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可以进来吗(1 / 1)

貌合神离 芝士面包 2412 汉字|11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30章 我可以进来吗

乔幸做了个冗长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13岁。。

狭小的车厢里满是浓烈的血腥味,他和弟弟被母亲和爷爷死死护在座位与身体的间隙,一向遇事先挡在他们身前的父亲不知为何在前座上没了声息。

事情发生得太快,乃至于乔幸根本没反应过来,他连尖叫都尚未能从喉咙脱出,便觉粘稠液体顺着他脑袋顶滑下,在满是红的视线里,他身旁的母亲混着血泪同他说了一句照顾好弟弟。

从此之后,世界都不一样了。

他忘记自己在车内尖叫痛哭了多久,只记得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到了满是消毒水味的房间里。

他全身上下都痛得厉害,胳膊和腿被包成了粽子。

一群不知道从哪来的人聚在病房外,姑姑声嘶力竭地喊着:人死了!我们借给小幸看病的钱怎么办!怎么赔!还有之前答应给我们利息呢?!

声音很大,也很吵。

乔幸被吵得脑袋很疼,觉得很想哭。

他眼泪都浸湿了眼眶,眼睛转动一圈却没看到母亲在哪,要落下的眼泪便又悬在了眼角。

妈妈不在。

那爸爸呢?

乔幸又看了一圈,发现爸爸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病房里空荡荡的,外面的争吵还在继续。

呜哩哇啦,叽里呱啦,魔音穿耳。

乔幸太阳穴突突地跳,越躺越觉得委屈。

他全身哪里都好疼,脑袋也好晕。

可怎么外面的人都在吵架,那么久了,也没人来抱抱他?

这里是医院,要吵请各位到外面吵。一声温润却又不失威严的男声从门外传来。如果病人因此出了什么问题,在场的几位需要全权负责。

这番话一出,走廊外霎时安静了许多,紧接着便是几声你以为你是谁的抱怨,而后伴随着脚步声彻底消失在了走廊。

身穿白大褂的青年出现在门前,袖间别有义工字样的红色袖套。

乔幸转过头去,恰好对上青年俊丽的眉眼。

青年将推车推到他身旁,手背落到他额头片刻,而后弯起眼角,冲他笑了笑。

小朋友很坚强哦,没哭呢。

嗯不说还好,一说乔幸就觉得鼻子都酸了,眼泪也迅速涌上眼眶。

不许哭哦。这么说着,青年微微弯下腰来,轻轻抚了抚他脑袋顶。

借着模糊的泪眼,乔幸看见青年胸口处别着一块写有温长则三个字的名牌。

要抱乔幸说。

他伸长了自己被包成粽子的手,想要触上青年雪白的衣襟。

可当他的手刚触到那洁白的衣料,一股剧烈的刺痛就骤然袭来

乔幸猛地一下睁开了眼。

雪白的天花板,浅淡的消毒水味。

一切和记忆里的场景重叠。

乔幸急促地喘了两下,扭头看向床边。

那人肩宽胸阔,身形笔挺伟岸,着一件解开了两颗纽扣的黑色衬衫,几根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头,浓眉之下是一双金属色泽的灰色眼瞳。

乔幸盯着那相同却又有几分不同的五官足足愣了一分钟,才回过神来。

他察觉手掌火辣辣的疼,垂目一看,只见自己被包成粽子的手正搭在温长荣的掌心,温长荣的手掌则弯着稍许,虚虚地托着他。

你有病啊!乔幸咻一下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用责怪的小眼神看着温长荣:我手受伤了你还拉我!

男人没说话,冷灰色的瞳孔轻轻一挪,与他四目相接。

乔幸身体一下僵住。

他咽了咽唾沫,察觉到自己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骂金主有病。

先生对不起乔幸说,刚醒,脑子不清楚。

嗯。温长荣收回虚托的手掌,又才解释,你刚才似乎在做噩梦,非要把手搭过来,不给搭就又哭又叫的。

哦。乔幸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擦了擦眼角,竟然真的摸出了几分湿意。

他便说:那谢谢先生。

嗯。温长荣应了一声,问他:你昨天是晕血?

嗯!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晕血?

乔幸觉得这问题问的可真是新鲜。

本人都不知道的问题来问他?

他长得很像温长荣肚子里的蛔虫吗?

乔幸看了看温长荣,略微思索了一下,回答:

因为您不关心我呀。

说完,乔幸拎起被子遮住自己的小半下巴,眼睛睁得大大的,琥珀似的眼瞳映着男人的脸,透着一股眼巴巴的意味。

这模样,这语气。

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撒娇,也像是小心翼翼的埋怨。

当然,还有些做作的装可怜。

温长荣指尖动了动,伸手捏住他的脸。

怨我?

不敢的。

温长荣没说话,手指只在他脸颊上捏着,又问:手还疼吗?

乔幸半点儿都没犹豫地点头点头。

疼的。他说:非常非常疼,刚才都把我疼哭了。

先前碎瓷都扎进肉里了,我手心里全是碎片,大的小的,感觉有些都割到了筋脉,流了好多血。

那保镖还踹伤了我的腿,我从楼梯上摔下来了,不知道滚了几圈,现在不止手疼,全身都好疼,也不知道有没有摔到脑袋,脑袋也好疼。

如此还不够,他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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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知道的,我最怕疼了。

炮语连珠一般一连四句疼,乔幸说的都是事实。

但他语速很快,脸上没什么表情,视线更是从头至尾都紧盯着温长荣。

倒不像是真的疼。

而是像一个没有痛觉的人在扯开自己的伤口,刻意要让男人看看其中有多鲜血淋漓。

温长荣的手指停留在他面颊**上,一时没回答。

乔幸知道,其实刚才他应该说一句不疼,然后再挤出两滴眼泪摆出可怜的模样。

这样让温长荣下了台,也让温长荣知道他很疼,会更发心疼他。

可他就是不想这么做。

他不想让温长荣这么简单地就下了台阶。

他要说出自己有多惨,要让温长荣知道他遭受了什么,他要详细地描述伤口的每一寸疼痛,甚至将伤口的状态添油加醋地扩大化。

他恨不得拆开纱布让温长荣仔细看看烂掉的每一寸皮肉。

他要温长荣知道,温长荣的坐视不管、温长荣的肆意纵容,到底对他造成了什么。

他想要温长荣愧疚,他要看温长荣下不来台的模样。

这样的心态大概有些像报复。

疼痛折磨着他的肉体,他便想用愧疚和难堪折磨温长荣。

可惜面对这样一番控诉,温长荣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灰色的瞳孔似乎没有任何波澜。

没有心疼的表情,也没有想象中下不来台的尴尬模样。

只是看着。

像是法官在听受害人陈诉自己的遭遇。

乔幸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点傻。

早在四年前,温长荣对沈钦澜做的那些事就一清二楚,甚至还撞见了那么几次。

那时候的温长荣没有丝毫愧疚或是其他什么反应,为什么他会觉得现在的温长荣应该会感到愧疚或是有其他反应呢?

他就该像电视剧里柔弱的小白花女主一样,含着泪说一句不疼,然后低头嘤嘤嘤地捂着脸哭泣。

这样欲拒还迎、欲语还休的凄惨模样,说不定还能唤起男人的同情心。

好给他多一点精神损失费。

房间里长久地沉默着,乔幸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情骤然紧张起来,他问:我弟弟

没事。温长荣终于出了声:钦澜压根不知道你弟弟在哪。

他都说出疗养院名字了!还有房间

这个月疗养院修整,你弟弟在上旬就已经换了病房,并且整栋住院大楼只有刷身份卡才能进入,外人根本进入不了,还有,病房内都是摄像头,我刚才确认过了,你弟弟没事。

乔幸狐疑。

温长荣也不废话,拿起手机就拨通了电话。

李院,是我,温长荣。

嗯,乔幸还是不太放心,所以想看看。

好,那我把电话给他。

温长荣把手机递给了乔幸。

乔幸接过手机,不过几秒,李院那边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乔幸赶忙接通,看到电话那端的老人后叫了一声。

李院长。

哎,小乔。李院对他呵呵地笑:听温先生说你想看你弟弟,我现在已经在病房了,来看看吧。

李院也知道他着急,立马就将手机对准了病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