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番外篇- 灵韵寺

　　从家里出发到灵韵寺，周延等人花了三个小时。

　　将车停在指定的位置，几人下了车。

　　齐玉儿将娅娅抱了出来，抬眼看去。

　　展小超从车里钻出来，他最近因为生活安逸，胖了不少。

　　只见他皱着眉头甚是不解：“哥，你老人家干嘛舍近求远，跑到这里来啊？燕京那边又不是没有寺庙。”

　　嘴上说着，人还是很自觉地跟着朝前走了。

　　灵韵寺位于C市郊区，最初周延在烂尾楼醒来的时候，他向远处看过一眼：

　　灵韵寺就在离烂尾楼不远的地方。

　　他看着十分眼熟。

　　顺着石阶一路往上，灵韵寺的牌匾已经能看到了。

　　娅娅挣脱了周延的怀抱，非要自己走，周延无奈，只好在她身后护着。

　　于是，队伍便成了：娅娅打头，身后跟着三个大人，一脸认真又小心翼翼地左右护着前行。

　　待到近处，众人发现寺庙香火并不是很旺，零零星星的十几个香客。

　　周延却并不在乎它的香火，径直去捐了香火钱。

　　负责守着功德箱的小沙弥见他出手大方，主动将他带到了住持面前。

　　到了住持门外，守着门的沙弥见小沙弥带着人来，也不惊讶，和小沙弥点头示意之后，后者便果断离开了。

　　沙弥一边推开门，一边和颜悦色地说道：“施主，住持已经等你很久了。”

　　周延讶异，但他知道自己也问不出什么，便笑着道了声谢，进了屋。

　　门关上，周延站在原地没动。

　　屋内光线较暗，就着窗外渗进来的光，他看到了靠墙的塌上盘坐着一个人。

　　正是住持。他闭着眼睛，手里捻着佛珠，口中似乎还在念念有词。

　　周延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站着。

　　许久，住持停下了手，缓缓睁眼，看向了周延。

　　只一眼，周延似乎看到了世间最纯净还有最复杂的眼神，他愣了愣，才开口恭敬道：

　　“见过住持。”

　　“好久不见。”住持开口，说出的话却让周延心一惊。

　　曾几何时，他听过这样的声音，而这样的声音也同样说过这样的话：

　　——

　　“好久不见，太子殿下！”灵隐寺内，一脸慈祥的和尚说道。

　　他的面前，站着身穿铠甲的周延，他面容冷峻，闻言他收敛了冷意，微微笑了笑：“好久不见，元和大师。”

　　——

　　不知为何，周延脑海里回忆起的画面戛然而止，再反应过来时，住持已经起身，站到了他面前，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带着笑意，但笑意底下却是无尽的深渊，它似乎能一眼看穿人的内心。

　　周延惊醒过来，对面的眼睛主人笑意深了些许。

　　“施主不必惊慌，老衲并无恶意。”住持说道：“古往今来，有多少人被权利迷惑了心智，又有多少人看透了尘世，无论怎样，一切皆是命中注定。你以为的虚幻，怎知它不是真实存在？而你以为的真实，又怎知他是否才是虚幻？”

　　他每说一句，周延的心就猛地跳动一下。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亦幻亦真，你参不透，我也参不透。”

　　“但人生在世，并非要事事明了，有时候我们的选择会很多，没必要一定要究根问底。”

　　住持说完，移开了目光，看向了另一处。

　　周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个烛台，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烛台了，现在看着感觉很是亲切。

　　住持话锋一转：“灵韵寺的前身叫做灵隐寺，第一任方丈叫做元和。”

　　周延内心已是惊涛骇浪，怪不得自己会觉得外面的建造很眼熟。

　　住持的声音还在继续：“最初的他还是个流浪到此的小和尚，得蒙当时的太子殿下提携和支持，创办了灵隐寺，当时的灵隐寺与皇家关系很好。”

　　“后来呢？为什么改了名字？”周延问道。

　　住持说的这些，他记得，当时灵隐寺的字是他向父皇求来的。

　　而灵隐寺为何会改成灵韵寺，他就不得而知了。

　　住持说道：“当时的皇后娘娘并不是太子殿下的亲生母亲，所以太子殿下虽然是最合适的皇位继承人，但最终还是被人陷害了。”

　　周延沉默着，手止不住的颤抖，他本以为自己能毫无波澜地听着这些往事，但没想到有些事情不是不说就代表已经遗忘。

　　“太子殿下被迫远征，虽不情愿，但也凭本事打下不少胜仗，这让朝中另一党开始有了不一样的声音，他们撺掇当时准备取代太子之位的二皇子……”

　　虽然周延年龄比二皇子小，但是二皇子是后来才进宫的。

　　“在一场战役里，太子殿下寡不敌众。”

　　住持的话戛然而止。

　　周延思绪万千，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开口说道：

　　“那这和灵隐寺更名有什么关系吗？”他可能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住持像是没听出来，淡淡地说道：“太子殿下出事之后，因为是他取的名字，灵隐寺成为了众矢之的，元和方丈为了保全寺里上上下下的几百号人，不得不听从建议，改成了灵韵寺。”

　　原来是这样。

　　“元和方丈觉得自己对不起太子殿下，多次暗地里派人寻找太子殿下的踪迹，直到晚年时，他身体越来越差，最终郁郁而终。”

　　“元和大师太过于执着了。”周延不由得感慨。

　　住持神情未变，继续道：“元和方丈留下了遗书。”

　　周延敛神看向他：“他留了遗书？”

　　住持点点头：“是的，施主这边请！”

　　说着，在前面带路，说是带路，其实只是在另一个小房间内。

　　住持很快就拿出了一个小锦盒，正色递了过来。

　　周延没有注意他的神情，如果他注意到的话，一定能发现，住持的眼里满是虔诚。

　　他打开锦盒，看到了里面泛黄的纸张。

　　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周延第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字迹。

　　“殿下恕罪！”

　　仅仅四个字，就让周延的心一紧。

　　接下来都是元和深深忏悔自己行为的话语，周延看得内心钝痛。

　　当年他“战死”之后，原来还发生了那么多事。

　　遗书末尾说，希望让这封信能一直保存到太子殿下的后人看到，这样他就可以瞑目了。

　　合上遗书，周延努力平复着情绪。

　　“是我连累了他。”周延苦笑道。

　　住持敛眸没有说话，神情依旧虔诚。

　　周延将锦盒还给他，迅速转身，眼泪便掉了下来。

　　当年他连累多少人？他数不清……

　　回到外间，周延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住持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恢复了一派淡然，看着周延的眼神一如之前。

　　“施主不必纠结于此，你说元和执着，你又何尝不是执着，不然你也不会到这里来，不是吗？”

　　确实是这样，他要替原主立一个长生牌，让他能安息。

　　“这世间万物，本就是兜兜转转，你不必自责，也不必为元和方丈不值。那是他的执着，也是他的宿命。”

　　“已经发生的事情不用再纠结，往前看吧！”住持最后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