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是,他们敬这些人乃俞家军的士兵,难怪是说,他们难怪有这么一身好身手。
要知道俞大猷与戚继光齐名,有俞龙戚虎之称。俞大猷不仅带兵了得,一身武艺也是极厉害。
俞大猷是侠士李良钦之徒,而且年轻时曾独上少林寺,挑了少林寺。
俞大猷说起当时经历,少林寺里‘僧自负精其技者千余人’。
但他看了众僧武艺后,却认为他们‘已失古人真诀’。少林寺众僧表示我服,请你指教。俞大猷淡淡地道:“此必积之岁月而后得也(你还要练很久很久呢)。”
由此可见,俞大猷是真的高手,江湖上公认的。
一名留着络腮胡的家丁,也有俞大帅这份自傲,抱拳答道:“不错,我们几个兄弟,当年都是跟俞大帅与倭寇厮杀过的,但眼下有的是负了伤,有的是年纪大了,多亏林老爷收留,赏我们一家老小饭吃,但论身手却是远远不如当年在大帅身边时了。”
不错,这十几人都是当年俞家军的老兵。
俞大猷讨平倭寇,乃是与戚继光并称的名将。他晚年为福建总兵,镇守福州,这时倭害大致平定。俞大帅病死后,身边不少福州籍的老兵都没有归处,并且拖家带口,衣食无着。
当时林延潮为官不久,一日见展明闷闷不乐,于是问明情由后,知这些人无人照看。
展明因为袍泽之情,时常拿自己的钱财接济,但怎奈杯水车薪,故而发愁。
林延潮听说此事后,觉得不能坐视不理。他是很重乡党情谊,何况这些人又是为了国家出生入死的老兵,林延潮认为能帮得上忙的,自己就一定要帮。于是林延潮给老家书信一封,让大伯,三叔他们代自己照顾这些老兵,以及他们的家小。
这一照顾就是三年,这些老兵感念林延潮恩义,有二十余人自愿为家丁追随林延潮,于是跟着他来到了归德。
这些虽说是当家丁,但林延潮也不敢拿家丁待之,相待十分优厚。林延潮怎么说也是在外为官,身边有知根知底的同乡,总是可以当作心腹,这一次来开封,林延潮就调了这些俞家军的老兵前来护卫。
林延潮深信自己就算身陷重围之中,这些老兵也会拼了自己命,救下自己杀出重围。
这两名响马身手也是相当了得,听方才这些老兵说若非负伤,年老之故,这二人不是对手,心底当然不服。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那名响马道:“若非周二当家之前为朝廷追捕时受了伤,你们就算是俞家军又如何,哪里是我们对手?”
众人一听竟是女子声音。
林延潮看去果真这名响马还是认识的,之前在商丘城下,就是这个女子到时大不了就攻青州,与哥哥死在一起。但周二当家说,哥哥之前一直言林青天高义,不是官场中人那等铁石心肠,所以我们今年冒昧来见,请林司马救救我哥哥的性命。”
说完周二当家与女响马一并噗通一声跪在甲板上。
这二人声音带着愤恨,无奈,河风吹拂下,倒是有那么几分悲凉。
丘明山向林延潮频使眼色,林延潮则是道:“既是刑部下文,那事已没有了回转余地,再说大当家是在青州抓到,我是河南的官,手不能插到山东的地界上。”
林延潮没说实话,现在的山东巡抚陆树德与林延潮颇有交情。若真要保下李二回的命,那么对林延潮而言也是不难,只是一封信的事而已。
八百六十七章 算计
四面静得毫无声息,唯有河风急吹呼呼作响。
官船上的火把被扯得不住左右晃动。
对方下跪恳请,此刻看似林延潮已经掌握了全部的局面,但他却从两名响马的言辞态度中,发觉有一丝异样。
因为这不是求人的样子。
林延潮想到这里,目光一凝,对展明吩咐了一声。
展明得令退至船边,立即吩咐官兵拿着火把照着船边,以防止有人偷偷凿船,或者是有贼人偷泅上船。
明面上,大家是一团和气,但内里却是暗流涌动。
河岸边的响马不知多少,若是他们突然发难,也是足够头疼,这些人敢于袭击虞城县,商丘城,自是胆大包天,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表面议和商量,下跪恳求,暗中若是他们胆敢袭击官船呢?若生擒林延潮,胁迫朝廷,换李二回一命,那么朝廷是不答允呢?还是不答允呢?
就在这时展明来到林延潮身旁耳语道:“老爷,对岸芦苇丛里有数条小船,正悄悄向这划来!”
林延潮当下心底有数,这是谈不妥就要翻脸的节奏啊。这些响马故意在岸上用马蹄声迷惑自己,以为他们只有骑兵,其实他们早就在河边埋伏下快船,准备用水军袭船。
对于两名响马的请求,林延潮没有立即答允,而是在船上踱步。
两名响马见此,以为林延潮在思考。
“恳请林司马,念在江湖道义上,帮我们大当家脱困,以后我们必有厚报。”周二当家言辞恳切,丝毫也没有令人觉得,他们已埋伏下伏兵,一言不合就要翻脸,劫持林延潮来胁迫朝廷,放出李二回。
这时候周二当家砰砰地叩头。
若非知道对方有伏兵,众人还真信了,响马果真诡诈!
这时候展明快步翻上船上桅杆,喝道:“什么人?”
众人但见数丈高的船桅,展明如鼠般窜上,也不见得他如何动作,手持弓箭朝水下射了一箭。
但听一声闷哼,应是着了道。
两名响马见展明身手如此过人,都是吃了一惊,此人于甲板上如履平地,箭术又如此精准,林延潮手下怎么有如此水战高手。
船舱下窜出八名家丁,将林延潮护在身后,其余船上官兵也是手持火把,鸟铳,在船边戒备。
这两名响马对视一眼,从靴底各掏出匕首来。
他们此刻已是无法翻下船去,因为后路已被三名林府家丁抄断。
这时河边一声吹号,三艘小船不再偷偷摸摸,而是从芦苇丛旁,如响箭般射出。
船头几盏风灯照得四周犹如白昼,但见每艘快船上都载着五六名贼子。官兵们手持鸟铳,冲到船弦边朝着快船射了一排枪。
砰砰!
枪声先后乱响,虽说声势骇人,但除了在水面上打出一串串水花后,却没有打翻一名贼人。
林延潮见此不由叹息,我大明的卫所兵,果真糜烂啊。
毫无射击纪律,先后开枪,不能形成排抢密集射击的优势,而且贼兵都没有到射程内,就早早放枪,这能打中才有鬼了。
还好没指望这些弱鸡保护自己,要不然今天……
“哈哈,就这些破鸟铳,还想打中大爷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