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不与民争利。只要官府介入粮食之事,从中谋利,又有哪个商人斗的过官府呢?”
“官府有一百个办法,让这些湖广来的粮商赚不了钱!这课以重税只是其中之一!所以这就是林某所言为何官不可与民争利,王安石变法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
林延潮说到这里,倒是释然了。下面就看人家怎么决定了。
他反正把自己要说的话,都说出来了,对得起为官的操守了。至于臧惟一如何决定,那是他堂堂巡抚的事。
九百三十五章 可使为宰相
王安石变法的前车之鉴!
听到这里,臧惟一不由叹息。
王安石在清末前一直都是被读书人批判的对象,甚至还有读书人,认为就是他的变法造成北宋的灭亡。
故而主流舆论中,是否定王安石,推崇司马光的。
直到了清朝后,梁启超为王安石翻案,他赞王安石为三代以下唯一完人。
从此之后一直到今天,主流舆论才变成赞同王安石变法,贬低司马光。
而林延潮提出官府不售卖仓粮时,他知道自己的话已是打动了臧惟一。
但是打动归打动,面对其中利弊,他也要分析清楚。
出售仓粮,利的是官府,害的老完林延潮向黄玉起一揖回到了车上。
坐在车上,陈济川向林延潮问道:“老爷如何,事都办成了吗?”
林延潮待车子远离巡抚衙门后,方才道了一句:“法乎其上,得乎其中。”
黄玉起回到巡抚书房里,但见章合正与臧惟一禀事。
臧惟一见了黄玉起问道:“如何林三元可是走了?路上有说了什么?”
黄玉起一五一十地答了。
臧惟一捏须道:“林三元可是讽本院不肯尽心为民吗?”
黄玉起道:“东翁,林三元是元辅的得意门生,是需着意拉拢的。”
随即臧惟一点点头道:“说笑罢了,若不是他一番实言,本院还被下面的人蒙在鼓里。当初申吴县让本院至河南任官,言遇事可以问林宗海。当时我还以为是他让本院照顾他这门生一二。今日想来,是本院小看了后生晚辈,还是多亏听了黄先生的话,请他一叙,方才理清这次粮价暴涨的头绪。”
黄玉起道:“东翁,小人哪里有什么功劳。小人对林三元这点识人之明,还是来自张江陵的眼光。”
“哦?”臧惟一来了兴趣,“本院听说过张江陵说对此子青眼有加,说此子是可以持腰玉的,但二人却私交不睦,这是怎么回事?”
黄玉起笑了笑道:“小人当年在张江陵幕中听过一些。也不知什么时候说起,但是确实听张江陵说过林知府,当时他还是翰林,说法与民间传闻也有出入。”
“哦,那倒是有意思,说来听听。”
黄玉起笑着道:“当时林宗海不知为何得罪了张江陵,张江陵对几个儿子道,此子心思深沉,行事玩弄手段,吾甚厌之。”
“当时我心想,以张江陵之能,还对付不了一个翰林,就算他是林三元又如何?只听张江陵道,‘然唯此子,吾百年之后,可使为宰相。”
一直不说话的章合开口道:“不以喜好而偏废人才,张江陵是宰相,当然要有此心胸,不足以为奇。”
黄玉起看了章合一眼,笑着道:“张江陵后一句大家是听懂了,但前一句呢?”
章合想了提醒,本院差一点……”
章合亦道:“是啊,心底不甘。张江陵说的没错,此子果真心思深沉,行事擅长玩弄手段。”
臧惟一道:“那是人家的本事,黄先生你怎么看?”
黄玉起道:“我还是那句话,林三元是元辅的得意门生,是需着意拉拢的,将来回京申阁老面上也好看。这李子华就太蠢,得罪了林延潮,再得罪了申阁老,现在不仅保不住河道总督,还要被追责,甚至抄家!”
臧惟一徐徐然点头,然后道:“本院明白,其实就算不看在申阁老的面子上,我也需给他留个人情。”
顿了顿臧惟一看向黄玉起,章合,然后道:“本院不能如李子华那么笨,将来的宰相岂能得罪的。”
说完三人都大笑。
九百三十六章 聪哥?
确定了疏通贾鲁河之事后,次日一大早,林延潮即从开封府赶回了归德。
一回到府衙,陶望龄和袁可立已是在二堂候着。
林延潮见自己一日不在,府衙里公文已是堆积如山。
这知府的事岂有轻松的道理,这可是三十万人的父母官。
在后世三十万只是一个县的人口,但对于林延潮而言处理之事实是不少。
这里不得不腹诽一下太祖朱元璋,给官员那么少的俸禄,却干那么多的活。
林延潮自己掏腰包请了三个师爷,二十几个书吏在府衙里给自己帮忙,尽管如此林延潮离去一日,公文已是如此之多。
若是让林延潮真的一个人处理,那简直不日不眠都不一定行的。
林延潮一回府衙,更衣之后就伏案工作,连洗把脸的功夫都没有。
陶望龄,袁可立二人新上手,自己还要教着他们来。况且二人似也有些不和,陶望龄出身于浙江这样文风昌盛之地,家中长辈又是世代为官。
而袁可立出于寒门穷苦人家,一切只靠着自己性子里那股倔劲努力至今日。
二人实在是三观不合,现在已经露出苗头。
林延潮心知肚明,将二人递来的公文,一一批改。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林延潮这才稍稍休息,命人告诉林浅浅不回宅里吃饭了。林延潮与袁,陶二人一并坐在桌上吃饭,边吃边闲聊,指点二人公务上的事。
就在这时外头禀告:“扬州的梅公子到了。”
林延潮听了放下碗筷,袁,陶二人都是大奇,这是什么人,居然也值得令林延潮这一府知府离案。
就在这时,二人但见堂外来了一位世公子一般的人物,此人身后左右跟着陈行贵,张豪远。
这位梅公子见了饭桌,当下道:“看来梅某不速之来访,打扰府台用饭,真事罪过。”
林延潮笑着道:“哪里,本府也是刚吃完。”
梅公子笑道:“府台这是在安慰梅某吗?昔日有言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今日梅某是知道了。”
林延潮笑了笑道:“不敢当,梅兄不嫌弃,一起来用饭。”
梅公子也不推辞,笑着道:“既是府台相邀,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二人入座,袁可立,陶望龄见这位梅公子风度实在不凡,气场十足,与林延潮不相上下。
于是下人递了筷子,张豪远,陈行贵也被邀请入座,加了三双筷子,县衙里的厨房又立即加了三五盘菜。
林延潮笑着道:“这都是公厨本来给六房的吏员们备的,还请梅公子不嫌弃简陋。”
“公门饭,早想尝一尝,林府台你先请。”梅公子笑道。
入席后,袁可立,陶望龄才得知梅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