回答道。
“九期?九期不是还没毕业?”赵可桢大吃一惊。
黄埔九期,是32年入学34年毕业,这个方途,竟然还是黄埔的在校生,一个在校生,竟然成了复兴社特务处的大特务之一,这种情况可算是相当罕见了。
“对啊,明年才毕业,据说是代江山看中的他,但以前他是干什么的,只有处里的少数几个人知道。不过我们的特务技巧都是他亲自培训,他应该不是新手。”王剑秋回答道。
“有意思,有意思,”赵可桢满脸的好奇,不过他很快转换了话题,看着王剑秋问道:“最近特务处有没有什么新情况。”
“有一个,方途今天见我了,他跟我说,南京对是否刺杀您好像有点别的看法。”王剑秋回答道。
“呵呵,不意外,”赵可桢笑了,“他们知道我是共产党,又看到我投靠了日本人,当然会产生一些别的想法。”
“什么想法?”王剑秋有点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