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内阁。
潘晟见怎么说张鲸就是不肯,顿时大怒道:“你若是不通禀,本阁部就在这里跪死”
说完潘晟将官帽掷,对着文华殿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
潘晟跪着对文华殿老泪纵横地哭道:“陛下,陛下内朝有奸人蒙蔽,外朝有窃国权奸,内外勾结祸害江山社稷啊,请陛下见臣面,如此臣就是死了,也是无怨。”
潘晟边哭边叩头。
请陛下恩典,见臣面
这声音直回荡在文华殿外,但文华殿内是却是片寂静。
林延潮见之不忍,但张鲸等太监却是铁石心肠,满脸冷漠,甚至有几名太监见此在旁偷笑。
林延潮走上前去,张鲸见林延潮来到这里,不由失色上前低声道:“林中允,潘晟入阁,乃冯保意为之,此事陛下早是圣心已决,你切不可参合,以免陛下怪罪。”
林延潮朝张鲸点点头道:“谢张公公提醒,但内阁大学士自有尊威,如此有失枢臣之体,我来劝劝吧”
张鲸道:“林中允,谨慎啊,此举若落入有心人眼底,对你也是不好。”
林延潮道:“我有分寸。”
此刻潘晟哭得声音也是沙哑了,林延潮来至潘晟身边,在他耳边低声道:“中堂,下官刚从文华殿出来,此事已无法挽回,你还是回府侯旨吧。”
潘晟看向林延潮已知他这番话言下之意,他苦笑道:“老夫明白了,原来是圣心不眷。看来我纵为枢臣,也是徒然,只是辜负了冯双林,张江陵之所托。”
林延潮叹道:“阁老已是尽力了,不必再怪自己了。”
潘晟道:“宗海,你不知道老夫不过是第人罢了,我先倒了,下个就是冯保,再下个就是张江陵,最后就是新政。宗海,你身在朝堂上,无论如何也要提醒天子,让他明辨忠奸啊”
林延潮道:“下官记住了。”
然后潘晟长叹声从地上起身,林延潮帮潘晟捡起了官帽,替他戴上。
最后潘晟蹒跚而去。
林延潮目送潘晟的背影,心底也是不好受。
次日。
对于七名言官弹劾潘晟之事。
次辅申时行表示默许,首辅张四维当下拟旨允之。
天子下诏命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兼武英殿大学士潘晟,以新衔致仕。
上任不过数日,即遭罢免的潘晟,也成为明朝历官最短的内阁大学士。
六百九十章 冯保之反击(第二更)
很多宫里贵珰,都不住在宫里,在宫外都有处豪华的居所。
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兼提督东厂的冯保,其宅邸之华丽令人难以言语,起居之奢侈堪比天子所住的西苑。
不仅是在京里,冯保还在其老家修广厦五千余间。
眼下冯保正在他的华邸里养病。
名太医正给卧床的冯保诊脉,半响后对冯保道:“老公公之疾不过时症,再开几帖药后服了就可痊愈了。”
冯保点点头道:“有劳了,自从元辅致仕后,吾直心思不宁,方有此病。”
说着冯保叹了口气,眼角渗出几点泪来。
太医见了不由好笑。
时人有个俗语叫三个性儿,不要惹他。
哪三个性儿就是太监闺女秀才,这三种人不要惹。
明朝秀才时常聚众闹事,稍不得志于地方官,就群聚而侮辱之,或编造歌谣传奇,等等中伤之术。市井之人争斗,吃亏的方常撂下狠话,我雇秀才打汝
所以秀才第难惹。
至于太监与女子情相近,有官员曾言,宦官妇女看杂戏,至角色遭难,无不恸哭失声,人多笑之。
而太监性子比女子还要更喜怒无常。
不过太医不敢在冯保面前露出半点讥讽之色,那不是嫌命长吗
太医刚走,这边名太监急奔入冯保屋里,与冯保耳语几句。
冯保听即从榻上坐起惊问道:“此事当真”
这太监道:“当真,陛下昨日召见张四维,申时行,命二人拟票,今日已是明发谕旨,着潘阁老他以新衔致仕。”
冯保听了大怒道:“我不过小恙卧床数日,他们眼底就没有我了吗”
这太监忙道:“请宗主爷保重身子。”
冯保怒道:“我的病不碍事,这张四维以为他逐走了潘晟,自己首辅的位子就稳了吗他也不问问自己,可否比得上当年的高拱”
“宗主爷,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冯保披衣而起道:“立即令徐爵,张大受,曾省吾,王篆来此见我。”
“是。”
冯保从病榻上起身,方才听得潘晟被罢免的消息,传至他的耳里,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面上虽是镇定,但心底明白张四维居首辅还不到十日,就组织门生弹劾,将潘晟罢官。这等迅雷不及掩耳的手腕,令他着实吃了惊。
此人冯保心底实有几分慌乱。张居正走,已无宫府体之势,加之太后也归政天子,冯保更失依持。故而他引潘晟入阁相助,现在潘晟去,他才惊觉张四维竟先发制人,向露出了爪牙,予他重创。
冯保凝思对策之际,忽抬头看到卧房里的副字。
这幅字上写的是李白的沐浴子。
沐芳莫弹冠,浴兰莫振衣。处世忌太洁,至人贵藏晖。沧浪有钓叟,吾与汝同归。
此字落款是张太岳三个字。
冯保记得这幅字是自己六十大寿时,张居正送给他的。冯保很喜欢此诗,将其挂在卧室里。
此诗从楚辞渔父而来。
屈原被谪时,遇渔夫。
渔夫问,大夫怎么被谪到这里
屈原说,因为举世皆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
渔父说,圣人不凝滞于事物,且能与世共进,举世皆浊,何不搅浑其泥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只饮其酒而不食其糟呢
屈原说,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我宁葬身鱼腹,也不愿高洁之躯染此尘埃。
渔父听完长歌,说沧浪之水清时可以洗我之缨,沧浪之水浊时可以洗我之脚。
李白沐浴子说得就是此事,即是沐芳切莫弹冠除灰,浴兰切莫振衣去尘。处事不要太高洁,聪明的人懂得藏锋,沧浪边那个渔夫啊,我跟你是路的。
冯保看着此诗,不由心底触动,垂泪道:“太岳啊,太岳,世人何真有清浊,不过是遇清时而清,遇浊时而浊罢了。你欲革除时弊,还天下之清,可天下又有几人懂得你的苦心,只说你祸国权奸,欲浊此天下。”
“眼下张四维已是项庄舞剑了,意在你我了。”
过了片刻徐爵,张大受,曾省吾,王篆并都到了。
冯保定了定神,见了来人。
几人中,徐爵是锦衣卫指挥同知,为冯保心腹,可出入禁中。
张大受是冯保心腹太监。
至于曾省吾,王篆在张居正之后,则是厚结冯保。张居正致仕后,原先的张居正党官员,要么是投申时行,要么是投冯保。
而此刻林延潮正在申时行府中。
申时行,申五,林延潮并具在书房里喝茶品茗。
三人说说聊聊,谈及官场