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河,河道都干后,我们下去将河泥挖起来,然后堆在两岸作为堤土,如此既疏河又筑坝。”
“还有明年还在堤间修闸口,待到六月河水一起,就将水都引至堤两旁,灌溉农田,如此即可以减缓大河水势,又可以拿河水淤田,一举两得。”
潘季驯点点头道:“看来你们这知府还真是一位好官了。”
老河工听了讶道:“潘大人,这是哪的话?林青天当然是一位好官了。”
潘季驯笑了笑。
老河工连忙道:“潘大人,我不是吃了几口皇粮,这才替人家说好话。你若不信,就亲自去归德看一看,瞧一瞧,说起林青天,只要是咱们归德老百姓没有心底不佩服。”
潘季驯道:“我这不是来归德看一看,瞧一瞧了吗?”
老河工斩钉截铁地道:“那你可要好好看一看,林青天为我们老百姓办的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啊。你去看看那大堤,那淤田,就会知道林青天真的是能为我们老百姓做主的好官。”
潘季驯笑着:“你说的本督尚未看过,而且外面的人也不这么说。”
老河工激动地道:“外面的人?那些当官的?当官说的话能听?”
“是啊,我知道我是老百姓,咱们老百姓说的话,屁用都没什么,说得再大声,谁也听不见。否则沿河那么多贪官污吏,皇上不会到现在仍蒙在鼓里。但是潘大人你可是大官,是好官,能够在皇上面上说得上话,你若告诉皇上林青天是个好官,他一定会信的!”
潘季驯闻言略有所思,然后手指着河边问道:“那你老老实实告诉我,这引黄灌淤,一共惠及贾鲁河边多少亩田?”
“真明的田亩小人也说不上来,但三十多万亩是有的,明年河闸修好了还会更多。”
潘季驯皱着眉头问道:“三十万多亩是什么样子的?都是打坝淤地?好,你先带我去最近的淤地看看。”
“潘大人你的身子?”
潘季驯摆了摆手道:“没事,不亲自看一看,本督做梦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九百五十七章 潘季驯的奏章
潘季驯没有贸然下断语。他当年治河的时候,车驾所至,行数千里,与民役都在第一线,任何事都亲力亲为。现在贾鲁河疏通的如何,他也要亲眼所见。
他与十几个亲随,就沿着坝上走。
其余随行的众官员本来是装着随意看看的,见潘季驯走了立即跟随在后。
潘季驯没有叫他们跟来,除了臧惟一,龚大器,付知远等省里大员,其余人也不敢离得太近。
这一次河南遭灾,下面的州府隐瞒灾情,臧惟一,龚大器,付知远他们都知道。这是官场吏治多年积弊,非短短的时间可以消除。
但下面的州府如将灾情如实上奏潘季驯,潘季驯再上奏朝廷,万一天子震怒,他们搞不好是要被问责的。
现在潘季驯来到归德府视察。他们心想林延潮乃能臣,任归德府知府不过半年,但很有政绩。所以他们就指望林延潮给他们打一个翻身仗。
三人心思都很微妙,却不好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就看潘季驯如何想的。
众官员陪同潘季驯到了淤地。
但见沿河的坝里,都种了庄稼。不少的,本督可以理解,只是疏河之事,本督听说不少官员颇有非议,到底如何本督还不清楚。既然如此,你与本督,以及众官员说说,你们林府台是如何治理贾鲁河的?”
黄越当下称是。
于是臧惟一,龚大器,付知远,单知府等人就听着黄越将林延潮治河之事,在众人面前娓娓道来。
黄越所言没有半点夸张,而是十分平实,在言语里也不掩盖疏河时出现一些问题。
但是如此反而瑕不掩瑜,令众人觉得疏河之事更加真实可信。
经黄越道来,潘季驯与众官员们仿佛看见数月之内,归德府数万到这里了,黄越不知是委屈,还是想起修河的艰辛,不由痛哭失声。
一旁的县令也跪伏在地道:“启禀列位大人,下官小吏出身,为官蹉跎十几年,少有为老百姓办得实事。”
“若非林府台,下官不知何为事功?而今为官一任,能造福一方,留下恩泽于百姓,下官今日终于敢拍着胸脯说一句,没有辜负年少时读过的圣贤之书。”
“林府台疏河之事,实有大功于民,下官以乌纱帽担保,方才黄府经之言句句属实。”
见两名官员如此说,在场官员无不动容。
林三元做官很有本事啊,不仅百姓如此拥护,连下面的官员也愿意拿出乌纱帽来追随。
龚大器仰天感慨道:“此非笼络人心,而是义之所至,天下从之。”
袁家三兄弟站的远远的,听了黄越与知县的话都是抹泪,林延潮不愧是他们心底为官事功的榜样。
潘季驯捏须沉吟道:“疏河之事确实有功,但有无免除夺河之患不好说,此事本督自有分寸。”
听潘季驯这么说,连臧惟一,付知远都有些看不过去了,林延潮当初在京时,是不是哪里得罪了潘季驯。
从开头到现在,就没有听过潘季驯说过林延潮一句好话。
然后潘季驯又带着众官员上船,又沿河视察了归德几个地方。
有了前面官员的通报,下面的官员就立即着手提前准备,这让潘季驯后来看到的,就不如之前的真实了。
倒是付知远很感慨,他是从归德府知府提至右布政使的。
归德府百姓,山山水水都有很有感情,当初为了马玉爪牙来归德,他知道归德如此穷的地方,怎么经得起收刮,所以他挺身而出。
眼下他升任右布政使不过一年,但心底最惦记的还是归德这穷地方,他舍命保护过的百姓。
现在归德在林延潮的治理下,已是有了如此大的变化,这一幕令付知远眼眶湿润,他的心中何等欣慰。
正如付知远所认为,林延潮是有管仲之才,能够经世济民的。
当然付知远,自不会在潘季驯面前夸林延潮什么,他相信眼见为实,真正的功绩,是不要外人为他吹嘘什么的,他就在那边,清晰可见。
付知远相信,归德的一幕幕已是潘季驯对林延潮的政绩心底有了一个评判。
但视察最后,潘季驯既没有去归德府府城,也没有褒奖或者留下什么话,而是当夜就折道返回开封。
令众官员们都留下一肚子疑问。
之后的近半个月,潘季驯马不停蹄地视察了沿河的十几个州府,然后潘季驯回到了淮安。
回衙门后,潘季驯立即就给天子写了一份奏章。
奏章是禀明这一次黄河灾情,自己在各府的所见所闻,朝廷十几年治河的得失。
洋洋洒洒一大篇的文章,潘季驯没有假手他人,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