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指过司礼监掌印张宏,以及数名秉笔太监几人。
奴才不敢。
几名秉笔太监早已是瑟瑟发抖,张宏则是面色平静。
这时候张宏重新叩头道:“陛下,圣贤有道理,但祖宗也有祖宗的法度。此事是奴才吩咐的,是奴才之罪责。”
“是你?”天子狐疑地看了张宏一眼,他深知张宏十分能体恤人,同时对天子也是没有私心。
天子道:“张宏,你的为人朕是知道的?你不要有什么事都替下面的人担着。”
“但朕也知道宫里大大小小的事都瞒不过你的眼睛。谁在幕后指使的,你一清二楚但不愿意说?要替他扛下此事对不对?”
张宏跪伏在地上道:“回禀陛下,确实是奴才授意的,此事与他人无关。奴才见陛下连日操劳,实在辛苦,故而吩咐下面的人,无论什么事都不能打搅圣上。这余广利也是个实心眼,就这么依着奴才的话去办了。”
天子寒笑道:“张宏,你……你很好,你对朕与太后,潞王一直都很好。”
“陛下!”张宏失声。
天子站起身来望着宫墙上已是漆黑的夜空,悠悠然地道:“你是不是觉得朕还是当初那十几岁的小孩子,可以整天被你们骗得团团转吗?”
张宏叩头道:“陛下,奴才不敢欺君,一切都是奴才的罪过,奴才愿去应天替太祖守陵。”
“孝陵已经有一个冯保了!”天子正声言道,然后一掌拍在了汉白玉石栏上,“先是张先生,然后是冯大伴,他们一个个都走了。现在你是不是也要弃朕而去?”
疾风吹来,宫灯一阵摇曳。
张宏沉默了许久道:“奴才有负圣恩,奴才知罪。”
天子道:“平日朕怎么都可以睁一眼闭一眼,但这是什么?这是万民书!你们怎敢拿这个事来欺瞒朕?”
张宏又是沉默了半响,直起身子然后道:“余广利,陛下面前,你就实话说了。你的命是皇上的,但老奴可以向皇上求情,留你一个全尸,让你子孙归位。”
余广利伏在地上,闻言后身子一颤,然后泪水一滴滴落下,当下哭着道:“广利……广利谢老祖宗恩典,此恩只有来世再报了!”
“说吧!到底是谁指使你的?”张宏道。
余广利看了一眼天子,闭上眼睛咬着牙道:“启禀陛下,是慈宁宫!”
一语说完余光利人已瘫痪在地上,而天子身子一晃,左右太监皆是扶住连忙道:“皇上!皇上!”
“朕没事!”天子手指着余广利然后又放下,沉默良久然后深深吸了口气道:“好了此事到此为止。余广利,朕饶你的命,但以后不要看见你!”
余广利立即被人架出了宫里。
张宏叩头道:“奴才替余广利谢陛下。”
于慎行,倪万光二人都沉默不语。天家的事,不是他们能搀和的,此事听到了他们可谓是有害无利。
于慎行倒是不怕,将生死置之度外,倪万光则是生出万念俱灰之感,他的仕途到此为止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但见翰林院掌院学士朱赓到了。
朱赓方才见余广利被拖走后,足疾马上就好了,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乾清门。
“臣朱赓叩见陛下!”朱赓朗声向天子叩头。
天子看了朱赓,再看看于慎行,然后道:“很好两位先生都来了,看来圣贤的道理,还是有用的。这是万民书和河南官员上的奏章,是你们要奉上的,朕读过了,奏章里面写的什么你们知道不知道?”
朱赓,于慎行叩头道:“讲臣不知。”
天子轻笑道:“那可惜了,奏章写的很好,可谓煌煌之文,朕要再读一遍。不过只有你们二人陪着,朕读的不尽兴,传召下去,把三位辅臣,在朝四品以上官员,王公大臣都叫来陪着朕连夜一起读!”
众人面面相窥。
天子目视四周道:“还愣着作什么?敲景阳钟,把值夜的官员都叫起来!”
咚咚!
景阳钟响起。
皇极殿里,巨烛如臂。
几十名官员列班在殿。
天子坐在御案后,手里端着一碗粥在那用调羹喝粥。
整个大殿的官员们都在静候。
这时候天子放下碗:“这么晚了,朕在皇极殿召见众臣工,还是头一次。诸位都用过膳了吗?申先生用过了?”
一身蟒袍,列于诸臣之首的申时行谨慎地答道:“劳陛下垂问,臣用过了。”
“那就好,朕也刚刚用过。朕方才担心列位臣工来得匆忙,故而令御膳房多备了些,见诸位都用过了,朕就放心了!”
“臣等谢陛下关心。”众大臣们道。
“朕与诸位在这里尚有一口安乐茶饭,但你们可知河南的百姓已是啃起了树皮草根?吃不饱,穿不暖,甚至再过两个月连树皮草根都没的啃了。你们在这里食朝廷俸禄时,有没有人想过他们?”
八百九十八章 银子去哪儿了?
巳牌时分。
紫禁城里起了大风。
这风直透宫墙,飞沙走石,风声鹤唳。
殿里烛光通明,照得大臣们脸似火烧。
天子目光扫过,众臣无一抬起头。
天子环视众臣当下道:“怎么不说话了?朕召你们前来,不是让你们看着金殿的地板!”
转而天子拿起名薄道:“驸马都尉平日你的话最多,今日为何不说话?”
驸马都尉许从诚乃是嘉善公主丈夫,平日与武清伯李伟相善。
许从诚但觉得天子来者不善,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出班道:“回禀陛下,臣以为河南之贫在于黄河,而黄河之患历朝历代都有。既是老完了!这马玉打着朕的名义,在河南胡作非为,收敛钱财,但银子哪里去了呢?”
“河南巡抚杨一魁在奏章里说,他率兵抄没马玉,及其党羽家财时,仅从他们身边收得不足二十万两,问及剩下银子,说已运至京里。”
“马玉是朕的人,这三十万两既是运抵京师,朕理应知道,但是直至今天朕没有看到一两银子,也没有任何人告诉朕有这三十万两银子。列位臣工,这三十万两银子去哪儿呢?”
众人这一刻都将目光瞟向潞王。
而潞王朱翊镠此刻额上是汗如雨下。
八百九十九章 无耻之尤
三十万两银子!
在场众大臣们都知道当今天子,是如何的性子。
贪财好货嘛。
之前向朝廷献银二十万两,以盐而素封的徽州盐商吴守礼,天子给他吴家赐了两个光禄寺的实缺。
这倒是还好。
后来的吴守礼孙子吴养晦控告他祖父家财的话,上抵天听。河南的老完天子指着御案上的一堆奏章,对众官员道:“你们看看!你们给朕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都是你们这几日弹劾林延潮的奏章,每日少则二三,多则五六,这二十多封都是你们弹劾的!朕现在都还给你们看个清楚!”
殿上的科道言官并没有都来,有的级别不够,有的此刻不在京中。
所以张宏将天子御案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