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2章 处罚,等着收钱吧
“上次的窑子很小,就是书院内弄了一段……” 王雱带着沈安去了后面。 当走过了那一片教学区后,前方多了林木。 卵石铺设的小径上有些青苔,看着颇有野趣。 但沈安更看重的是凝固卵石的东西,水泥! 这一段全给用上了,一直延伸到了实验室那边。 学生们……不,这些已经不称之为学生了,而是大宋的学者们。只是他们都是杂学的学生,自然要对沈安这位杂学之父行弟子礼。 “见过先生。” 学生们很是欢喜于沈安的到来,一连串问题问的他冷汗直流。 稍后当时负责水泥的张祥仁被叫了出来。 “水泥?”张祥仁竟然是一脸的懵逼,沈安不禁无语。 这怪不得张祥仁,沈安在书院里丢下了许多课题,学生们沉浸在这些课题里不可自拔。 “当初弄出了水泥之后就没管了,不过那些数据都在,若是要弄也简单,建窑就是了。” 留下数据是沈安的要求,在这个时代,杂学就是捅破知识屏障的竹竿,每一份数据都无比珍贵。 “先生,水泥不是什么难的事,咱们为何要弄?” 张祥仁一脸的不以为然。 在沈安交代的课题里,水泥的难度是不大。 可张祥仁他们的心态却有些问题。 “利国利民的,不管难度大小,都是好事。” 沈安给王雱使个眼色,示意他晚些给这些学生上一课。 而沈安自己却回家了。 是的,你没看错,他回家了。 事情交代下去,他就做了甩手掌柜。 王雱没办法,只得召集了那些人来议事。 “你等在研究的题目,以后记得要分开,按照对大宋的好处来区分,好处越多的,就优先去研究。” 这个决定让学生们如丧考妣,甚至还抗议了一番。 “那些都是天地间的奥妙,不分高下。” “至于说对大宋的好处,我等为何不看看对这个世界的好处呢?” “是啊!” 沈安的第一批学生造反了。 王雱压了一下就放弃了,再度把沈安请了回来。 “对世界的好处?” 沈安看着这些学生,觉得自己忘却了许多东西。 “某忘记了告诉你等,世界是个丛林,在确保大宋和你们自己的安全之前,大宋就是杂学最优先考虑的方向,什么对大宋有好处,那么咱们就去研究什么。” 一个学生举手道:“先生,可是大宋目前并没有对手。” “是啊!幽燕之地回归之后,辽人压根就不是对手,若是可以,咱们可以弄出害虫来,去吃光他们的牧草,让他们沦为饿殍。” 庙堂上的君臣考虑的是武力,而沈安的学生们想到的却是杂学的手段。 “以后会有对手。” 沈安觉得这些学生的成长太快了些,竟然连害虫这等手段都想到了。 但如果任由他们照此发展下去,以后说不得会成为孤傲的老学究,做事只讲结果,不论过程。 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沈安想了许久,回到家后依旧在沉思。 “芋头!” 果果又在追芋头了,而原因很简单,那小子又逃课。 沈安在书房里笑了笑,芋头一头冲了进来,仰头低声道:“爹爹救命啊!” 他躲在了沈安的身后,“爹爹,姑姑好凶。” 这个小子,沈安干咳一声,门外进来了果果,“哥哥,可看到芋头了吗?” 沈安说道:“没看到。” 他下巴往右下方摆动了一下,果果就出去了。 “你继续躲着吧。” 沈安很有义气的走了。 “爹爹果然是豪气干云呐!” 芋头和包绶经常在一起厮混,什么豪气干云,什么义薄云天都是口头禅。 他就坐在那里,渐渐看着地面的光点发呆出神,然后耳朵就被人拎住了。 “芋头!” “姑姑!” “救命!” 沈安在外面大笑,然后心情愉悦的去了书院。 “去吧,都把手头的事情停下来,去弄水泥窑。” 沈安下了决心,把实验室的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先生,某的试验不能停!” “没什么不能停的。” 沈安的权威毋庸置疑,所有的反对意见都被镇压了。 “带着他们去城外弄水泥窑,让他们亲手干活。” 学生们垂头丧气了去了城外。 “铲子、锄头,各等工具都有,郎君的吩咐,让你等务必要亲力亲为。” 完蛋了。 这些还在牵挂试验的学生唉声叹气的,有人说道:“可咱们这点人弄出来的水泥如何够?” 监工是陈洛,他冷冷的道:“水泥并未指望你等。” “那指望谁?” 众人看着远方。 黑压压来了一片人。 来的是军队。 这是出于保密的需要。按照沈安的说法,我大宋的好东西就算是不用,也得藏着,外人看都别想看一眼。 “动手吧。” 建窑很痛苦,但学生们还能承受。 等到了打磨细料时,那就是地狱。 人工打磨自然是不靠谱的,所以用上了水力磨。 那些石灰石被丢下去,缓缓磨成细粉,出云观来协调的道人说道:“别看这钢磨简单,为了弄这个东西,还得观主亲自出手,所以你等就珍惜……咳咳咳!” 说话间灰尘吸入,道人咳的厉害,最后蹲在外面,竟然咳出了血。 学生们懵逼了。 我去,竟然吐血了? 难道那东西里面有毒吗? 一时间什么实验都被忘记了。 “别在意,某……咳咳咳!”道人回身道:“某原先不肯戴口罩,最后吸入废物太多,郎中说伤了喉咙,要慢慢养。” 可怜啊! 原料被打成粉末后就运送装车,接着就是去烧成熟料。 烈火熊熊,蹲守在水泥窑边的学生一边要观察火的大小,时刻控制,一边还得要搬运燃料。 这日子…… 不过是两天,学生们都瘦了些,看着灰头土脸的。 关键是所有人都不许回家,全在工地上睡觉。 这让最近几年一直在家里睡觉的学生们很难受。 “我的儿!” 一个学生的母亲两日没见到儿子了,就一路打听着寻摸了过来,看到儿子黑不溜秋的,不禁抱着大哭。 “我的儿,你怎地就被发配到了这里。” 那学生尴尬的道:“娘,不是。” “不是什么?” 为人母者多强硬,见到自己的孩子受苦,不管对手是谁,她们都敢去撕扯一番。 这位母亲想去寻沈安的晦气,被她的儿子死死地拉住。 “娘,先生说是让我们在这里悟道的。” 杨彦也在边上劝道:“先生总是有道理的,此事您还是别……” 呸! 那女子呸了杨彦一口,就发飙了,“我的儿子怎能干苦力?这是欺负人!” 完蛋了! 杨彦捂着脸,觉得这位同窗危险了。 按照他对沈安的了解,但凡有这等不服教导的学生,多半是遣送回家。 一句话,这里是书院,不是养老院,颐指气使的概不伺候。 “娘子!” 就是此时,就见一个男子飞奔而来,一把拽住女人就走。 那学生如蒙大赦,“爹爹,赶紧让娘回去吧,孩儿在此悟道呢!” “悟道……悟什么道?” 那女子兀自在撒泼,随后被带走了。 哎! 闹腾了一场之后,众人都觉得有些没趣。 “干活干活。” 枯燥的活计没让学生们悟出什么道理来。 就这么干了七八天后,新活来了。 “去修路!” 卧槽! 救命啊! 有学生仰天呼救,然后沮丧的道:“先生这是恼了。某想了想,那天你们嘚瑟了些,先生最见不得人嘚瑟,所以才要敲打咱们一下。” “走吧。” 杨彦看着铲子回去了。 这次干活的地方竟然在武学巷。 “先生这是原谅咱们了?” 众人一阵欢喜。 陈洛出现了,此刻他在学生们的眼中就是恶魔。 “郎君的吩咐,让你等跟着修路,就修武学巷。” 民夫已经招募来了,此刻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很好招募人手。而沈安开的工钱也高,以至于来的人太多了些,最后只能抽签选人。 这些学生就混杂在民夫中开工了。 首先时铲掉原先的路面,这个是实打实的力气活。 只是一天下来,学生们的手心该起泡的都起泡了。 哭啊! 有学生没受过这等苦,累的打颤,再看看手心里的泡,就蹲着嚎哭。 他觉得委屈了。 等他看到前面一个干活的男子有些眼熟时,就缓缓起身。 “是先生。” 杨业低声道:“先生都能干,就你娇气!” 对于学生们而言,沈安就是恩师,更是引路人。 是沈安带着他们走进了杂学的世界里,带着他们去揭开世间万物的真面目,所以人人崇敬。 众人开始默不作声的干活。 沈安也在干。 不过他是每天锻炼的人,加之天天练刀,这点活计还真不是事。 但即便是如此,他也只是干了两天就跑了。 没法不跑啊! 三司准备拍卖燕山路的土地,韩绛知道他嘴皮子利索,就把他拉了去。 “先生连拍卖都会!” 学生们的崇敬更多了些。 “干活!” 铲掉原先的地面之后,接着铺碎石头,随后就是碾压。 这是重活。 “真累啊!” 在人群中拖石碾子的杨彦满头大汗。 而沈安却很潇洒。 “那些土地真是卖不起价。” 韩绛在叫苦,“先前三司的人去主持,那些商人给的都是低价。你知道的,这钱就是一笔,能多挣些就多挣些,过了可就没有了,所以老夫才把你请了来。” 说着韩绛拱手。 沈安叹息一声,看着三司的这些棒槌们,“此事其实简单,他们是什么理由不肯出好价钱?” 主持的官员灰头土脸的,“沈国公,他们说北方的地没南方的收成多,而且粮食也卖不起价。” 韩绛补充道:“幽燕之地的粮价一直不高,所以当年那些汉儿跑过去,有些缘故就是这个。” 丢人啊! 沈安捂额道:“此事这般简单,竟然弄不好……” 那官员脸红的和猴子屁股差不多,“下官无能。” 韩绛再拱手,“安北,三司上下今年的日子好坏……就拜托你了。” “小事。”沈安淡淡的道:“等着收钱吧。” …… 第四更送上,晚安!
拍卖
“幽燕之地有多重要某就不多说了,就说说那地方……山多,耕地少,当然少只是相对而言。有人说这样的地方不值当种地,这话大错特错。” 三司里,沈安面对一群商人在侃侃而谈:“就说幽燕之地那里吧,以后朝中要投入许多钱粮去重新规划,矿山要多少人?作坊要多少人?” 他扳着手指头数着:“钢铁作坊少说得要数万人,接下来就是打造各等器具的作坊,某只是估算了一下,五年之内,幽燕之地的人口会增加少说二十万。 二十万人要吃多少粮食?” 沈安看着商人们,觉得这群棒槌真的不懂长远规划,“到了那时,粮食就必须从南方水运而来,这一路的耗费要多少某就不说了,里面有做粮食生意的,自己就能算。” 众人看着一个商人,那商人点头,表示这个价钱确实是不便宜。 “如此,在北方种地的优势就出来,就地发卖,你能省多少事?” 那粮食商人心动了。 但他有些疑虑,“沈国公,您说五年之内幽燕之地会多出二十万人口,可是真的?” 这个才是此事的紧要之处。 后世的人做生意喜欢打探消息,比如说判断这里以后会开发,那么先弄块地皮等着升值。 以后这等手段多不胜数,但在此刻,商人们却没这个胆子,就怕把钱砸进去没个声响。 这就是不关心时政的后果。 沈安叹息一声,“二十万某只是往少了说。” 那商人毫不犹豫的道:“如此,沈国公,你只管出价,某二话不说,能买多少就买多少,不为旁的,只是信您。” “某也买!” 沈某人的信用还是杠杠的,关键是他是大宋首富,在商业上屡次彰显了点石成金的手段,成为了不少人的偶像。 而更关键的是他抓住了这群商人的心,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于是对症下药,自然就成功了。 “如此,出价吧。” 里面瞬间就成了沙场,硝烟弥漫。 外面的韩绛听着里面的报价不断提升,爽的直抽抽,对身边的官员们说道:“你等要好生和沈安学学。” 有官员苦笑道:“沈国公的这一套管用,可就是不好学,您说他喊一嗓子……您听。” “这块地这位位于河边,浇灌方便,这位好汉……好,八千三百贯,还有没有……错过可就再也拿不到了啊!好,这位土豪出价了,加了多少……五百贯,奢侈!还有没有?” “这块地肥,少说耕种两百年无需担忧施肥之事,五千贯开价……” “还有没有?还有没有……第一次……没有?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了,在没人出价,这块独一无二的肥地就是这位的了,好,这位出价了!” 众人听着沈安从容的调动着情绪,都不禁摇摇头。 “太难了。” 这等手段沈安使得娴熟,先前三司的那个官员也用上了这一招,可却找不到感觉,干巴巴的,结果就扑街了。 最后的拍卖结束了,沈安走出来,看了围在外面的三司官吏们一眼,把册子递过去,“某还没喝水。” “去泡茶来!”韩绛一挥手,“要最好的,把老夫藏着的好茶弄出来给安北。” 他看了一眼拍卖的数目,差点就抽了过去。 “两百九十七万贯啊!” “第二批拍卖无需某了吧?”沈安觉得这就是游戏,只是最近他的事情比较多,没工夫。 韩绛回身看了下属们一眼,众人都跃跃欲试,却无人自告奋勇。 “安北,晚些老夫请客。” 韩绛此刻就想把沈安留在三司里,给什么都行。 “吃饭就不必了,韩相,有件事,武学巷在修路了。” 沈安潇洒而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韩绛歪着头想了想,笑道:“他是说老夫把三司使让与他做的话头?哈哈哈哈!” 回过头他召集了官员们议事,痛斥道:“今日你等看着沈安弄了这个拍卖,为何无人敢接手?” “他能行,你等照猫画虎都不行?饭桶!蠢材!” 还是无人回应,韩绛大怒,可却无可奈何。 因为他知道,这些官员害怕的是自己上去后,拍卖出来的钱差沈安太多,那个脸真的没法挂着了。 韩绛想到这个,不禁苦笑不已。 “相公,沈国公仿佛天生就会这个,说起来头头是道,甚至还旁征博引,引得那些商人如痴如醉,我等却没有这份镇定。” 有官员终究说出了实话。 众人纷纷开始诉苦。 “沈龙图一会儿说土豪,一会儿说好汉,这等话咱们也能说,可就是没他说的这般自然。” “为何?”韩绛觉得这不是问题。 “因为……”那官员想了想,“下官想着某是官,称呼商人为什么土豪好汉,丢人!” 丢你老母! 韩绛真想出手打人,但最终只能是无奈的道:“去个人问问沈安,此事该如何解决。” 他是想让沈安来培训一番这些官员,以后好歹把拍卖作为传统在三司保存下去,也算是一劳永逸的手段。 有人飞也似的去了。 晚些他带来了沈安的话。 “沈国公说,农户是人,工匠是人,武人是人,商人是人,咱们的祖宗说不准连这四等人都做过,歧视来歧视去,有意思吗? 再说了,人都要吃喝拉撒,谁也不比谁高贵,嘚瑟个什么?越嘚瑟的就越没出息,为何?因为缺啥补啥,只有没出息的才想着通过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 韩绛觉得这话太对了,只是有些刻薄,一竹竿扫到了不少人。 那些官员若有所思,有人举手道:“相公,下官想试试。” 更多的人主动请缨,韩绛不禁为之一振。 第二日再度进行了一场拍卖,主持的官员明显的自然洒脱了许多,一番话说的井井有条,该诙谐的时候就诙谐,逗得那些商人们大笑不已。 最后的成绩出来,依旧比沈安的差了些,但韩绛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拿着拍卖的成果进宫交差,赵曙见了也颇为惊讶。 “怎地那么多?都是沈安在主持?” “第一场是他,第二场之后就是三司的人。” 韩绛心中颇为骄傲。 “哦!看来三司的官员有不少人才。” 赵曙翻看着册子,大致估算了一下,偿还那些借贷还有许多剩余。 “这下三司就多了不少余钱,好啊!” 韩绛低头,“臣惭愧。” 赵曙不以为意的道:“惭愧什么,大宋如今处处都要建设,处处都要钱,三司乃是重中之重,你要好生掌着。” “是,臣告退。” 等韩绛走了之后,赵曙说道:“韩绛看着真是有些惭愧,去问问。” 陈忠珩叫人去问了皇城司。 稍后皇城司有人来解释。 “三司的官员们不会主持,后来韩相就去请教了沈国公,沈国公说了一番话……” 赵曙听了那番话,颔首道:“他这话说的很好,三司的官员们也很好,能知耻后勇。若是天下的官员都是这般,这吏治就不是问题。” “沈安呢?”想起了功臣沈安,赵曙就颇为满意。 陈忠珩又让人去问。 “官家,沈国公说是在武学巷修路呢!” 咦! 赵曙一怔,“他竟然亲自去修路?” “说是惩罚学生,他自己还带头。” “这是顺带惩罚自己,那些学生如何?” “都很是感佩。” “我本想去看看,可沈安信誓旦旦的说会修一条与众不同的路,如此我就等着他的这条路。” 赵曙笑了笑,“不过若是不好,韩绛怕是会嘲笑他,随后再请他饮酒,感谢他给三司的官员们上了一课。” 陈忠珩一听就觉得官家怕是小觑了沈安,“官家,沈安的手段,臣觉得怕是说不清,若是好呢?” “若是好啊!”赵曙想了想,然后很头痛,“韩绛就会下不来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