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杨东明科举名次比杨镐还低,但却落个京职,现任从七品开一面就网开一面,若是实在不行,也不能孟浪,来信先向老夫请示。
老夫没作任何指示前,你都不可轻举妄动。
林延潮这还没离开京城,就遇到办案阻力,他不由感叹,官场处处皆人情,这年头要作个‘大公无私’的青天,那是得有多难啊。
其余官员也各有馈赠,就不一一细述。
最后杨镐来信,说现在河北河南都在闹饥荒,路上不太平。所以杨镐请林延潮先至保定蠡县,他再作安排。
如此林延潮携家人随从终于踏上了南下去归德府的路途。
在出发一日后,林延潮在所住驿站中,得知保定巡抚宋纁刚刚到任,闻之河北大饥后,不请圣命,即先开仓放粮赈。
时人都劝宋纁先上报天子,再行赈济。
但宋纁却道,待报而行,老百姓都饿死了,那时再开仓赈饥,又有何用?假如皇上怪罪,由我一人承担。
于是宋纁的主张下,治下各府各县都开仓赈饥,活百姓无数。
河北百姓闻之无不感念宋纁的恩德,因此出没在官道上的流民和饥民少了许多。
因宋纁此举,也帮了林延潮的忙,他至保定的路途,也平安了许多。
待至蠡县时,路途上也没出差池。
林延潮来到蠡县,杨镐是先一步在驿站就了解了林延潮的行程,于是提前在县境上迎了林延潮。
杨镐好歹是一县之尊,与林延潮又是同年交情。
故而在县境上弓手清道,衙役列班,浩浩荡荡一群人来迎接。
林延潮下了马车,见了杨镐笑着道:“京甫年兄,真许久不见,怎么如此劳师动众。”
杨镐与林延潮同科出身,但他现在还是县令,若以往林延潮还在翰林院,二人官位不过隔了一品,现在却隔了两品。
当下杨镐迎上前笑着道:“是家乡父母官路过,牧之下民怎么也要上前拜见。”
说完二人都是笑。
杨镐现在再与林延潮叙同年之情,就有高攀嫌疑了,但按品秩来说,就有些公事公办了,用称父母官来拉交情最好。
然后就于林延潮下榻的驿站,给他接风。
杨镐与林延潮抱怨,保定是京城南下之要道,官员出京必经此镇,往来要员甚多。故而地方官员没办法勤于政务,每日都忙着迎来送往了。
林延潮闻言笑而不语。
然后杨镐问林延潮:“司马此去归德任官,可有方略?”
林延潮想了想道:“自古亲民官治民,莫过于治田,治水,二者兼而用之,则水政并举。水治而田亦治,故而吾以为至归德后,应水利先行。京甫以为如何?”
杨镐闻言笑着道:“此言大善,宗海名字里有一潮字,看来为官与水也是脱不了干系。”
然后杨镐叹道:“不过治水也是不易啊,归德地处卑下,无高山大阜以为固蔽,滨河之诸县往受黄河之大害,这也罢了,但最令人痛心乃是人祸啊。”
林延潮追问杨镐是何等人祸?
七百八十五章 关照
外间里林延潮所带来的下人,随从,也得到盛情招待,都是县衙门里县丞,师爷,六房典吏作陪。
内间里林延潮,杨镐从坐下后,菜也是一直没停过。
冷菜,热菜那是一盘盘的上,还有两个从苏州来的伎子,在旁吹哪弹唱,眉目间皆是风情。
林延潮见杨镐之招待,就知今日所费之金,最少不低于五十两。
这可是一户百姓,五年之费。
但对于这迎来送来的官场而言,林延潮是杨镐的同年,又是五品同知,如此之规格不算太过,只是颇为隆重而已。
林延潮平日不会装出清官的样子,呵斥杨镐如此是不是太过奢侈了,但眼下河北刚刚闹过饥荒,如此却是不太妥当。
林延潮放下筷子,问道:“多谢京甫今日之盛情,但此款待是否太奢侈了?”
这话不好答,杨镐闻言为难道:“若是之前,下官也不敢如此招待司马,但眼下多亏巡抚开仓放赈,民已得食,如此我们地方官也是可以安心。再说以往朝廷大员从此过境,本县也未曾薄待,司马不用介意。”
林延潮心知驿站公费,乃朝廷所出,沿途官员下榻时,自不会与地方官员客气。
之前张居正革职驿政之弊,就限定接待官员规格,但眼下张居正一死,马上就有朝廷官员攻讦此事,于是张四维,申时行就废除了张居正原先定下的规矩,所以杨镐此举还是‘合法’的。
林延潮沉吟半响道:“若是以往,京甫之招待,吾绝不会却之,但是今日河南河北都在受灾,百姓们衣食无着。若我们如此铺张,万一为朝中所知也是不太好,在下现在可是被贬之身啊。京甫兄,你看?”
杨镐闻言露出理解的神色,肃容道:“司马之清正,小弟方见之,这才是为民请命的林三元。”
当下杨镐出门外道:“传驿丞来!”
不久驿丞入内叩了头后道:“两位大人,是不是吃的喝的有什么不习惯?卑职立即命人重作。”
林延潮道:“那倒不是,告诉厨房一声,菜不必再作了,还有外面的歌伎也是请走吧。”
杨镐点点头,然后对驿丞道:“不错,就依司马大人说得办,还有今日驿站就以五品同知之费接待,多出的钱,本官自己拿钱垫上。”
驿丞听了笑着,以为二人在装清廉,以往路过官员只有嫌弃招待哪里哪里不够,却未挑剔他们招待太好的。
于是驿丞笑着道:“两位大人,你们这么做不是折煞卑职吗?卑职……”
林延潮闻言沉下脸来,打断驿丞的话:“不是与你开玩笑,叫你办你就办。”
驿丞听林延潮之言,顿时赧然,当下赔罪道:“卑职说错话,还请司马大人见谅。”
杨镐转过头看向林延潮心想,当年我与林延潮皆是进士出身,那时恩荣宴上,我尚觉得他书生气甚重。
但三年再见,他却隐有大臣气派,方才说得合情合理,既推去了款待,又不伤我的颜面。而这驿丞官位虽卑,但平日迎来送来,也是见惯大僚,换了我也没办法如此一句斥退,足见林延潮平日在居官之威。
难怪三年之后,他已官至正五品,而我仍是七品县令不得升迁。
当下上菜就停了,歌伎也是撤走了,身在外间化装成林延潮随从的,两位锦衣卫百户赵大,张五本是满脸讥讽之色,但见酒水端下的一刻,都是对望一眼露出了讶色。
林延潮不知方才种种已令杨镐如此高看,而是问道:“你说归德府之事乃人祸,怎么说?”
杨镐闻言,不由一涩岔开话题道:“司马今日之举足见是一位好官,不过到时至归德府,司马就是三十万百姓之父母,百姓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