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子。
扇子并不是常见的折扇,而是椭圆形的团扇。
这是刚才一个老人看了之后丢下没要的。
团扇很老很久了,扇面的纸质泛出深黄色,团扇上还有不少的油污污渍。
扇面画着的是一幅一个羊倌在牧羊,小小的团扇之上,几只白羊悠然自得,羊倌怀里还抱着一只小羊羔坐在石头上。画面很是温馨。
团扇左下还有一个落款,可惜,被油污给遮住了。
金锋却是知道,这团扇画的主人,在天粤天闽两省极为出名。
嘉庆时候的苏六朋。罗浮山宝积寺名僧德堃和尚的徒弟,跟徐文长徐渭一样的愤世嫉俗,终生以卖画为生。
这个人在天粤天闽两省的名声尤其响亮,这把团扇五十块买下来,倒也算是个小漏。
不过,金锋可并没有急着走人。
四点多的时候,环卫工人已经陆续开始上班,哗啦哗啦的声音在远处传来,打破清晨的宁静。
天色慢慢的转白,昏暗的路灯渐渐的转暗,蚊虫无休止的盯咬着橘黄的灯罩。
地上沉睡的流浪者们一一的爬了起来,呆滞的坐着望着昏暗的天空,脸上满满的疲倦和恐惧。
清洁工长条扫帚的声音一下一下刺激这些人的心,如同
催眠符一般。
新的一天又要开始,生活又要继续。
摊主老头数钱很慢,因为越是接近天亮这里的生意越发的好了起来。
不时有人拿起东西询问价格,加上买相机的男子不停的催促,摊主老头也很是无奈。
这时候的金锋,又拿起了一本古籍书来。
不动声色的慢慢的翻开,嘴唇轻动。
“欲识三元万法宗,先观帝载与神功。”
“坤元合德机缄通,五气偏全定吉凶。”
“戴天履地人为贵,顺则吉兮凶则悖。”
“天地人道……”
古籍是道光年间版的,保存得太差,还有不少虫蛀的痕迹。万幸的是并没有缺页。
薄薄的一本书里,每一张页面都密密麻麻的批注了不少的心得和注释还有感慨。
一目十行翻完,金锋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老板,这个几门?”
摊主老头好不容易刚好要把九千块的相机钱数完,又被金锋这么一打岔,板着脸冷冷说道:“二十不讲价。”
金锋点上烟不再说话,默默的放了二十块在老头跟前。
抿笑着等到摊主老头完成了相机的交易,轻声问道:“阿伯,能问问,这书哪儿收的不?”
“我对这种玄学命书很有兴趣。”
阿伯恨了恨金锋,冷冷说道:“我干嘛要告诉你?”
“滴天髓你都看得懂?真是稀奇了。”
不再理睬金锋,摊主老头开始整理东西,准备收摊。
天光墟鬼市,天一亮,也就散了。
金锋笑了笑站起身来,收好两件东西,看看路标,迈步走入。
这当口,身后有个微弱不屑的声音传来:“一本破书都能卖二十,还真有人买。”
“有够痴线。”
金锋慢慢的转过头来。
眼前站着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羸弱的老头,个头堪堪一米四,黑黑瘦瘦,脚下穿着段成两截的拖鞋,站满了淤泥。
在老头身后,停着一辆人力三轮板车,堆着无数破烂。
见到板车上的破烂,金锋莫名其妙的一阵亲切。
“阿伯……”
金锋刚叫了一声阿伯,收破烂的老头就冲着金锋没好气的叱喝。
“谁是你阿伯?你要同我买书吗?”
金锋眼睛眨动间轻声说道:“你有老书卖吗?”
矮矮的老头推着破旧的板车,根本没理会金锋,嘴里喃喃自语:“老子没书。只有几麻袋的信和电报。”
“全是民国的。”
几分钟,金锋蹬着三轮板车载着老痒阿伯行进在黎明前的五色羊城。
路边的行人开始多了起来,晨练的,跑步的,上早班的。
街边的早餐店里散发出来叉烧包的香味,五色羊城这个超级大城市慢慢的苏醒过来。
老痒阿伯是隔壁天闽省的人,来这里已经十多年了,孤寡老人一个,无情无靠,独自收着破烂为生。
路过早餐店,金锋买了几笼大包子边吃边蹬三轮。
老痒阿伯听说金锋竟然也是收破烂的同行,起处还不信,金锋嘴里飚射出一连串各种废品破烂的收购价格,顿时把老痒阿伯惊叹得不要不要的。
后生仔竟然都开收购站了,真是了不得。
到了一座桥下,老痒阿伯指指桥洞。这里就是老痒阿伯的家。
金锋笑着点头,跳下板车帮着老痒阿伯将废旧破烂卸下来。
在最大的桥洞里,老痒阿伯指着洞子里几大包的东西:“全在这咯。”
“全是信啊电报啊,好多东西哦。”
0566 陈年宝藏
金锋呵呵笑着,并没有急着去看,而是给老痒阿伯点上了一支烟。
“天河老邮局那个老保安大板牙喜欢跟我下棋,又下不赢我。一盘输给我一根烟,一天要输好几盘给我……”
“久了就熟了。去年天河邮局拆迁,大板牙搞了好多东西给我,叫我拿去卖。”
“我把这些东西盘到麻子家,他还不收,还想压老子的价。老子气不过就不卖了。”
“放到这里当墙用,还可以挡雨挡风。”
“大板牙死逑咯……可惜了,着车撞死逑……”
老痒阿伯恨恨不休的骂着:“前几天还来了神经病,想偷老子的东西,被老子打了一石头。”
“老子老痒在这座桥地下住了三年了,宾狗敢把我咋样?”
老痒阿伯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也不知道在说什么。金锋知道,这是老痒阿伯很久没跟人说话了,年纪大了,脑子里想到哪儿就说什么。
手里的烟塞在老痒阿伯怀里,金锋慢慢爬上桥洞开了一一个尼龙大包。
这是邮局专用的双层大包,很有些历史了。
包里满满一口袋的书信和电报单,随便抽了一封信出来,日期是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
在信戳上还盖着查无此人的印章。
再拿出一封电报单来,同样是查无此人的信戳印章。
金锋以前收破烂的时候也收过这样的书信。
在当初的时代背景下,根本没有电话,打电报费用很贵,超过多少字价格就得翻倍。
所以在当时的通讯往来全靠书信。
那时候就邮局一家快递,一封信在省内往往要走五到八天,快的话至少也得三天。
很多人因为一些原因搬离原址,他的那些包括亲戚朋友同学恋人寄信过来的时候,也就找不到人。
随后这些书信就会打上查无此人的印戳被退回去。
久而久之,邮局就积攒下来了很多查无此人的信件,由于找不到寄信人,邮局就把这些信件全都给集中起来一起处理。
日积月累,这些信件相当多了,环境也有了变化,各种通讯工具和快递公司的兴起,这些信件和电报单就当做废纸处理掉。
接连看了一大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